心冷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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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疑惑重重

    “来人,安排白小姐的厢房!”

    “陆叔叔,小女拜谢了,小女已经住在了楚小姐家!”

    “楚小姐,楚小姐原本是这里的客商,京都人,你怎么与她相熟?”

    “是的,小女现在与楚琼是缟纻之交,永不分离!”

    “那既然如此,陆叔叔也不难为你了!”

    陆空遥无奈,本来见白殷殷姿色美貌,可以和宋记钱庄的孟飞羽媲美,并且长的一模一样,所以心头一热,想叫白殷殷留在自己的身边,有遭一日可以在宋天萧那里讹一笔钱财。

    “没什么事,你们先在这里歇息一下,老夫去后房另有他事!”

    起身正欲起步而走,不料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父亲,听说家里来了两位姑娘?”

    声音穿越了可以穿越的地方,不留一点兴奋的残余。

    厅堂的桌案上的银瓶玉盏,也模糊的映射出了锦衣长裾。

    半圆形的白色璜玉,在紫丝线端摇晃,与红色的门枋形成鲜明的对照。

    陆小佳的脚步并不急促,急促的是他的心跳。

    天蒙蒙亮时,他就已经在院中练了一回剑。

    由于心思杂乱,就把剑舞的跟落下的枯槁一样,随风飘散。

    云层被阳光划开了灿烂的轻纱时,他终于收起剑,强迫自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在胸口里膨胀。

    最后用脚在地甃上一踩,飞出几丈远,落在了廊道上。

    重重的叹出了一口气,如可以把昨夜的所有酒气给彻底吐出来。

    不过他也有心事,这心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是你的妹妹!”

    “爹,什么时候,我多了个如此漂亮的妹妹?”

    “是你白伯伯的女儿!”

    “我可不知道还有个姓白的伯伯!”

    陆小佳到了厅堂上,看见楚琼和白殷殷正坐在会客木椅上。

    这木椅子的靠背足有三尺,坐上去只可以看见臀部的长衿,还有朦胧的挤压在椅窦空隙处的腰背裙衽。

    连女子头发上高翘的云堕髻,也只能与椅端不分上下。

    “这就是孺子陆小佳!”

    “本公子见过白妹妹,还有楚琼小姐!”

    “小妹见过陆公子!”

    白殷殷从木椅上站了起来,并且单调的做了个屈膝礼。

    她手缩在衣衽里,轻轻放在了胸口处。

    “白妹妹不必如此拘礼,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随便问我!”

    陆小佳心里一阵高兴,见白殷殷一身红裙,虽然昨晚在花亭处,也看到了裙衣轻盈,但毕竟是在后园花枝簇簇的月光下,已分辨

    不出裙质原来的颜色。

    桃红花开百裥裙,纤巧织女莫如此。

    “陆叔叔,殷殷只想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你父亲没有告诉你?”

    “我父亲他没有告诉我!”

    “这事情,陆叔叔也不知道啊……”

    “不可能!”

    白殷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感到这个面色仁慈的中年老人,不是她原来感到可以找到希望的老人。

    萧索,苍凉,冷漠,在她的心里又燃烧起来。

    她的嘴唇胭脂红,却变的非常干燥。

    凉意重新冲刷了她的手心。

    握刀的手在抖动,轻轻的抖动,她在压抑着自己。

    不让自己彻底倒在了长木椅上。

    “白妹妹,你也别着急,我爹就是这脾气,他如果知道你母亲是谁,就一定会告诉你的!”

    “我不急,我要一直留在长街!”

    “殷殷,我们走吧!”

    “对,我们可以走了!”

    楚琼一看白殷殷神色出现了异常,就从旁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扶在白殷殷的酥肩上。

    白殷殷却一动不动的站着,她忘记了自己刚刚行了屈膝礼。

    “陆小佳,你走开,你跟宋景这风流鬼是一路的!”

    “你说谁是一路的?我跟宋大公子是一路的?”

    “怎么了,你还不承认?”

    “你不承认,怎么会把白姑娘给气哭的?”

    陆小佳这才看到白殷殷的两边眼眦里有湿湿的泪珠挂着。

    即晶莹又剔透,亮的如同一颗透明的玉悬挂了上去。

    “爹,你就告诉白姑娘了!”

    “爹可真不知道!不过爹只知道一点,就是白姑娘的母亲跟宋家有关系!”

    “又跟宋记钱庄的有关系,这宋景,真是有其子必有起爹!”

    “楚琼姐,我们走吧!”

    “怎么,怎么现在就走了?”

    白殷殷转过身子,却立刻又停了下来,她回头看了看一脸愁云的陆空遥。

    陆空遥的眼角深到颧骨的皱纹,变的更加千疮百孔。

    “陆叔叔,殷殷告辞了!”

    “不能留下来吃了午饭走?叔叔可是你爹的莫逆之交啊!”

    “陆叔叔,有空侄女还是会过来的,这长街,小女是不会离开的!”

    看着白殷殷离去的蹁跹丽影,陆空遥站在正堂的桌案旁,一手扶着桌面,木愣的纹丝不动,跟一旁的枣木架子一样。

    “爹,就这么让白小姐走了?”

    “难道你想留下来?”

    “留下来有什么不好的,爹不是正想找儿媳嘛?”

    “滚,你除了赌,除了骗,还能会什么!”

    “这可是你白叔叔的女儿,就一个女儿,要想嫁人,也不会要你这样的败家子!”

    “我哪里是败家子,我还不是都靠自己的!”

    “小佳啊!爹也是一时的气话,你先回去,让爹好好的静一静!”

    陆空遥终于坐在木椅上,他的屁股好象不是自己的一样,一点也没有吝惜。

    木椅子上发出了重重的声响,把厅堂的寂静,给驱散的所剩无几。

    阳光从檐花下落在了走廊上,门桯内外,一半是土白,一半是灰暗。

    檐花的齿状投影,明显的还在走廊上。

    斜的如同可以割开过道的地甃,模糊的样子,如同是一高一低的台阶。

    长街,上午的阳光普照着。

    远山没有了雾霭苍茫,枫林处一片红色。

    路上没有奇怪的眼神,也没有人会去看一个陌生的来客。

    韩记的六月绸缎庄门口,终于有几个人,在攀登着木梯子,高高的悬挂着崭新的大灯笼。

    红的可以把黑色的鲂瓦映的发红,这灯笼不同一般的灯笼,外面还贴着金色的喜字。

    红的发黑的大门上也贴上了喜字,窗户上也没有漏下喜字。

    前几天密不透风,没有人知道韩记绸缎庄,会到来喜庆的日子。

    越是没人知道,越是会让人喜出望外。

    因为人人都喜欢掠奇,越不让人知道的事情,才觉的更加有乐趣。

    “这韩沐大老板,看来终于要娶儿媳了!”

    “这大儿子韩机,还是个秀才,可惜一直未曾中举,听说现在都给书读傻了!”

    “真有这事情,那不会是给二儿子娶媳妇吧?”

    “二儿子韩果?”

    “他可是个二牛子,力大无穷,长的五大三粗,跟庙庵门前的两眼瞪着的金刚一样,谁家姑娘看见了会不害怕!”

    “那是三公子韩涓?”

    “这三公子还在外面读书,就更不可能!”

    “看来必然是韩大公子了!”

    “可你们知道是娶了谁家的千金?”

    门外一簇人边看着仆人在挂灯笼和贴喜字,边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有什么好看热闹的,没见过办喜事?这些糖果,就图个喜气,你们要拿就拿去吧!可别站在这里,这街上可是要走人的!”

    出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一身华丽的衣裳,头上雀钗凤簪,珰璆粲粲。

    手腕上的玉镯有数个,分红绿蓝三色。

    被阳光照到,发出耀眼的绚烂光芒。

    “这是赵夫人,韩家的大夫人!”

    许多人就在檐下的一桌案上拿了些水果和糖,就面带微笑走了。韩记绸缎庄,恢复了没有挂红灯笼前的平静。

    两个丽人走在长街上,一个红衣人,一个白衣人。

    互相靠的很近,走路也很相近。

    路上的行人没有奇怪的眼神,只有羡慕的快掉出眼珠的眼神。

    “明天韩家有喜事!”

    “楚琼姐,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开酱醋行的方揆一公子说的!”

    “他们有没有请你一起去?”

    “我没有送过来的请柬!”

    “楚琼姐也曾经是这里的客商,楚记陶瓷行的大老板!”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原本可是大宋的京都人!”

    “汴州大城,可比这里繁华对我不知多少……”

    楚业群仍然在晒着太阳,晚秋里上午的太阳。

    两根红拐杖仍然放在小酒肆的门枋旁。

    他看见了楚琼和白殷殷,正一边说话,一边并排的走过来。

    一红一白,象是把长街分开了两半。

    一边是红色的翡翠,一边是白色的冰雪。

    陈晓风刚好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远远的看着红衣人。

    嘴里在数着个数,轻的只有他自己的耳朵听见。

    他用的是心,所以听的更加清晰。

    楚琼和白殷殷仍然在边说边走,步伐轻盈的不是很快。

    想不到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街中心,站着如长街的旗杆一样。

    是一个翩翩少年,锦衣玉带,脚踏厚底硝皮花缎鞋。

    头上一顶压雪花色锦缎帽,后面红色缀边两飘带。

    影子斜长,直接往前铺在了宋记钱庄的白墙上。

    “楚小姐,我们又相见了!”

    “方揆一?”

    “早晨在茶亭刚碰到,怎么觉的那里的茶不好喝?”

    “方公子,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碰到了问候你一下!”

    “没什么事情的话,请让开!”

    “让开?楚琼小姐,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