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周:月入华胥
繁体版

第二十章 光风寺

    待了两天也没有在附近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周晓都觉得好像只是小孩子随手图涂画的几笔却被大人煞有介事地牵连在一起了。当方悠指着泥板和她解释的时候,周晓只能看着她尴尬一笑,她也不知道方悠眼里还原的场景究竟是怎么样的,但是让场外人她想象确实是有点困难,毕竟方悠她指着两个方块说是轿子,周晓扶额。方悠的手指最后落在了那个歪歪扭扭的“廿三”上,“老奶奶说金生不识字,那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这两个字,或许有更多字,但他只能记住这两个了就有样学样写在了泥板上,再或许,他根本是在‘复刻’吧”,周晓静静听着没有说话,然后点点头说了句“有道理”。辞别老太,三人不再停留又继续赶路了,毕竟这个可能是一条线索,但是目前最清晰的主线任务是小画匠那句“向东走”了,她们现在面临太多事情了,实在无暇多顾,在纷繁迷眼乱人心智的“线索”中,她们不能打乱阵脚,必须要抓住最清晰、最直接的“主要矛盾”。

    周晓虽说一定程度上被方悠说服了,但是一行人毕竟也继续赶路了没再管这事,所以周晓对可以弄明白金生的泥板画也没抱太大希望,但是得意也许总在无意时,她没想到事情竟可以如此巧合。一行人又走了不久就见一座寺庙一样的小房子,周晓正想是不是土地庙,就看见旁边一座石灯柱上刻着“光风寺”,周晓皱了皱眉看向方悠,“这是人祭拜的地方?这么矮,进都进不去吧?”方悠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在躁动起来,她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她总感觉这里面的东西陌生又熟悉,透着不可控的危险,一如……那个把她像玩偶一样差点捏碎的女人。方悠看向灯柱走了过去颇为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这个灯柱大概因为很久没有用过了盖了厚厚的灰尘,方形立柱上面有一个掏空的半球体一样的东西,除了“光风寺”三个字没有任何纹饰,看上去稍显简陋。

    方悠用手拂去上面的灰尘,看到点点风干的蜡油痕迹,她的手不小心碰到的时候突然像触电一样赶忙抽了回来,猝不及防地,她有一种灼伤的痛感。周晓见状赶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她抓起方悠的手看了一下,她的手心竟然真的像灼伤一样泛了红,再看那痕迹,不知为何竟一明一暗地闪了几下,暗红的蜡油仿佛有了心跳,黑红的屏障下禁锢着狰狞的心,野兽在蛰伏着。只是两三分钟的事,后面却又一切如常,方悠的手心已经鼓起了白色的水泡,但是周围没有冷水,更没有药,周晓开始着急起来。方悠拍了拍她示意她安心下来,自己没事,但是周晓是一个极其怕疼的人,又极其能与别人的疼痛共感的人,小时候自己调皮被饭锅热气喷了一下的疼她到现在还记得,她看着方悠的手眼睛就有点湿润了,气不过地踹了石柱一脚,“这是什么破东西啊,火山啊还他妈休眠”。说完心疼地看着方悠,“你真的没事吗?”“没事,但是这个地方一定有问题”,周晓点点头。虽然方悠的手烫伤了,但附近也不像能找到药房的样子,而且应该也不是太严重,毕竟长了水泡但还没有破皮,不过疼肯定是会疼,但也只能这样了。周晓又转去看那个灯柱,既然把手放上去会灼伤,那用其他东西呢?她跑到一边拣了个小木棍跑到灯柱前,一下子伸了进去,没有反应。她又扔了个土块进去依然没有反应,蜡油并没有亮起来,也没有把木棍烧了。“这是怎么回事,感应的吗这么高级,体温还是红外线啊”。她自言自语看向小咪,小咪似乎没有想到周晓会看向自己,不自在地抬高了头看向她,眼神闪躲一下,周晓似乎刚意识到小咪可能误解了自己,赶忙跑了过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对不起小咪,我没有任何意思,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也绝对不会伤害大家,我们是战友,是team……”小咪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一笑。

    “但是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啊,它认人吗难道?”周晓百思不得其解。“算了,不管它先去看看那个寺吧”。周晓跑了过去,方悠转过头的瞬间,看见那红色的痕迹明明又闪了一下,快到仿佛是自己的错觉。这所谓的“光风寺”只有一米多高,周晓甚至要弯下腰探头才能看见里面。这地方突然出现一个奇奇怪怪的建筑甚是可疑,甚至由于那个灯显得有些诡异,但是靠近这寺除了不解周晓也没有什么过于强烈的感觉了,倒是方悠在一旁局促不安的气息已经漫了出来,到了不能忽略的程度。“你怎么了?”周晓问道,方悠看向她,“这里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我有点喘不过来气”。虽然周晓没有感受到那种“特殊”的东西,但是听方悠一说,她还是担心了起来,马上把包袱提到肩膀上拉起小咪的手,看着方悠一脸担忧,“那咱们快走吧,趁天还没黑离开这儿,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这种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拉着小咪就往前走,走出几步,也没见方悠跟上来,周晓转身一看方悠还站在原地一步没动,抬头看着她们两个,几个人之间似乎被某种奇怪的氛围包裹着,一瞬间周晓脑子里很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点低落,但是内心仿佛有一道屏障静静倒下了。

    她松开小咪的手走了回去,拉起方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你不是觉得这里有点危险吗?”方悠看着周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看的眉眼轻轻皱了起来,这是周晓第一次见到她这种心事重重、犹豫不决的样子。“我们是伙伴,也是朋友吧”周晓捧起方悠的手,看着她眼睛里带着一丝祈求,她实在不想相信自己一路同行的伙伴,陪伴信任的人对自己有所隐瞒。看到方悠点了点头,周晓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明媚地笑了起来,握着方悠的手微微重地捏了两下。恢复了劲头的周晓跑到光风寺周围又转了一圈,转头看向方悠,“你觉得这里面有能帮到咱们的东西?”方悠也走到门口,看着她嗯了一声,然后三人就在门口看了起来。“你确定咱们得进去?”周晓看着方悠眼睛忽闪忽闪的,“不是感觉这里很危险嘛,别还没救出来夏声先把咱们小命搭上了”,周晓小声嘟囔。“进去了也许就能找到他”,周晓一愣,然后看向方悠的眼神里满是求证,看着方悠坚定的眼神,周晓突然紧张了起来,拍了拍方悠的肩膀说了一句“我相信你”,然后看着门郑重出了一口气。“那咱们怎么进去?这门推是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里面就是封死的”。

    虽然周晓也不知道怎么把这庙建的跟密室一样,因为里面实在不像有人的样子,一群人在外面这么久也不见有人开门,肯定不是有人在的,总不会是关上门把自己饿死在里面吧,这么想着周晓狠狠打了个冷战,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周晓第一次希望自己的脑补能力不要这么强。“总不能破门而入吧,虽然这庙里不知道是不是供的哪个小神仙,但是惊扰了别人总归是不好,何况是以这么没有礼貌的方式”。说着周晓又为刚才脑补流浪汉饿死在庙里感到抱歉,双手合十对着小庙鞠了一躬,嘴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突然一阵摩擦声,周晓低着头就见那门竟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吓得周晓大叫一声,赶忙往后退,一不小心两腿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吃痛地哎呦一声。方悠赶忙跑过去把周晓扶了起来,“没事吧”,周晓还惊魂未定,一只手拉住方悠一只手指着门缝,“你们看到了没有?它自己开了!”方悠和小咪都点了点头说看到了。“这里指定是有点问题”,周晓定住心神之后看着门缝,看着看着突然脑子里闪现出在石宫刚见方悠时的情景,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鬼使神差般的,周晓突然有一种闯进去的冲动。小咪拍了拍周晓身上的土,问她好点了吗,周晓已经冷静下来了,摸了摸小咪的头说了一句“我没事”。小咪看了看方悠,说“你陪着她,我进去看看吧”。转过身就同时被方悠和周晓一左一右拉住了,“一起去”,两人同声说道,说着周晓看着方悠一笑。

    “怎么也是我诚心拜开的,不至于害我吧”,周晓说着走在了前面,虽然貌似支棱起来了,但是内心还是有点怵,手里拿着木棍是她最后的倔强了。刚要去看看能不能捅开这门就被方悠制止了,按住她的木棍摇摇头,“不用这样”,周晓尴尬一笑,内心低语“虽然这样的物理防御也许不是很有效,但是我心里踏实啊”,虽然有点不愿意但是她还是识相地扔掉了木棍。

    方悠推开门的一瞬间,众人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仿佛被人一下子推了进来又迅速关上了门,里面一片黑暗,众人摸索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背靠在一起坐了起来。周晓想摸索着去门口,手放在头顶摸索着慢慢站起身怕碰到头,但是却在站直的那一刻惊到了,没有想象中弯着腰就能摸到房顶,自己站直了却也没有摸到任何东西,这和外面看到的一米多高的小庙根本就不符合,难道这房子是孙悟空变得不成,还能大能小?其他两个人也站起身,三人手牵着手,想去摸索找到门。绕着走了几圈也没有摸到门,甚至连墙都没有摸到,周晓内心的惊讶已经变成了些许恐惧,毕竟这里似乎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充满着虚幻和不确定性,风止、光隐、声歇,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维度。就在三人停下来的时候,四周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众人这才看清了里面的状况。

    她们似乎确实进到了一个寺里,但是这里没有什么佛祖菩萨、金刚罗汉什么的,里面空空如也,透过昏黄的灯光能看着墙上像是画了壁画。众人凑近转了一圈,一边走一边看,突然周晓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数字“廿三”,或者说是作为这幅画本来的名字“廿三夜”的一部分而出现的“廿三”。而这幅画更是证实了方悠的猜想,也许金生恰巧就是在这看到了这幅画,才能画出来自己和夏声经历过的场景,也就是画上的另外三个字“花街游”这一幕。那他是怎么出去的呢?最后又为什么会消失不见呢?不得而知。三人从头到尾仔细看一了遍,确定是二十四幅,即使中间有几幅几乎是空白,但是右侧的“第几夜”,明白地显示了它们确实是一个系列的“壁画”,即使根本没有“画”。看着壁画周晓突然灵机一动,这从“第一夜”到“廿四夜”的画突然给她提供了思路,没有太阳的地方难道指的就是叫夜的这几幅画吗?这个“梗”虽然并不高明,倒也说得过去,如果是这样,当时小画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们,反而要拐弯抹角地说成没有太阳的地方呢,除非她也不能确定,难道是听别人转述的?周晓也搞不清事情的原委但她始终觉得小画匠不会害她,毕竟那张脸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她更愿意相信小画匠是听了自己内心的企盼特意出现来帮自己的。三个人又围着墙转了一遍,还是觉得奇怪,这第二十一幅、二十二幅和第二十四幅虽然写了是第几夜,但是不知道是被人弄走了还是根本没有画,只是空白的墙壁。

    不知道坐了多久,周晓有点累了,几个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门,那条门缝好像消失了一样,外不见里,里不见外的,真是见了鬼了,放松下来的周晓突然感觉昏黄的光线渐渐模糊,眼皮抬不起来,靠着小咪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