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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面具

    一个时辰后,十几支火把照亮了肘子酥旁边的小巷。

    以宫起尸身为中心,20步开外罩了围挡,侯勇和那个跑了的伙计站在宫起旁边,王平远正在检验宫起的尸身。

    自拜许仵作为师以来,王平远第一次出现场,他摸着宫起的尸身,满脸兴奋,旁人来看以为他是瞧见了什么新奇的物件!

    “如何?”侯勇问。

    “提点,尸体脸上覆一娃娃面具,呈仰姿,双眼圆睁,嘴巴大张,但面部未有疼痛的扭曲状,想是喝多了,被酒精麻痹得痛感减退,腹部多处刀伤,致命伤似乎是心口这一刀,此处光线太暗,许多细节看不真切,抬回司内再验?”

    “可!”侯勇将十余兵士分作两组,一个时辰更换一次,轮流看管现场。另派几人将尸身抬回皇城司。

    由于事发地距离肘子酥不远,侯勇便征用其一个单间,暂做休息、审问之用。

    伙计将今晚所见哆哆嗦嗦地告诉侯勇。

    侯勇又问,宫起可有仇家?或与哪家发生过口角等等。

    伙计不假思索,“我家掌事是个大善人,十几年来,养了这许多孤儿多不易啊!若说口角……啊对了!为了给孩子们多买几斤肉,和白虎街的朱家肉铺老板打过架!那朱大缺斤少两,被掌事发现还不承认……朱大曾说过,掌事若再找他,他便剁了他!”

    “还有么?”

    “啊还有,城东的绸缎庄的掌柜,掌事要给孩子们做夏衣,那掌柜的少扯了好几尺,掌事与她理论,那掌柜的拿扫帚打了掌事!哦,还有城西的笔墨铺子,少给了好多根毛笔,铺子老板还骂我家掌事没事找事,对了,还有……”

    “……你……继续说罢。”这掌事是把整条街的老板都得罪了吧!每个都和他打过架!侯勇本要打断,但这都是线索不得不继续听下去。

    这个伙计絮絮叨叨就说了将近一个时辰。侯勇命他回转家中,不许外出,方便传唤。随后,侯勇揉了揉眼睛,一夜未睡,便右手托腮眯了一觉。

    寅时一刻,天已见亮,一些小摊贩开灶生火准备做早上的吃食。

    卯时,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望向巷子口有众多兵士把守,便生了好事之心,围了上来一探究竟,就这样,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但帷幕之内,只有墙边的大石头上面以及下面有很大一滩血迹,并没有其他,人群也就渐渐散了。

    可在昨日侯勇派人建立帷幕之时,周边有些胆大的邻居曾躲在一旁偷看,外加饭馆之内的伙计,一些传言便流了出去。

    这天下哪有隔耳的墙!

    听说没,念慈堂的掌事死了!被人杀拉!死的可惨啦!啧啧啧!

    这什么世道,一个大好人居然被人杀了!

    他哪里算得上好人!他堂中那些孩子瘦瘦弱弱,他却胖成那个样子,可见善款都被他吃了!

    天亮后,侯勇在陈尸之处周围走了一遭,除了那个娃娃面具以及血迹之外,未有其他可疑痕迹,便叫人撤了帷幔,回转司中。

    皇城司尸房。

    “提点,宫起致命伤确为心口那一刀,腹部有五处刀口,刀刀深入,力道一致,凶器应是尖头,一刀直接戳穿了胃部,里面的食物全部淌入腹腔之中,宫起腹部肉厚,能捅那么深,刃部长约小臂长短,如加上手柄,应有1尺长。”

    “刀刀深入……有意为之,并不是临时起意。嗯,这么长的凶器,也不好携带。”

    “提点,再看看这里。”王平远指向宫起的颅顶。

    “没什么……东西啊?”侯勇上前仔细看了看。

    “这里!”王平远双手拨开宫起的头发。

    侯勇凑近看,哦!原来有个十字的伤疤!

    “那个面具呢?”

    “面具内侧除了有几根毛发,并无其他。”

    春晖院。

    “长年束发带帽,无人发现也正常。”柳玉宁坐在书案后,望着侯勇。

    “这……这能代表什么?”

    “或许是小时候的疤,或许是某种标记,再或者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这个十字,形状规整,并不似小时候磕伤碰伤那种随意的形状。你看书多,可有提到过在头顶标记的?”

    “……并不曾看到过,可有仇人?”柳玉宁望向书柜的地方。

    “那个伙计几乎将街上所有的铺子老板都提到了,兵士正在挨个核查案发时,他们的去处。”

    柳玉宁站起来,来至侯勇的塌前。“我和华衡早上刚把杏娘托付到念慈堂,掌事就出事了,我是个多心的,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吧?”

    “你就是太多心!念慈堂与咱们有何关系!不过,杏娘是个好‘探子’。”侯勇从下向上看着柳玉宁。

    “孩子还小,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畏手畏脚才对,若她能大方查探,左问右问才会引人怀疑,莫要害了她。”柳玉宁从上至下看着侯勇。

    千池和云舒端了两个冰碗子进来。“世子,侯公子,快快尝个新鲜。”

    侯勇并不坐起,斜眼看了一眼“不就是个冰碗子,有何新鲜。”随后双眼望着屋顶,继续想着案子。

    柳玉宁则说,“你不吃,可莫要后悔!”嗯嗯,好吃,“这个果子哪里来的?从未见过!”

    千池回道,还是春娘的法子,她说在街上偶然看到有人将红色果子按成汁水,撒入碎冰之中,吃起来又有果子的鲜又有冰的凉!府中刚好有外邦来的紫色果子,把汁水撒上去,再把果子撕碎和碎冰搅在一起,果真好吃好看!

    侯勇坐了起来,“快给我尝尝!”嗯嗯,不错不错!

    “……杏娘比我那些察子好用。”

    “……哎,这样吧,省得你天天惦记。明日就让云舒去看她,让她随时留意自己身边的动静就好,不用特意去查什么。隔上两日,云舒再去将消息带来。”

    “公子终于用我做事了!!”云舒兴奋得双眼都亮了。

    侯勇噗嗤笑了出来,说云舒和司里的王平远似的,王平远看见尸体就像看见宝贝,让云舒去个危险的地方,云舒就像要去探亲一般!

    “凶手带面具,是怕人认出?熟人作案?那个面具可有说法?”

    “就是市面上普通的娃娃面具,并没有什么特别。我让察子去摸了摸,卖这个面具的大大小小的商贩足有几十家,这些小贩都是流动售卖,卖给哪些人不会记得住。”

    “伙计曾说,只看见那个凶手的面具,是不是并未看到他两边的鬓发或者头上的发箍?”

    “未曾细问。怎么?”侯勇撂下冰碗子。

    柳玉宁让云舒和千池退下。

    “如我所说,娃娃面具各式各样,有大有小……”

    “根据面具大小起码能知道凶手脑袋的大小……可这有什么用呢?”

    “如是某种特别大或者特别小的面具,只适合凶手佩戴,那他若要犯案,便还需要再次买来。”

    “也就是说,同样的面具,不用问哪些人买过,只要留意哪些人还买了就可以!”侯勇站起就要走。

    “凶手佩戴面具,如是熟人,面具应该和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如他再不犯案,还需从旁出入手。”

    “晓得。察子们去查那些店铺老板的行踪,这个时辰该传回一些了,我回去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