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内，累得够呛的艾米丽直接往沙发上一瘫，大口喘息。

    吴三沛过去给她倒好茶水，动作顺其自然，直显得他好似才是这间屋子的男主人。

    “十一点了，中午吃点啥，我先给你安排。”

    艾米丽望向那满满五大袋的食材，一时半会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说上一句“随便”。

    “能吃辣吗？”吴三沛又问。

    “能吃一点……”

    艾米丽点点头，伸出小拇指，示意真只能吃一点点！

    吴三沛拿出一只去毛的鸭子，再掏出一瓶啤酒，配料若干等，出门走向公共厨房，正巧又碰见刘娭毑。

    “嘿，小伙子又来给洋丫头做饭了？”

    吴三沛憨笑点头，等着刘娭毑把位置让出来。

    “我炒最后一个菜，稍等啊。”

    “没事，娭毑你忙你的，”

    吴三沛就着一旁台阶坐下，眺望打量山下风景。

    “小伙子，你是洋丫头她男朋友吧？”刘娭毑嘴闲不下来，忍不住开始八卦

    “暂时不是。”吴三沛摇摇头。

    “那你喜欢她?”

    “嗯。”

    “怎么认识的啊？”

    “就那么认识的。”

    “嘿，敷衍我老太婆是不是！”

    “那就一见钟情。”

    “去你的一见钟情，还不是见人家姑娘长得好看，起了心思。”

    刘娭毑开始一边翻炒，一边感叹：“现在你们年轻人够新鲜诶，找女朋友都能找上国外的。哪像我和我老头子，组织分配，选都没得选。”

    吴三沛继续敷衍：“你老俩口孙女都有了，不也挺好的吗。”

    “好个屁，那死老头现在天天在文艺中心搂着别的老太太跳舞，还当我不知道呢。”

    刘娭毑撒上一勺盐，用过来人的语气喃喃絮叨。

    “我跟你讲，这女人知道男人在外面鬼混，最是没得办法。你说闹吧，闹到最后又能怎么样呢，日子不过了？别说我这种半截入土的，就说那些个三四十岁的，离婚往后咋过日子，更别说还有小孩呢。

    不闹吧，心里憋屈，憋着憋着就容易憋出病来，活都活不长……”

    老太太絮絮叨叨，吴三沛头越埋越低，脸颊只感一阵火辣，不停尴尬挠头。

    “小伙子，你低头干嘛，身体不舒服？”刘娭毑转过头关心问。

    “没没没……”

    吴三沛抬起头试图转移话题：“刘娭毑你还得多久。”

    “催什么催，这才哪个点，饿不坏你家洋丫头。”

    刘娭毑白他一眼，又夸赞道：“不过洋丫头倒是福气好啊，老婆子我瞧你就是个老实憨厚的人，还能拉的下脸给女人做饭，不错！

    换做我孙女和你一般大，我绝对同意你两处对象，就是不知道他们洋人好不好你这口。”

    “嘿嘿嘿……”

    吴三沛装傻充愣。

    “加油哦，争取早日拿下洋丫头，为国争光！”

    刘娭毑起锅收菜，转头离去，还不忘给吴三沛比个大拇指！

    吴三沛脚趾扣紧，只庆幸四周没有外人。

    和他一样尴尬的还有在卧室换衣服的艾米丽，公共厨房和她卧室只有一墙之隔，外加平房隔音差，方才吴三沛和刘娭毑的对话全被她听在耳中。

    “一见钟情……”

    艾米丽念叨一声，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是个聪明人，善于察言观色，对身边人的反应总能有所察觉，例如吴三沛看她的眼神。

    那种眼神艾米丽并不陌生。

    十二岁那年，母亲改嫁，带着她搬入继父家，虽说继父是个好人，但寄人篱下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那段日子里，艾米丽偶然发现，母亲有时候会偷偷拿出海曼照片。

    那时母亲看照片的眼神，就如同吴三沛看她时一般，交杂思念与爱慕。

    不同的是吴三沛眼里在庆幸，而她母亲眼里只有绝望……

    重新换上居家裙，双脚套上医用弹力袜，念头一动，艾米丽将裙摆往上卷了卷。

    等到吴三沛端着一大盆“啤酒鸭”返回屋内，艾米丽已经端坐在桌前，嘴里不自觉地吞咽唾沫。

    “吃吧。”

    吴三沛见桌上摆好有两副碗筷，乐呵呵一笑。

    艾米丽拿起筷子开始大口享用，不过和以往一样，她会努力让自己吃相不过分难看。

    吐出一块鸭骨，艾米丽辣得嘴唇发红。她灌上一口水，突然问道：“吴三沛，你以前是见过我吗？”

    吴三沛神情骤然呆滞，半开玩笑道：“我说梦里见过你信吗？”

    “信啊，怎么不信。”

    艾米丽微微一笑：“我大学主修是哲学，最近还正好在做周庄梦蝶的课题，要不我给你讲讲。”

    “别别别，我是个粗人，你省点口水。”

    吴三沛想起艾米丽上辈子给他上哲学课，一念就是两小时，赶忙止住话题。

    他余光一瞟，才瞧见艾米丽裙摆已经到大腿处，那整条“白丝”，或者说医用弹力袜一览无余，不免让男人嘴里鸭肉又多上几分滋味。

    等一顿饭吃完，艾米丽起身收拾洗碗，裙摆重新回到原有位置，仿佛只是一份能看不能尝的限时甜点。

    下午二人没再过多交流，艾米丽继续忙着做蛋糕，布置屋内场景。

    吴三沛则清点处理好食材，为晚上大餐做准备。

    七点整，天色渐暗。

    吴三沛来到公共厨房忙碌，山脚下走来一男一女，男的是华国人，女的则是白人，穿着星球大战里的COS服，敲响艾米丽房门。

    门一开，女孩扑过去大喊：“嘿嘿，艾米丽，不给糖就捣蛋！”

    艾米丽友好微笑，递上两块大白兔奶糖后放二人进屋，顺带瞟看一眼在灶台前忙碌的吴三沛，再次双手合十表示感谢。

    随后陆陆续续来的人不少，留学生居多，夹杂少数华国人，有正常穿搭的，也有奇装异服的，但总之进门前第一句话。

    “不给糖就捣蛋！”

    应付好所有人后，艾米丽来到公共厨房，将吴三沛做好的菜一道道端上桌。

    “辛苦你。”

    最后一道菜出锅，艾米丽再次出言感谢。

    吴三沛取下围裙：“做顿饭而已，没必要一直客气。”

    艾米丽点点头，没再多言，只在心中默认自己欠下吴三沛一个人情。

    二人并肩走回屋内，十余人等拥挤着在狭小的房间内，交流中英文掺杂，胡吃海喝，气氛热烈。

    艾米丽勉强着融入，也不跟众人介绍吴三沛，只让他跟在自己身旁。

    “Comeon，chef，letmegiveyouatoast！”（来吧，厨师，让我为你干一杯）

    不过还是有人主动找了上来，是一个健壮的华国男人，嘴里却是地地道道的正米字旗伦敦腔。

    “Thanks。”

    吴三沛接过酒杯与之相碰。

    一杯酒喝完，男人立马转向艾米丽，开口询问：“艾米丽，你不一起来一杯吗？”

    和艾米丽说话，他又转成中文，口音是标准港式普通话，丝毫没有避讳，反而显得在故意卖弄。

    “乔宇，你知道我不喜欢喝酒的。”

    艾米丽冷淡拒绝，不着痕迹朝吴三沛方向挪动半步。

    名为乔宇的男人故作失望道：“好吧，我还以为我离开华国前，能单独请你喝一杯呢。”

    “祝你一路顺风。”

    艾米丽开口回应，没问对方去哪，也不问为什么走。

    潜台词：你走就走，老娘不感兴趣。

    乔宇没听出艾米丽言外之意，仍自顾自道：“艾米丽，我其实也不想这么早走。可实在没办法，前天我收到了Cambridge的offer，你知道的，我没法拒绝。”

    吴三沛心头一乐，亲眼见一个假洋鬼子用中文在一个真洋鬼子面前卖弄装逼，那喜剧效果实在太足。

    至于艾米丽，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皮微动。

    剑桥的录取通知，她两年前早见过。还有牛津，慕尼黑，清北等国内外一众名校的，都在老家抽屉里吃灰呢。

    乔宇再是道：“艾米丽，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联系欧洲的老师。”

    艾米丽摇摇头：“多谢你好意，不过我暂时没有离开华国的打算。”

    乔宇好奇问：“不离开华国，你还打算待几年？”

    “谁知道呢，五年，十年？”

    艾米丽耸耸肩，轻描淡写道：“说不定我找个华国人结婚，在这定居。”

    “Youarecrazy？”（你疯了吗?）

    乔宇瞬间飙出“母语”，过于激动导致手不稳，酒水朝着艾米丽泼洒而去。

    吴三沛眼疾手快，横身在艾米丽面前挡下，顺带一把将乔宇推开，酒水洒落淋湿二人下半身。

    他吴三沛无所谓，四十一条的运动裤，洗洗就好。

    可今晚特意穿着一身定制西装的乔宇脸色彻底绷不住，嘴里嘟囔叫骂

    “f^k……”

    乔宇声音不大，但已经足够吴三沛听清他嘴里单词。气不过的乔宇又抬手一挥，将桌上蛋糕打翻落地。

    蛋糕是艾米丽忙活一下午成果，如今摔得一地粉碎，本来还不打算和这假洋鬼子计较的吴三沛火气蹿涌。

    他若无其事地伸腿一勾，乔宇后仰一栽，结结实实摔个狗吃屎，整张脸埋进蛋糕之中。

    全场气氛正值热烈时，见乔宇窘状众人哈哈大笑。

    “乔宇，你说你万圣节穿什么西装啊，遭报应了吧？”有人放肆嘲讽。

    乔宇爬起身，摸去脸上奶油，恶狠狠地剐一眼吴三沛，冷着脸大步离去。

    “跟我来我卧室。”

    艾米丽懒得在意乔宇，见吴三沛下身湿透，牵起他走入卧室，引得在场众人声声起哄。

    进屋关门，艾米丽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大号男士运动裤丢给吴三沛。

    吴三沛脸色一僵：“你房间里怎么会有男人衣服？”

    “我自己的。”

    男人醋味写在脸上，艾米丽乐呵之余也没忘解释一嘴。

    她本想再加一句“进我这屋的男人，你还是头一个。”，可想想似乎有点越界，转而咽回肚里。

    吴三沛松口气，想起自己刚才猴急白脸的样，不免臊得慌，转而问：“你穿男人衣服干嘛，还是这特大号的？”

    艾米丽笑故弄玄虚：“以后有机会带你见识见识，到时候你就懂。”

    随后艾米丽转过身，让吴三沛快速将裤子换好。

    裤腿极为粗大，哪怕一米九的吴三沛穿在身上依旧有不少空余，走起路来显得滑稽，让他实在想象不到艾米丽穿上是咋个模样。

    吴三沛换好衣服准备出门，艾米丽转过身劝道：“坐会吧，外面闹腾的很。”

    她说完就往床上一瘫，累上一天的她长吁短叹。

    自己当着众人把吴三沛拉近房间，也没有顾忌名声的念头了。何况她还是洋人，在外人眼里本就是“开放”的那一类。

    “你那天问我为啥不住留学生宿舍，瞧见着外面那群鬼叫的人没，应该懂了吧。”艾米丽开口抱怨。

    “确实吵得很，换我我也不住。”

    吴三沛开口附和，他知道艾米丽喜静，估计实在无法忍受聒噪才搬出来的。

    “圣诞节得出去躲躲了，不然还得被烦一遭。”艾米丽开始提前算计。

    “你们西方人圣诞节不陪家人过吗？”吴三沛笑问。

    “我在华国，哪来的家……”

    艾米丽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骤然语塞，随即抄起枕头砸向吴三沛，蹙眉不悦。

    “我说了我会找时间见他，你隔这暗示个锤子，他herrmann是你爹还是我爹啊！”

    吴三沛接住枕头哑笑，没想到短短两年，这洋妞骂起人来都学得有模有样。

    被吴三沛一气，艾米丽没心思和他再待一个房间。起身准备出门，一摸口袋，发现里头还剩最后一颗大白兔糖果。

    她立定转身问：“知道万圣节该说什么不？”

    “不给糖就捣蛋？”

    吴三沛一头雾水，不明白艾米丽葫芦里卖的啥药。

    艾米丽命令：“张嘴。”

    “啊……”

    吴三沛照做。

    片刻后，他嘴里泛起一股奶甜，两根纤纤玉指在他唇边划过。

    触感柔嫩丝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