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群里聊天记录的时间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才结束，有些话杜非作为外人看起来觉得尴尬不已，可设身处地得想，若是换成这几人，应该觉得挺窝心的。

    “我们几个从公司初创一路走到现在，我中间多少次差点都要放弃了，是各位不离不弃默默付出，我才能坚持下来，所以公司能有今天与各位是分不开的！我也希望公司的将来依然能有各位在，公司的所有收获也都会全部与各位分享。”

    “老板大气！”

    “老板威武！”

    设计总监和技术总监毕竟还是看人眼色的角儿，又怎么能轻易放过第一个拍马屁的机会。

    可深谙职场之道的销售总监却悠悠然接了一句：

    “笑脸（表情包）。能为公司服务也是我们的幸运和福气。我们一起从最开始的举步维艰步步为营经历了数不清的坎坷，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证明了我们当初的选择和坚持是多么正确，很希望在未来的旅程里能继续将公司作为我们毕生的事业来坚持。”

    杜非看到这话在心里已经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感叹这娘们是真懂人情世故，一句话里没有任何的牛逼和赞美，但细细品来却都是彩虹屁的味道和自我邀功。这话完全可以解读为：

    “老板说的真好。老板真有本事，跟你混真是太走运了！但也别忘了我们为了公司能有今天付出了多少，现在公司赚钱了，老板你在分钱的时候可别忘了我们，你要是敢对不起我们的话就说明你这人不厚道啊。最后我表表忠心，也希望老板你的公司能长命百岁财源广进，我也能安心养老了。”

    这个群的消息就这么互相吹捧一直吹到凌晨四点。杜非又翻了翻其他的聊天记录，翻着翻着他突然觉得有一丝窘迫的愧疚感迎面袭来，觉得自己偷看别人的聊天记录，是不是在侵犯他人隐私。

    可又再转念一想，他连雨婷都得到过了，现在这些简直不值一提。他看过的一部动漫里有一个理论：

    “没有被世界观测到的东西就并不存在。”

    他的附身没有被这个世界上除他之外的任何人所观测到，所以他的附身行为对这个世界来说是不存在的，所以他偷看别人信息侵犯隐私的行为也是不存在的，他的那些可怜的小愧疚感也是没有意义的。

    杜非立马就缓和了过来，人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是我们从小孩时就掌握的本事，只是越长大越生疏。

    有件事是杜非至今一直耿耿于怀的，所以他想在聊天记录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他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测试”两个字，立马微信就把包含有这两个字的聊天记录全都检索出来了。

    杜非自动屏蔽掉那些他自己也在的群和讨论组，因为里面聊过的东西他都没兴趣。

    最后他把视线聚焦在了老板跟技术总监、产品总监和销售总监的四人讨论组上，有几条信息特别引起他的注意：

    老板在群里@技术总监说：

    “有什么提议就这边说吧，大家一起讨论下。”

    技术总监问：

    “好的。我的建议是我们公司是不是要招一个专业的测试比较好。现在公司系统的客户量上来了，不像以前没人用的时候反馈少bug也少，现在就觉得很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个质量问题了。”

    “其他人的意见呢？”

    老板继续征求别人的意见，产品总监看老板都发话了也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我也觉得可以招一个。这个我跟底下的人也沟通过，确实系统质量目前挺不稳定的，客户抱怨吐槽的挺多。趁着现在系统功能还不是十分庞大早点组织专业的测试，对以后的产品延伸也有帮助。”

    “嗯。销售总监怎么看呢？”

    “我没有任何意见，都可以。我是负责销售的，产品和技术要怎么开发维护这个产品我是完全信任你们的。但是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你们能保证系统可以用，关键时候不掉链子，其他的我没意见，招一个测试如果能让系统更好的话，我也支持。当然黄总要是评估后觉得没有必要的话，那也是OK的。笑脸（表情包）。”

    杜非看到心里又忍不住在心里骂起来：

    “哇…这娘们是真会来事儿啊。反正横竖都不得罪，做什么决定她都占理，这就是语言的艺术，说话之道吗？”

    老板没有直接用文字回复，而是发了三段长达60秒的微信语音，话语里好像充满了思考和权衡：

    “嗯…其实这个问题我们之前当面已经讨论过好几次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一直重复提起，但我希望这次是最后一次。我们的系统是一个业务型系统，逻辑比较复杂，新招一个测试人员进来在不熟悉业务的前提下还要进行学习，短期内其实也作用不大。所以我一直是希望和强调能让产品部门的人来进行测试，因为这个系统是他们设计的他们最熟悉，所以由他们来测是最适合的，当然后期如果忙不过来的话也可以让客服，甚至行政人员来一起测试，我们公司的人都有必要熟悉自己的系统，这是我对员工的基本要求。所以如果我们的产品、客服、行政都可以做测试的话，那为什么还要专门招一个测试呢？可能我们测试的不专业会有些遗漏，但上线后就可以交给客户来测试啦，客户发现了问题我们修复，他们再发现我们再修复，这样不仅加强了与客户的沟通，我们测试的成本也节省了，这…呵呵…这不是效益最大化吗？然后我们再反过来要求员工们继续加强测试质量，如果客户能发现的问题可他们却发现不了，那就是他们的工作态度有问题，那我们…是不是之后就可以用这个来考核他们了…”

    听完老板的长篇大论，几个总监不约而同都发出了“大拇指”的表情以示赞同，不管他们是否出于本心，但老板说的话就是结论这是无可更改的。

    “牛逼啊老板！”

    杜非忍不住开口嘟囔了一句，又立马意识到不合适，往玻璃墙外看了看，见同事们都在休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他心里也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要不说老板不愧是老板呢，锅甩得那叫个清新脱俗，把分明是强行安排的份外工作描得有鼻子有眼的，搞得不接受才是我们的错了。要不怎么说系统都烂成那样了还一直不肯招测试呢，原来是在盘算着算计我们呢！牛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