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里柯家族是否允许手下人学习切石术呢？

    比起对魔法态度更为谨慎的学院，杰里柯这个黑巫师家族的行事风格更加偏激。为了追求力量，已经堕落腐化了不知多少位杰里柯，包括斯温死于魔力腐蚀的祖父，温斯顿伯爵。

    如果拿这个问题去问欧内斯特伯爵，只要乌尔霍不剥无辜者的皮，这位当代最强大的人类巫师大概率会同意。更何况，乌尔霍想学习切石术，也是为了更好的完成情报工作，是在为斯温办事。

    斯温叹了口气，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拒绝。

    “我只有两个要求。”斯温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不要伤害那些罪不至死的人；第二，不要像恶魔一样，把别人的痛苦当作快乐。”

    学院禁止切石术，除了剥皮这件事本身的邪恶性质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变成他人模样很容易让巫师迷失自己，顶着一张别人的脸，可能让人产生逃脱法律束缚的错觉，肆无忌惮地去行恶。

    乌尔霍也知道这一点，他郑重的在胸前划了彼列十字，发誓道：“我向使徒彼列起誓，绝不以无辜之人的生命换取魔法的力量，绝不以魔法的力量伤害无辜之人！”

    “目前河木镇没有死刑犯。”蕾妮雅插了一句，“这座镇子太小，基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案子。”

    “等鲁伯特带着金卡琳回来，我担心你的监狱会关不下那些犯人。”

    斯温叹了口气，从座椅上起身，走到窗台边，望着这座属于自己的小镇。现在的河木镇，是如此朴素和恬静，但等到大笔亮闪闪的金币到来之后，镇民们还能维持住淳朴的本性吗？

    人性，从来都靠不住。

    “对了，毛诺呢？”

    斯温忽然想起来，自己是派毛诺去找乌尔霍的。乌尔霍现在在这里，那么毛诺呢？

    乌尔霍双手一摊。

    “你不该让他去酒馆的，我每次在酒馆里看到他，这家伙都是烂醉如泥的状态。”

    斯温叹了口气。

    “蕾妮雅，派人去把毛诺从酒馆捞回来……还是你亲自去吧，毛诺这混蛋，换做别人去，指不定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此时的毛诺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进了酒馆后，这家伙就管不住自己，接手了乌尔霍留下来的酒摊子。

    “哈啊——还是咱北加尔的阿夸维特对味！娘的，要是利维坦岛的酒那就更好了！”

    毛诺豪饮着琥珀色的阿夸维特，和周围的酒徒大吹牛皮。

    “想之前啊，俺在南方去过一个矿洞，那里头居然有五头巨魔，娘的五头啊！知道啥是巨魔不？那玩意儿可真是大啊，脑袋得够到这酒馆的屋顶，一口下去你半个身子就没了，三口你全家都在它肚子里！”

    半醉的酒鬼们惊呼着，他们虽然也是北方人，但却没见过巨人领才有的巨魔。

    “但块头大又咋地？老子上去就是一斧头，直接给脖子都劈开，都看见卡它嗓子里的指头了，那玩意儿居然还不死！老子在利维坦岛连一吨重的熊都猎过，但也没这怪物难杀。”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干掉它的？”

    “你们知道巨魔这玩意怕啥不？”

    “怕啥？”

    “怕火呗！这都不知道，蠢货！”毛诺嘲笑着酒徒的无知，“咣咣”又灌下一大口阿夸维特，“老子放火烧，熊玩意儿吓得都不敢反击，老子一斧头把怪物的脑都就剁了下来！就不信了，没了头这怪物还能活！”

    酒徒们纷纷惊呼，砍人脑袋的故事就够吸引他们了，更何况是砍一头巨魔的脑袋。

    但这时，酒馆里却响起了尖酸的讥讽声。

    “砍巨魔脑袋？真会吹牛，看看你腰上那根小斧头，有没有巨魔的头大？”

    毛诺大怒，扭头看去，正好看到米洛斯那张酒色过度的脸。

    “犊子玩意，你说啥？”

    “我说你是个废物！”米洛斯朝毛诺吐了口唾沫。

    “看来上次揍你没让你记住教训啊！”毛诺扭了扭脖子，筋骨咔嘣作响。

    “好啦好啦，毛诺，别在酒馆里吵架啊！”

    酒馆的女招待，一个有着火红色长发、脸上略有些雀斑的活力女孩，把一杯阿夸维特往毛诺的桌上一放，朝他瞪了一眼，一向暴脾气的毛诺居然咽下了这口气，没有去揍米洛斯。

    “看在艾维娜你的面子上。”毛诺小口喝着女招待送的酒，目光恶狠狠瞪着米洛斯。

    见毛诺不敢动手，米洛斯像得胜了一样，朝女招待艾维娜招招手。

    艾维娜知道米洛斯的名声，镇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位伍德家的二少爷是个混蛋，本能的就厌恶这家伙，不想靠近他。但伍德家在河木镇的势力太大了，艾维娜在酒馆工作，总是不可避免的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只能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摆出笑容来到纨绔少爷的桌边。

    “伍德少爷，你要点什么？”

    “我要你，可不可以啊？”

    米洛斯伸手去揩艾维娜的油，不过能在酒馆中混迹的女孩太擅长对付这种人了，轻轻一避就闪了过去。

    没占到便宜，米洛斯有些恼火，低声骂了句“婊子”。

    这下毛诺可忍不下去了。他抄起桌上的酒瓶就砸了过去，可因为喝了太多酒，准头十分糟糕，没砸中米洛斯，反而差点砸中旁边的酒客，吓得女招待惊叫了一声。

    挨砸的人痛呼一声，也抄起酒瓶还击，不一会儿，酒馆里开启了酒鬼的混战。

    几个被误伤的酒徒愤怒的围攻毛诺，但毛诺却完全不惧，哪怕醉得跌跌撞撞，还是凭着体型优势，轻松掀翻了面前的酒徒，然后捉住想从侧边偷袭的家伙，直接摔向其他人。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酒客们围了一圈，兴奋的看着这次斗殴，或是给“选手们”鼓劲，或是叫骂着“打得再狠一点”，急坏了酒馆的老板和女招待。

    “滚开，你们这些瘪三，都给老子滚开！我要教教那个伍德家的小崽子规矩，让他把嘴里的屎都给掏干净了！”

    毛诺干翻了对手，却找不见米洛斯的身影了。

    在毛诺愤怒的四处寻找时，米洛斯·伍德趁着酒馆乱斗的混乱，藏在人群中，悄悄来到毛诺的身后。

    他可没喝酒，脑子清醒的很，就是要趁这个机会报那天的仇。

    米洛斯拔出了剑，刺向毛诺。虽然他没喝酒，但奈何剑术实在太差，明明毛诺醉得脚步都不稳，米洛斯却没能刺中要害，反而一剑刺到了毛诺的屁股上。

    乌尔霍说他的剑连黄油都切不开，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疼痛让毛诺清醒了一点，他怒吼一声，甩开面前的酒鬼，扭头瞪住米洛斯。

    米洛斯虽然有出剑的勇气，可被熊一样的毛诺这么瞪住，那点勇敢顿时泄了气，慌乱的想要退回到人群中。

    但毛诺怎么会放跑他，一把抓住这家伙的脖子拎了过来，然后狠狠一拳揍在他鼻子上，给那张酒色过度而显得分外苍白的面孔，画上了一副血腥的水彩画。

    “混蛋，我可是……”

    “闭嘴，老子要教教你规矩！”

    毛诺不给米洛斯说话的机会，又一巴掌扇在他的嘴上。

    两颗带血的牙齿从米洛斯嘴里掉了出来。

    “你敢拿这玩意儿捅我，嗯？这么细的剑，你也敢拿出来捅我？你这个全身上下一无是处连根毛都没有的吊猿人，信不信我把你上下的器官倒装，挂到你家门口上去？”

    米洛斯满嘴都是血，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睛瞪毛诺。

    见毛诺还要动手，艾维娜赶紧拉住他的手。

    “好了毛诺，够了，别打了。”

    被女孩拉住手，毛诺不由一阵心神荡漾。但当他看向艾维娜时，却看到女孩的表情十分的惊恐。

    毛诺不明白，艾维娜到底在害怕什么，明明自己已经把那个讨厌的纨绔家伙揍成废物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又扭头看向其他人，发现包括酒馆的老板在内，许多人脸上都是和艾维娜一样的恐惧表情。

    你们到底在怕什么啊？

    毛诺没把这句心声喊出来，而是把心里的不解化作愤怒，狠狠的朝米洛斯脸上揍了一拳，把伍德少爷揍得鼻青脸肿。

    “毛诺别打了！”艾维娜着急了，她真的很担心毛诺会把米洛斯打死，“他是伍德，你不能……”

    “俺为什么不能？”如果面对的不是一个女孩，毛诺这会儿肯定已经咆哮起来了，“伍德算个屁，他能有杰里柯家族一根手指粗？”

    “呸——泥巴岛来的乡巴佬！”米洛斯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喷在毛诺脸上，“没有伍德，你们在这里什么都不是，你们就是狗屎——啊！”

    毛诺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仿佛看死人一样，生生折断了米洛斯的手指。

    “你敢侮辱杰里柯家族？伍德家的臭小子，你死定了，你全家都死定……”

    “毛诺！”

    又是一个女人声音打断了毛诺，这回毛诺再也忍不住了，回头大声怒喝：“别他娘的瞎掺合行不，没看见老子正……”

    毛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见穿着靛蓝浮雕板甲的蕾妮雅站在酒馆门口。

    看到这位女骑士，酒馆的一众人都愣了一下，这段时间他们没少见这位新任的治安官，但唯独没在酒馆见过她。

    蕾妮雅大跨步的走向毛诺，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敬畏的避让女骑士。

    米洛斯看见蕾妮雅，又朝女骑士吐了口唾沫。

    “杰里柯的狗……”

    蕾妮雅并不去看米洛斯那故作凶狠的眼神，直接抬起腿，铁靴重重地踹在他胯下。

    这一脚的力道，看得在场男人无比收拢双腿，仿佛感同身受。而真正体会了这一脚威力的米洛斯，更是如同失去了某样重要的东西，眼神中只剩空洞，疼得浑身发抖，却叫不出声来。

    毛诺朝瘫软在地上的米洛斯回吐了口唾沫。

    “活该！”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蕾妮雅抓住，狠狠的扣在酒桌上，酒客们都清晰听到酒桌不堪重负，发出了断裂的哀鸣。

    站的最近的艾维娜惊呼一声，吓得后退一步，双手受惊的拢在胸前。

    蕾妮雅瞥了眼女招待，准确的说，瞥了眼女招待双手护住的部位。

    原来毛诺喜欢这种类型的。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冷峻无比。

    “你这混蛋，又给斯温爵士惹麻烦了。”

    被砸得七荤八素的毛诺根本回不了话，蕾妮雅抓起毛诺的一条腿，拖着这个壮汉往外走，同时还不忘吩咐那几个跟着自己过来，却早已被惊呆的法警。

    “你们把地上那滩玩意儿送回伍德家，顺便问问老伍德，‘泥巴岛来的乡巴佬’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