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巫师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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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审判佛可·火狐

    “兹判决巴德·玖耳犯有失职罪,剥夺蔓谷城警备队长职务,监禁五年。”

    花泉宫的古藤大厅中,蔓谷城宫相佛可·火狐高坐于荆棘宝座旁,面庞如钢铁一般严肃,毫不留情的对心腹下属下达了判决。

    圆厅中央的巴德脸色惨白,深感遭到了佛可火狐的背弃。他一直忠实执行着佛可的命令,最后却失去了官职,还要被关入监牢,此刻巴德无比想要当着古藤大厅内一众贵族喊出真相,可想到自己在蔓谷城的家人,他不得不咬着牙把泪和恨吞进肚子里,低头接受了这不合理的判决。

    佛可如何看不出巴德心中埋藏的怨毒与恨意,但他心甘情愿的被恨着。其这么做并不是让手下替自己承担罪责,而是在保护巴德,佛可很清楚,如果不趁着被剥夺宫相权力前主导这场审判,换成其他人来住持判决,巴德除了失职罪之外,还有可能会被怀疑协助屠魔人刺杀卡特琳公主和斯温,并为此担上背叛帕维尔家族的重罪。相比之下,仅仅剥夺官职和监禁五年已经是极大的宽怀了。

    斯温遇刺后,阿玛丽女公爵惊怒交加,连之前一直与斯温为敌的佛可·火狐都为斯温的生死紧张无比。这和卡特琳公主遇刺的性质截然不同,一旦斯温死在了蔓谷城,杰里柯家族就能以此为理由进攻谷地领。

    这是帕维尔家族绝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利维坦岛的巫师们是花园河谷最无能为力的对手,他们一直努力维持和杰里柯家族的联盟,就是为了避免杰里柯成为敌人。要是因为斯温的死而引发与黑巫师家族的战争,那么谷地领数代人的努力,包括耗费了庞大人力物力打造的蔷薇铁壁都将失去意义。

    更何况重伤的杨·达雷斯彻底证实了斯温说的才是实话,佛可·火狐已经输了。他竭力想要保护谷地领不卷入战火,这个理念现在也没有改变,他必须给杰里柯家族一个妥善的交代。

    佛可用尽了手段来搜罗证据。他亲自勘察了现场,宣布刺杀卡特琳公主的刺客就是这名屠魔人,这不是宣道会对巫师的追猎,而是一场宣道会对吉昂的谋杀,宣道会的宗教身份无法为这一行为提供正义性的庇护,而斯温便成了为保护卡特琳公主而遭到宣道会报复的勇者。

    斯温之前的嫌疑被顺利洗清,就连狱中的德洛兄弟也被释放——他们挨的严刑拷打便成为了巴德失职的证据,并且也极可能成为佛可失职的罪证。

    三月二十一日,斯温从昏迷中复苏。同一天,伤势严重重的杨也捡回一条命,被严密关押在地牢中,由五十名士兵日夜看守。

    三月二十三日,卡特琳公主苏醒,身体虚弱的她经过几天的休养之后,指认屠魔人杨·达雷斯是刺杀她的凶手。

    三月二十六日,接到阿玛丽女公爵密令的蔷薇铁壁守将沙利·瓦尔特利男爵抵达蔓谷城。

    近一周的时间内,蔓谷城的政治局势发生了巨大改变,那些擅长揣度人心的宫廷贵族们敏锐的判断出宫相佛可·火狐爵士即将失势,迅速与这位往日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保持了距离。

    而值得人思考的是,这位宫相却好像没意识到“让手下为自己顶罪”的策略失效,迟钝的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按部就班的处理着蔓谷城的日常政务。

    三月二十八日,阿玛丽女公爵下令召集家臣,在古藤大厅就卡特琳公主和斯温·杰里柯的两桩遇刺案,审判佛可·火狐的失职罪责。

    之前在古藤大厅审判巴德·玖耳的佛可,这一天变成了被审判的犯人。

    帕维尔家族的赤翼马鹫旗帜环悬于圆厅,从穹顶天窗落下的光仿佛是预留给佛可的审判席,他将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如同赤身裸体一般受尽各种目光。

    佛可面无表情,似乎仍旧没弄明白他所身处的不利局面,大跨步走进了圆厅,来到被阳光凝照的审判席,屈膝跪伏在荆棘宝座前。

    荆棘宝座上的阿玛丽女公爵看着自己信重的宫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知道在这种场合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想法,尤其不能让人看出她现在心中满是迷惘。

    阿玛丽不理解这段时间佛可为什么会如此迟钝,既不反击也不自救,难免疑惑佛可究竟是不是与刺杀案有关。她没有多少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某些人对佛可·火狐离开蔓谷城后留下权力真空垂涎已久,迫不及待的推动了这场审判,再加上安德烈·瓦雷的推波助澜,阿玛丽女公爵遂半推半就的同意了审判佛可。

    站在荆棘宝座边的安德烈侯爵捧着一卷公文,当着众多贵族的面开始宣读佛可的罪名:“蔓谷城宫相,图斯·火狐爵士之子,佛可·火狐,你和宣道会勾结,试图谋杀吉昂家族的卡特琳公主与杰里柯家族的斯温爵士,背叛所宣誓效忠的帕维尔家族,你是否认罪?”

    圆厅中贵族们交头接耳起来,这罪名比他们之前猜测的失职罪更重,如果佛可承认谋杀,那等待他的就只有死刑,否则阿玛丽女公爵无法给杰里柯家族一个满意的交代。

    佛可并没有就这样引颈就戮的打算,摇头否认:“女公爵大人,我承认近段时间由于我的失职导致刺客潜入蔓谷城,伤害了吉昂家族的卡特琳公主与杰里柯家族的斯温爵士,此罪责我无法辩解,甘愿认罪。但我可以向上主起誓,绝没有和宣道会勾结故意将刺客放进蔓谷城!”

    他当着众贵族的面俯首下跪。

    “我愿意接受您的任何处罚。如果我在这座蔓谷城最古老神圣的大厅中撒谎,愿上主降罚于我。”

    佛可的认罪也叫安德烈侯爵怔了一下,他准备了诸多证据,等着一条一条的和佛可辩论,但现在看来都用不上了。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有罪了,佛可爵士?”

    “我承认自己对卡特琳公主和斯温爵士的遇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佛可低下头,语气很是坦然,似乎已做好准备接受他的命运。

    “女公爵大人,案情已经明确,犯人承认了自己的罪责,请您裁决。”

    裁决的结果是夫妻俩早就商量好的,阿玛丽女公爵现在只需要把早就准备好的话说出来就可以,但她看到圆厅中央面无表情等待受罚的佛可,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蔓谷城宫相,图斯·火狐之子佛可·火狐,你严重失职,致使吉昂家族的卡特琳公主和杰里柯家族的斯温爵士遇险,兹罢免佛可·火狐蔓谷城宫相一职,调往蔷薇铁壁戴罪立功。”

    她没有给予佛可更重的惩罚,虽然丈夫安德烈认为这样的轻罚会使杰里柯家族不满,但阿玛丽女公爵难得的对丈夫强硬了一回。

    贵族们纷纷赞美起女公爵的仁慈,心里猜测着下一任蔓谷城宫相的人选。结合最近沙利·瓦尔特利男爵被调入蔓谷城的动静,这些权力场上的老鼠迅速嗅出了风向。

    跪了许久的佛可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悲哀或喜悦,他只是默默站起身,形单影只的离开了古藤大厅。

    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已经是犯人,身边必然有监视的耳目,但他还是前往了花泉宫,去探望伤势未愈的斯温。

    守备花泉宫的士兵是跟着沙利男爵从蔷薇铁壁调来的,他们不认得佛可,没有放佛可进入,直到邵利通报了斯温,征得他的同意,才允许佛可进入。

    我竟然会在蔓谷城内被卫兵阻拦。

    佛可·火狐不禁对着花泉宫的白马喷泉长叹了一口气,以往他何曾有过这样的遭遇。

    斯温的伤势虽然用上了乌尔霍的再生药剂,但毕竟是贯穿伤,目前仍未痊愈,好在苏克森魔法学院的马提亚斯·温特教授强制要求巫师学徒们都必须接受骑士训练,斯温的身体还算健硕。杨·达雷斯的剑刃捅入他腹部后并没有拔出来,因此未造成严重的失血,斯温的身体状况比较弱的卡特琳公主和重伤的杨要好不少,不妨碍他接见客人。

    佛可见到斯温时,躺在病床上的斯温面色苍白,表情倒是颇为从容。

    虽然是斯温害得自己丢了宫相职位,又被发配到边陲的蔷薇铁壁,但佛可还是保持风度的问候了斯温:“看来您身体恢复的还不错,祝贺您。”

    佛可不等斯温回礼,自顾自坐了下来。“另外,我还要祝贺您成功将谷地领拉入了皇位争夺战的泥潭,花园河谷的花卉就要被战火玷污了。”

    这时他们两人已经不是敌人,看着失势的佛可,斯温的心情也颇为唏嘘。

    “您应该知道这是无法以个人力量改变的结果。您放弃反抗,束手就擒等待今天的审判,不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吗?”

    “如果继续和您对抗,即使谷地领可以避免皇位争夺战的漩涡,也会遭遇杰里柯家族的攻击。”佛可自哂一声,笑容中多了几分无奈,“说句不好听的话,只要您死在蔓谷城,欧内斯特伯爵就有充分的借口对谷地领出兵了,而且其他诸侯也没有理由介入这场战争。相比之下,我宁可与特拉维耶为敌,至少金狐狸没办法轻易突破蔷薇铁壁。”

    坐在靠背椅上的佛可脊背弯了下来,似乎他失去的不止是宫相职位,还有某些重要的东西也丢失在了古藤大厅。

    神态颓然的佛可让斯温心中升起一股悲凉感,他其实并不讨厌佛可·火狐这个人,甚至可以说很欣赏对方。佛可是难得有大局观念的人,愿意为了主君和故乡牺牲个人的利益,这一点斯温就做不到。

    “佛可爵士,在我看来,您是谷地领中唯一有远见的政治家,私下里说一句,我和您的看法一样,并不看好约洛·吉昂能够登上皇帝宝座。”

    佛可缓缓抬起头,诧异的看着斯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