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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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苏苑

    春末夏初的丽城,炎热的天气过早的到来。此时,晨日刚上竿头却是皎阳似火,街巷中无风烦闷已极,人们顶着烈阳为一天的生计而奔波着。就在丽城西玉春街北头一个偏僻巷道里,有家铁匠铺,时常有些江湖人士来此煅刀剑。

    内室之中,此刻正有两个汉子一个精瘦,一个高壮,将将与店主商谈完毕,立身而起,遂言道:“我哥俩立回总部,向舵主汇报!”

    “告辞!”声落,两个汉子,拱手礼后,转身从内室出来,行往店外而去。

    原来此处是个不知名的组织的联络点。

    这两个汉子,在得到消息后立即出城,欲回舵中汇报,出得城来,沿大道没走多远,两人便闪入林中隐去行踪往东南向而去。

    行了约莫一个时辰三刻,正经过一个小村庄,此时,正值晌午。

    村口处有一村姑正挎着篮子行来,另一手提着个水罐,看样子是去村外田间送饭的模样。这村姑年约十四、五岁。

    两个汉子见到渐行渐近的村姑,相视一笑,唇角略露出一丝淫邪,极默契地分左右闪身而进。

    村姑正行间,突然面前出现两个面噙淫邪奸笑的汉子,村姑猛然一惊,随即花容失色,连连退步道:“你……你们……要……要干什么?”

    “嘿嘿,干什么?你不知道么?”看着这花蕾初放般的鲜花,娇躯弱骨一片清纯之态的少女,两人一边涎皮赖脸满是淫笑,一边淫言媟语着。

    闻言村姑大惊,篮子跌落,饭菜散在地上,只见篮翻罐破。村姑无暇顾及转身欲逃,当即手脚发软一跤跌倒在地。

    还未等村姑呼声出口,二人如饿虎扑食般一冲而上,一只巨手将村姑小嘴捂得严实,二人不由分说,旋即一头一脚,挟起村姑就向村外小林间闪去。

    苏文轩四人所乘软驾,已来到了苏苑正门前,经过双重门岗护卫,软驾由南门而进,经园中大道直向北行。此时,正遇着身着银甲,高挑飒爽少女欲往大门处巡视,虽是豆寇之年,混身上下英气勃发不亚于成年人。

    软驾停在了此女面前,当她望向车窗前的苏文轩时,立时恭恭敬敬的唤了起来:“文轩哥哥!”

    此女正是当下大长老孙女苏启儿。因其父是边城将领,她从小就喜欢舞刀弄剑,虽是豆寇之年,却比舞象少年更显勇猛。如今又是苏氏武馆的总领,负责苏苑外围的护卫安全,更是一身银甲从不离身。

    苏文轩看着苏启儿,微笑言道:“启儿,一会儿巡视完来武馆一趟!有些事需要交付一下!”。

    “是,文轩哥哥!启儿巡视完便去武馆。”苏启儿微笑而恭敬回应道。

    苏文轩嘱咐完苏启儿,软驾继续前行,到得园中核心处,正是苏氏宗祠所在。

    来到祠堂前,苏文轩对众人言道:“耀朴兄,浩峦,素妍,你们先到武馆等我,我去祠堂找大长老谈点事。回头还有事情与你们商量!”

    “嗯!你先去忙吧!”苏耀朴颔首微笑道。

    “文轩哥哥,快去快回啊!我们在武馆等你。”简素妍双眸未离开文轩面容分毫,深情地莞尔一笑。

    “嗯,嗯,快去快回!”简浩峦心不在焉的附和着。

    苏文轩叮嘱完,提前下了软驾,苏氏祖祠门前的祠堂街南就是当今的学堂所在,学堂东面即是苏氏武馆。此时,苏耀朴等人所乘直接奔武馆而去。

    苏文轩进得祠堂,来到集会大殿之上,几位长老正在此议事。见得苏文轩到来,二长老首先言道:“文轩,贺喜贺喜呀!贺喜族长千金即将百日了!”

    大长老亦笑迎道:“呵呵~,族长千金百日宴庆,吾等理应庆贺去!”。

    “各位长老客气了!”文轩恭敬回礼道。

    “文轩,苏府的庆宴之事你就不用管了!长老会会作详细安排的。”三长老抚着文轩右肩笑言道。

    苏文轩闻言笑道:“多谢各位长老了!文轩恭敬不如从命。”

    言闭,苏文轩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在场诸人,发见各位长老在恭贺同时,都是面有慎重之色。

    大老长此时望向文轩,面色有些异相的对着文轩道:“文轩,出事了!”

    “大长老,有何事?慢慢道来!”苏文轩轻言沉稳道。

    “唉!我苏苑多少年来从未出过此等怪事。”

    “……”

    除大长老外,其他众人皆是缄口不言。

    大长老摇摇头继续道:“昨夜南苑、北苑与“城中城”巡更的三位更夫奇异死亡,今日凌晨发现时人已僵硬,应是半夜突发情况,怪异的是,三个更夫虽在不同地方,却是同样的面容瞠目而视之态,呈现极为惊恐之相,有受惊吓至死的可能。更奇异的是,客栈有一堂首,年纪轻轻不知何故而亡。府衙已来人堪察过现场,尸首也已运回了府衙,现正等你过来一起想办法如何处理此事?”

    “客栈?金风?还是新月?”

    “是东苑的新月客栈”大长老忧心仲仲地缓缓言道。

    “……”

    “……”

    几位长老亦是默默无言,恭默守静地立于一旁。

    “我苏苑经历数百年,从未有过一夜间四条人命之事。唉!看来暴风骤雨即将来临了啊!……”

    苏文轩详细听完大长老述说后,略经思考接着道:“近来丽城异动频繁,大周国内亦常有怪异之事发生。甚至,江湖中的数个小门派亦发生灭门惨事。父亲让我多与长老会商议,一定要保证苏苑与“城中城”的安全。”

    “嗯!”大长老内心虽是思潮起伏,但面上仍是气定神闲,颔首应道。

    “大长老,这是父亲给您的信。”

    “嗯!”大长老接信阅毕后,转向其他几位长老,并将信递了过去让众长老传阅。

    “看来丽城甚至整个大周国都将会不太平了。护卫长!”随着大长老一声喊,门外进来一身形壮硕,生得俊朗豪放之人,步伐稳健行动干练,一看便是练家高手,此人正是苏苑护卫长苏长卿。

    “一会儿,开个长老会,你也参加。近来江湖上有异动,影响整个丽城及苏苑都不太平,你会后向丽城府衙借调些人,对苏苑的守护要提高防卫等级,对所有进出苏苑者均要严查。”

    “族人也一样吗?”

    “族人都一样!无持牌者不可放行。”

    “是!”苏长卿行礼毕将大长老令下传,并对相关事宜安排妥当后即回到集会大殿中,安静地立于一旁。

    苏文轩见几位长老均已阅信后,慎言道:“几位长老可有什么想法?”

    “信中特意强调一点很重要,数百年前有过灭寨狂潮,数十年前再次出现灭寨狂潮,如今仅仅一年时间就有灭寨灭门的血腥之狂事。看来是有些迫不急待了啊!”二长老深沉叹言道。

    “是啊!”

    “看来这灭门之事没有表面这么简单啊!”

    几位长老纷纷议论着。

    待得众位长老探讨完江湖异事,最后,又商量了一下苏苑的防御问题,将各处的联络,人员的管理,城内贸易的情况、收入。每年的护卫队应征人数,若有异动,能参与战时护卫的应急人员配备方案等等。

    “大长老,族里的事情就请长老会安排了。我现在去下丽城府衙了解些情况,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苏文轩见探讨的事宜差不多有了些眉目,转向各位长老行礼告辞。

    “文轩,你去忙吧!”

    “快去,快去!”

    “长老会这边也会尽快拿出苏苑的防范措施的。”大长老颔首言道。

    苏文轩出了祠堂,在苏苑寻得一匹快马,一路赶往城中府衙方向而去。

    进得府衙,说明来意,到了验尸房向仵作询问了“城中城”死者原因。仵作道:“这三名更夫尸身并无外伤,五官呈极恐怖之相,剖尸发现心脏有多处红玫瑰色血斑,说明出血过多损害了心脏。此三人为过度惊吓至死。”

    “这个年轻人,应该是砒霜中毒,五官内有积血,腹内多脏器出血,肝脏也出现了坏死。只是有一点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但说无妨!”

    “为什么下毒者要这么直接而毫无任何掩饰?是不是太过直接了?这很容易查到下毒者。”

    “是啊!是有点鱼死网破的感觉。”苏文轩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难到是不共戴天的死仇?”苏文轩也是不解的问道。

    “这边还有一女尸,是丽城东南向三十里外的县丞派人送来的,因新的仵作还未到位,所以,直接送来丽城府衙。”仵作看了一眼苏文轩继续示意着。

    “虽说与丽城各案无关,但想到离丽城不算太远,可能会有些关联,所以,一并看看。”仵作一边行至那女尸旁一边继言道。

    “此女将及笄之年,从着装看是乡村常服。这尸身多处有青紫瘀痕,前臂及小腿近踝处有重度瘀伤及轻度骨折。并有暴侵,下身损伤严重。”

    “这些个丧尽天良的竟是这般残忍地摧兰折玉!”苏文轩紧握双拳,面容愤愤的切齿言道。

    “看伤痕,当时施暴之人并非一人,并且还是习武之人。”

    苏文轩满脸惊讶地瞠言道:“你…你是说江湖之人所为?”

    “是不是江湖之人,我并不知,但从伤痕及骨折处可见,是因气力同至的损伤,因此,是习武之人所为就可以断定了。”

    “这帮畜生,竟用一身武学欺凌一个弱小女子。不论是否与丽城有关,我一定要查出是何人所为。”苏文轩握拳透掌切齿恨言道。

    “唉,最近听说各地多有村姑失踪与死亡事件,只怕与这位命运同舛啊!”

    “如果只是意外不幸,可谓命运舛途。但这明摆着是残民害物,丧天害理的亡命之徒所为。这种败类定当灭之。”苏文轩因联想到在丽城外三十里之地,应该与丽城有一定关联。为了族人的安全,看来苏苑的管理也要加强了。

    出得府衙,苏文轩心情极其复杂,他万万没想到,近来江湖上的异常竟是这般始料不及。更令人担忧的事还不知凡几?千思万想之下,此事还应尽快反馈回长老会,苏苑的布控更要加强。想至此,苏文轩立时马不停蹄的直奔苏苑而去。

    苏文轩从府衙回至苏苑后,先与大长老碰了头,简要叙述了死者情况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接着即刻到武馆来见苏耀朴等人,并捡重点将当下态事与苏苑的外围防御事宜向苏启儿叙述一番。对于近来丽城及大周国所发生的异事做了些警觉提示。让苏苑及武馆各人都将小心谨慎为上。

    “如今,江湖七大门派也开始有所行动了。”

    “文轩,文轩。你说的就是那个‘天禄花月照晨霜,朝䗋胜游皓月庄;刀枪药弩神剑寒,唯有天蝉无影伤。’的七大门派吗?”简浩峦性急口快道。

    “除此外还有哪个七大门派?”

    “天哪!这些鼎鼎有名的门派也是惊动了?看来真要有大事要发生了。”苏婷不觉掩唇惊呼道。

    苏耀朴等人直至此时方才感知到,近来江湖异样的严重性。经过一番慷慨激烈的讨论之后,确定了长辈做什么,小辈们也应绝长补短,发挥自身的优势做好份内区分,管好苏苑外围的一应事物。

    “好了,今天天已不旱,诸位也忙碌了一天,不如一起去‘凤雅阁’吧,我请客。”苏文轩见天时已晚,微笑着招呼众人道。

    “文轩,这可是你说的。我们可就不客气了!”简浩峦有些兴奋地拍着苏文轩的肩膀言道。

    “文轩哥,谢谢了!”

    “文轩,我们也不客气了!”

    “文轩哥哥,启儿还要布置苏苑的外围防护,今天就不陪同各位了,改日再聚!”苏启儿立身向苏文轩行礼道。

    “好,启儿先去忙吧!苏苑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苏文轩颔首应道。

    “告辞!”启儿再次行礼辞别。

    苏文轩望着苏启儿离去的背影,默默点了点头,接着对余下众人道:“一起走吧!”

    一应众人一边说笑着,一边随着文轩一起往‘凤雅阁’而去。

    夕阳已近西山峰处,“城中城”在黄昏呈现一片金色。东苑的新月客栈内,账房先生白豫山正看着老板娘白玉娥说道:“你为何那么做?”

    “哥,你说什么呢?”白玉娥不知所以的问道。

    “唉,爹娘早逝,都是哥哥我没教好你如何做人,才让你越发胆大。”

    “这和爹娘什么关系?”

    “那日撞见你与唐云生媾合之事的人是我!你却对堂首下了手,如果知道是我,是否也会将你亲哥哥也毒杀了?”白豫山看着妹妹仍不理会自己的暗示,只得将话明说了。

    “……哥……你?”白玉娥突闻此言,双目圆睁,早已是心惊肉跳。瞠目而视惊疑地望着哥哥,口中嚅嚅着自己都不知在说甚。

    白豫山接着道:“唐云生自是生得比常人出彩许多,但毕竟是个堂倌,也不能依此找软饭的出路。”白豫山看了妹妹一眼,深深叹了口气。

    “……”

    “妹夫为挣下这份家业整日在外辛劳,这些产业来之也是不易啊!你好好守着,下半生吃穿也不愁了。如果妹夫在外真出了什么意外,你想找个好人家再嫁也不是不可以。……”

    “……但如今,你又何必因一个小白脸过不见天日的生活?更不该害了堂首的性命。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日撞见的人是我呀!如果你早知实情,难道还要害了亲哥不成?”白豫山沉默了一下,继续言道。

    “哥……你,你说什么呢?……我……”白玉娥嚅嚅着慢慢地低下了头。

    “哥虽然不知你如何想的,但这杀人害命的事万万不可为啊!”

    “让开!让开!”兄妹俩正说着,突然几个府衙闯了进来。

    “府衙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闻言,客栈中人立时慌乱地四处分散开来,有的躲进了客房,有的躲出门外。一时间大堂中,除了办案衙役,只剩下老板娘兄妹二人。

    通过一番搜检,衙役从一房中搜出了些散在的少量砒霜。衙役指着被搜出证物的房间问道:“此房何人所住?”

    “我……我……”老板娘颤颤惊惊地嚅嚅着。原本想说‘我不知道’,可不知怎么话也说不圆了。

    “带走!”一群衙役就这样带着老板娘离开了新月客栈。

    “唉,唉……”白玉娥扭头还想对兄长说些什么,却一直不知要说什么?只见其兄面如死灰呆呆地立于堂中。

    是夜,待一切归于平静后,苏文轩由‘凤雅阁’回到苏府,因事情紧急,亦未作停歇直奔父亲书房而去。

    “父亲!苏苑出事了。”

    “噢?坐下慢慢说!”

    “昨夜,苏苑发生了两起命案!”进得门来,苏文轩未来得及喘息便急急开口说道。

    “两起?”苏老爷面色虽无变化,但话语中也有几份惊异。

    “是的,一起更夫案,“城中城”及东苑与西苑的三名更夫因受惊吓过度而亡,不知何故所引起。另一起为客栈毒杀案,死了一名堂首,是民间常见的砒霜所至。这四条人命皆不知是何因何故而亡?丽城府衙,正在调查案件中。长老们也正为处理此事而焦眉愁眼的。

    晚上,我临回苏府前,大长老找过我,说府衙已抓捕了新月客栈老板娘白玉娥,不知是否与客栈毒杀案有关。”

    “另外,丽城东南向三十里外的县丞,派人送来了一具村姑尸身,此女将及笄之年,被武者施暴而亡。这可能与多起村姑失踪有一定关联。”

    苏老爷静静听完苏文轩带来的情报后,若有所思的千思万虑着。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良久后苏老爷平静的沉声静气道。

    “只是不知这山雨,风有多强,雨有多劲。看来鹿苑的警示来由更深啊!”

    苏文轩一直恭默守静的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