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牧天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四方定岳旗并没有吸收到徐越的力量，导致他的计划被全盘打乱，后继无力之下，确实已经不再是徐越的对手了。

    可哪知，在对方一波又一波的近身攻击下，段牧天竟惊讶地感应到，徐越的储物袋里，有一件自己熟悉无比的东西！

    那是他牧天教的秘密传音石，平日里，可供牧天教弟子直接与自己联系，危机时刻，也可以变为定时炸弹，将其引爆伤敌。

    就这样，段牧天完成了反杀，撑着残躯艰难从玄光中站起，步履蹒跚地走到徐越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胸膛破碎，呼吸微弱的他，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拳头。

    咻！

    下一刻，染血的拳头带着腥风，在徐越瞳孔中急速放大，其上的力道势如破竹，要轰碎他的脑袋。

    徐越双目微凝，迅速进入系统之中，刚想有所动作，那拳头却往旁侧挪了一寸，狠狠砸在了地上，引得一声巨响。

    咚！

    广场震抖，响声如雷，徐越看着故意打偏的段牧天，久久未语。

    “我段牧天，这一辈子，都不会欠你徐越一分一毫。”

    段牧天声若幽谷，刚才徐越未取他性命，他都知道。

    “还是我胜了。”

    段牧天收回拳头，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渐渐淹没在玄光中的徐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后不再关注，踉跄地向不远处的水泡走去。

    途中，他的脑海开始浮现出很多画面，有以前徐越在倚帝山手持断枪，击杀宗擎的身姿，有刚才在涵洞里，徐越奋力救出自己的情景，也有即将可能发生的，蓝如烟在得知徐越葬身此处后，失声痛哭的场面。

    “唉……”

    段牧天不自觉一叹，看着前方的水泡，颇为萧索，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而就在他恍惚之际。

    一只手，却在最后的时刻，突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结束了……”

    砰！

    徐越用力一扯，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将段牧天整个人高高抛起，扔到身后！

    “【高级技能自选卡（防御类）】正在触发，宿主可在系统的高级技能库中选择一式防御类法诀使用，仅可使用一次。”

    宿主正在选择……

    宿主已选定技能：【圣裁之刻】，宿主可为自身或他人施加一个持续2秒钟的无敌效果，并且一段时间后，处于无敌状态的英雄周身会受到净化剑刃的庇护，对附近的敌人造成极大伤害。”

    嗡！

    金芒刺目，好似神界恩典，圣光大盛，如同天使降临。

    徐越的全身都被庇护之光所包裹，这一刻，无论是段牧天周身持久不散的黑气，还是那诡异噬人的石碑玄光，都不能对他造成一丁点伤害，真正的万法不侵！

    “为何……”

    精疲力竭的段牧天被扔到了高空，看着浑身覆盖着圣光的徐越瞬间远去，最终喃喃自语，似乎接受不了这最后的逆转。

    两秒后，徐越身上的庇护之光消失了，周围那些之前无法靠近的玄光再一次争先恐后地袭来，疯狂侵蚀着他的身体。

    不过没关系，两秒的时间，已经完全足够改变一切，二人的位置，早已发生了调转。

    最后一个水泡，在徐越面前触手可及。

    “不要！”

    段牧天还没有放弃，长啸一声后，燃烧着精血，在空中强行逆转残身，突破玄光而来。

    可遗憾的是，他正好又碰到了【圣裁之刻】的第二段效果。

    “【圣裁之刻】正在触发，宿主可令人无敌2秒，并在其后对附近的敌人造成伤害。”

    轰隆！

    如同天降雷霆，数十把裁决光剑从上方的虚无中浮现，随后穿刺而来，带着神圣的净化之力，刺穿了段牧天的全身，将他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玄光所吞噬。

    徐越也借着这个机会，钻进水泡了。

    滴答……滴答……

    他的身体还在淌血，猩红的血液不断滴落，瞬间就让整个水泡都被染成了红色，凄凉无比。

    不过，他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立刻转身，趴在水壁之上，看着在玄光中不断挣扎的段牧天，心中竟然莫名的伤感和悲痛。

    他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感应过了，这个水球不足以容纳两个人，一旦超标，就会自动破裂，到时候谁也走不了。

    “啊！！”

    玄光如岩浆，烧烫着一切，段牧天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各处开始和之前的古行舟一样，缓缓消散崩溃，并且不可逆转。

    不过，他还是努力地翻身，咬着牙，表情痛苦地向水泡爬去，同时艰难地伸出手，要去触摸那渺茫的希望。

    只是，他已经失去活下去的资格了，单薄清凉的水壁，一边是生，另一边，却是死。

    “牧天……”

    终于，看着曾经最好的兄弟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死去，纵然二人有着血海深仇，徐越心中最柔软的位置还是被狠狠戳了一下，手贴着水壁，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顺着他的血液，混合在水泡之中，让人唏嘘不已。

    而听着那声百年未闻的呼喊，段牧天那本该熄灭的神智竟也再度复燃，将死弥留之际，过去的一切如走马灯般晃过，思绪回转间，仿佛回到了百年前的天晴之海。

    那时，他还是晓组织里至关重要的一员。

    那时，徐越也是这样称呼他的。

    “百年……前？”

    突然，段牧天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本已经无法动弹的身体竟回光返照，机械般地转头，震惊地看着那些广场上随地可见的水晶。

    他之前就觉得，这东西好像在哪儿见过！

    如今，段牧天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

    这一刻，段牧天渐渐瞪大了眼，心中多年的疑惑在此刻得到了解答，很多事情也瞬间串联到了一起，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明白了！

    “你……”

    段牧天咬牙，本想转过头去，向水泡里的徐越传音，告知自己这一惊天发现。

    可是他神念刚动，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方如此善算谋划，这里的一切，会不会也一直在其掌控之中？

    若传音被截取……

    段牧天心中发凉，念头落下，总感觉远处的那些水晶中有一双双眼睛，正在未知之处，透过玄光，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最后，千言万语，变成了一句意味颇深的告别。

    “徐越，今日之战，我虽有憾，但也还算甘心……而且，现在论成败，还为时尚早……这一局，或许是我段牧天赢了呢？”

    “什、什么！”徐越大喊，努力抵抗着封印之力带来的睡意，高声问道。

    “嘿嘿……有朝一日，你会感激我的……”

    段牧天回以一声轻笑，不再多言，神色一厉，用尽最后的力量站起身来，一脚踢在了徐越的水泡上。

    “滚！”

    砰！

    水泡受力，如同飞起的足球那般，迅速飘上了天空，没入石壁内，消失在了这片死亡空间。

    咚……

    段牧天残破的身体也仰面倒下，迅速被蔓延而来的玄光所覆盖，最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自己这一生，无怨无悔。

    只是，有少许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