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熟悉的家门前，阳光还在犹豫开不开门，毕竟自己跑出去整整两天了，昨天晚上也是在无双家里借住的，今天把曲灵送上了火车阳光才壮起胆子回到家门口。这时候她又有点小后悔，是自己拒绝曲灵的，这时候又害怕起来了。“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阳光默默鼓励着自己，手刚伸到门把手上，门就自己开了。

    “爸，阳光回来了”张赫咬着牙刷含糊不清地说道。

    “阳光回来了，快来快来，要开饭了。”出乎意料的是赵婶竟然没生气。阳光战战兢兢地坐在饭桌上，家里的人都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她，直盯地她心里发毛。

    “赵婶，我错了，这个月，不对这一个季度的家务我都包了。”气氛越来越尴尬，阳光只能主动出击，只要自己投降的够快就不算战败。

    “说啥呢，这孩子，今天你的老板都跟我说了。”赵婶的鱼尾纹都要笑的裂开了。

    “老板？什么老板。”阳光一脸懵逼。

    “不要装了，人家把合同都给我们了。”赵婶把一张纸拍在桌子上。阳光一眼就看见最下面那个一本正经的签名，曲灵。她稍微看了看，都是些场面话，工资也不算高，倒是有一句话特别扎眼，阳光女士入职后可以在宁氏企业为其家人提供一个岗位作为员工福利。宁氏可是本市效益最好的企业，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没想到曲灵还有这样的关系。

    “真的假的喔，赵婶，现在骗子很多的。”听了阳光的话赵婶明显不高兴了。

    “那还能有假的，人家宁氏的老板，天天上电视的那个今天亲自到我们家来了，合同都拟好了就等你考上大学了。”

    “这和我考大学有什么关系”阳光一头雾水，赵婶指着合同里的一行小字，本公司要求至少大学本科学历，或凭录取通知书可任兼职。

    “只要你的录取通知书下来，我们家小赫就能去宁氏上班了。”赵婶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当了大老板左拥右抱，自己当上了阔太太走上人生巅峰的样子，完全没注意自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阳光心里冷哼一声，难怪这家人对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过毕竟他们有养自己长大的恩情，这样也好自己就不必欠他们的了，不过可就要欠曲灵一个大人情了。

    “可是我高三才上了一半，就有些人急着让我退学去打工给他们还钱，都已经四月了，两个月能考得上大学吗。”阳光用勺子搅着碗里的汤。

    “这话说的，你成绩那么好，只要好好复习一下，考个二本不是随随便便。”赵婶的脸色难看起来，小丫头有人撑腰还要跳起来了。

    “你给我注意一点，不过就是被大款看上了吗，说不定过几年被玩腻了，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呢。”阳光气的牙痒痒，自己就是再穷再苦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要去当鬼差吧。

    “放什么屁呢，阳光好不容易回来，你就少说两句吧。”张叔把外套挂在衣架上，阳光从小就很懂事，张叔还是很喜欢这个干女儿的，奈何自己的老婆是个见钱眼开的主。

    “出去两天不回来，指不定上哪儿鬼混去了，说不定酒店都去过几回了”赵婶挖苦起人来可是一绝，在附近一片没一个同龄妇女骂的过她。阳光一直就不算伶牙俐齿，听了这话气的把碗一摔就回房间了。

    “还有脾气了，是不是被戳穿了就恼羞成怒了，张志刚你别拦我，她肯定就是去勾引大款了，谁让你送她学什么跳舞，有娘生没娘要的东西骨子里就是贱骨头。”隔着门还能听见那些烦人的话，阳光捂着耳朵看着眼前这个逼仄狭小的屋子，里面还挂着一根晾衣绳上面全是抹布，阳光把所有抹布扯下来扔到地上又用力踹了两脚，扑倒床上用力锤着被子。她不喜欢哭，因为有一天她哭到眼睛都睁不开了，妈妈还没有回来。阳光闻见被子散发出的一股霉味，抬起头看着周围，一扇小窗户照进来的光勉强照亮了屋子，衣柜半开着门，里面的衣服屈指可数，一张小小的桌子和三条腿的椅子散发着陈旧的气息，支撑椅子的是个塑料桶，整个房间所有的私人物品都在桌子里，她的过去很长很长，用一座城市也装不下她的孤独，她的生活也很小很小，小到一个抽屉就可以装下她的全部，明明春天已经到来，她心头的雪却迟迟没有融化。

    “谁让我就是贱，这样的地方都要回来”阳光看向桌子上面却惊讶地差点叫出声来，有段时间她很喜欢网球王子，没有零花钱她就给同学抄作业攒钱买了一张龙马的海报，结果第二天龙马的头却被一张表格给挡的严严实实，上面记着阳光住了多少年，吃了多少顿饭，买了多少衣服还有学费什么乱七八糟的，总之就是赵婶在提醒她欠了他们家多少钱。可是今天龙马帅气的脸庞居然重见天日了，这可真是奇迹发生了。

    阳光坐在桌子前面打开抽屉，里面有一沓糖纸，是她小时候收集的每次看见这些花花绿绿的塑料纸她就感觉自己的生活不是这间屋子一样昏暗，而是充满色彩的。拉开抽屉，一根棒棒糖躺在那些被叠好的糖纸上面，下面还有一张纸。

    “就当谢谢你帮我抓老鼠了”阳光好像看见曲灵坐在自己的桌子前面，狭小的空间让他只能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把一根糖放进去。本来一脸姨母笑的阳光忽然一怔。

    “他不会真的喜欢我吧”阳光这辈子接触最多的男人就是张叔和张赫，差不多一两天能说一两句话的那种，大部分鬼魂他也不会说话啊，对于喜欢啊爱啊这些字眼，她甚至是从课本里看来的，对她的阅历来说，她哪里晓得这些东西。只是想到男女之间的感情就羞红了脸。阳光拿出镜子看着里面那个少女素白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漆黑的长发凌乱地洒下眉眼中的柔情似水，双唇含不住甜美的微笑，阳光第一次发现自己作为女性的美。她一直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干干瘦瘦，眼睛哭肿了的小女孩，没有注意到自己早就长成了大姑娘，也突然醒悟过来为什么那些女生对她有种莫名的敌意。

    “曲灵真被我迷住了，等等，他不是九十几岁了，我们这样可以吗”阳光突然从言情跳脱到了伦理的范畴。思来想去的阳光得出了一个结论，等到自己九十岁了再说，毕竟自己年轻不着急，无常又特别能活，完全没有想到那时候曲灵都一百八十岁了，估计都成退休老干部了。

    “谁老念叨我？”隔壁城市的曲灵正在挤地铁，刚回来就碰见晚高峰，主打一手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