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元吉头皮发麻，四对眼睛又是一阵对望。

    是的，他们缩小了。

    汗水打湿衣襟，旋元吉这辈子没这么紧张过，那边巨大的房间门，以他们四人的微小身型，走门缝倒是可以。

    但走到门简直是万里长征九九八十一难。

    绶带哈哈大笑，笑的是前仰后合。

    高平野嘴角紧紧黏在一起，眼看是憋不住笑意了。梅小六牙齿白白的，无声的咧着嘴。

    旋元吉深吸一口气，颤声问道：“小六，我们，我们怎么回事，怎怎怎怎么变小了。”

    梅小六哈哈大笑：“元吉，你是你幻境的主宰。如果你觉得这枚刀片很大，它就会很大。”

    高平野咳嗽一声补充：“以幻治幻，我们三个也身在局中无法干涉你的意识。需要注意一点，不要带入你自己的情绪。”

    “对的，即便是认识的人，要知道，这都是回忆。似真似幻，可真可幻。那个小女孩现在哭，一会就会笑，一秒前是二十岁一秒后是十岁。不要代入自己，元吉。”梅小六耐心解释。

    绶带拨开三节棍侧身蹲下，轻嗅手指上的血迹，用舌头轻点手指，品尝美酒般：“是血。看来你这位朋友玩的很硬啊。”

    旋元吉不敢想象葵是一个自残的人，她忍不住握住自己的手臂，葵一直以来穿的都是长袖！

    葵父亲的话历历在目，她竟然不知道葵到底是为了男孩伤心还是为了父亲的斥责伤心。

    ‘没有回报的爱’，酶晶核的主题难道不是男孩，是父亲？父亲是不是认为对葵的爱没有回报。

    “我以为这是男孩的酶晶核！可是这是葵在家的样子，男孩肯定没见过她的卧房。说明这是葵的记忆。而葵的父亲真的太伤人了，刚刚你们也听见了。”

    旋元吉把自己的猜测表达给三人。

    梅小六若有所思：“假设你看见的男孩的心绪是错误的信息，那极有可能葵的根源在父亲，主题针对的是父亲。”

    绶带看了眼高平野：“她父亲这种程度，应该不至于形成酶晶核，不过是表达对男孩的厌恶对早恋的恐惧，用强制的手段表达自己的关心。这样的人很多。还需要其他信息，元吉？你怎么样了？”

    旋元吉沉下心，葵依然在哭泣，绶带说的有一定道理，葵应该较为熟悉自己的父亲，应该是能互相理解的，哪怕一时无法接受。

    沉思间，四人回到门外，站在众门前。

    嚯！变回来了！她喜上眉梢，竟这么简单，一念之间！

    四双眼对视，一阵大笑。

    梅小六竖起一根食指：“我们已经有了一点线索，第一葵自我厌恶，然后对男孩有偏执，还不被家人理解。应该是这三点吧。”

    众人点点头。“元吉，继续查看吧。可以稍微做一下选择。”

    旋元吉闭上双眼，心如止水，一道门立在面前，她的手刚好按住门把手，没有犹豫闭着眼轻轻推开。

    还是葵，她在照镜子。

    “真丑。”葵念叨着，泪水在她的面颊无声滑落，她暴躁的扯下一张纸巾，用力擦拭嘴唇，口红印子让唇部周围一片狼藉，活像个小丑。

    四人透过镜子的反射正对着葵的脸，她垮着的脸印有一道隐约可见的五指痕迹。

    旋元吉迈开腿，正想上前问询，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她一个激灵。

    葵的母亲吼破了音：“你怎么这么不检点！？我警告你，离那小子远点！不然出事的就不是他家了，而是他这个人！你信不信我可以毁了他！”

    摔摔打打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没过两秒，继续传来摔打声。

    葵支撑起上半身，抖的筛子一般，深吸一口气冲出洗手间：“我只是喜欢他，他什么都没有做，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女儿。”

    葵在呐喊。单薄的身子勉强站在原地，葵的母亲提着葵的背包，葵的父亲守在一边双手叉腰，一脸厌恶。

    “你还小，什么都不懂。等你长大就知道爸爸妈妈的苦心了。”

    母亲脚边一片凌乱，书本，粉底液，口红，若干支碳素笔，横七竖八破烂不堪。

    葵握紧拳头，盯着地面散落的物品，声音颤抖：“我已经十八了！不是小孩子了！”

    葵的母亲泄愤一般，抬脚踢开脚边的物品：“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女儿，家里的门风都让你败光了！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作践自己的吗。”

    粉底液啪的爆开在沙发腿旁，液体四溅，口红分成两节，撞击沙发腿后又是几声弹射碰撞。

    旋元吉捂住头，每一道声音都在击穿旋元吉的心，不知不觉泪水在眼圈打转，葵似是司空见惯，眼睛都没眨一下。

    父亲一把扯过葵，抡起胳膊一巴掌甩向葵的脸，她脚下不稳后退两步摔在沙发里：“你还挺有理的，看你那副死样子！对得起我们吗。”

    离开前指着葵恶狠狠低喝道：“就不该生你这个玩意！关两天不要给她饭吃！丢人的玩意。我警告你，成绩要是再下降，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旋元吉心惊肉跳，后退两步不忍直视。

    葵的妈妈被四散破碎的粉底液搞的心烦意乱：“擦干净，滚回你自己那屋！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葵在沙发稍坐，跪在地面缓缓擦拭整理，在母亲的注视下。

    另外三人专注的表情让旋元吉镇定下来，是的，净化酶晶核才是正经，她不能放弃，急忙吸了几下鼻子。

    四人站在房间外，沉默良久。

    “没有妖化？这个女孩很坚强嘛。”绶带抱着双臂率先发声。

    梅小六伸出一根手指：“这说明，葵对父母的反应熟稔于心，有一定可能她是故意的。想想小时候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十八岁更能应对自如。这只是加强了她的自我厌恶，绝不是真相。”

    “难道问题还是出在男孩身上？”高平野看向旋元吉。

    旋元吉长呼一口气：“她把男孩视为偶像，贴在墙上，是她的唯一一般，每天想的都是她。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父母的高压让她更加渴望爱情，渴望关怀？”她不自觉看向梅小六。

    “有一定道理，男孩都对她做了什么你知道吗？也许是男孩不经意的行动让她感到温暖，只是这种唯一性让人想不通，如果追逐的是爱情，我看这个女孩不至于没人喜欢。”

    葵在学校还是比较受人欢迎的，至少旋元吉印象中的葵，乐观大方言语得体，他们看到的是让葵印象最深最不堪的一面，不能仅凭一个场景对她的父母全盘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