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上）

    如果说两个月前的阳城大比中，多加拼尽全力和运气才赢过波凛。那么这一次，便是完完全全的碾压。

    一记日挂川阳向前打出，光在气势上便已经吓破了波家众人的胆。那些实力不济的少年们纷纷推开，唯恐避之不及。

    波凛咬了咬牙，内心虽愤懑却并不害怕。他来的匆忙，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抡起右拳朝向迎面而来的剑势。

    他的实力并不弱，但明显敌不过多加。不论是招式还是荒元的纯度上都被压了一头。虽勉强化解了剑招，但也拼地手臂酸痛。

    多加并没有停，当头又是一劈。强悍的剑势直接将波凛掀翻在地。现在的多加，在开荒境中已鲜有敌手。只要他想，他可以很快击溃一位普通的开荒境修士，就像现在这样。

    “你好像没有什么进步。”听着这句颇有杀人诛心意味的评价，刚刚起身的波凛恼羞成怒，却不敢继续出手。

    多加并没有故意羞辱他。虽手无寸铁，但同为开荒上境，这么快便被击倒在地，属实有些过了。

    不羞辱，不代表就这么结束。多加抬起手中剑，毫不拖泥带水地指向他。“跟我好好道个歉，并解释一下原因。不然我不介意再次出手。”已经是很仁慈的手段。

    波凛没有出声，他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坚持”。

    “怎么回事。”人群中挤出一名短发少年。多加闻声望去，顿感麻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决赛上惜败于自己的波潭。

    波海城的人其他的不说，在团结这一块儿上从不含糊。

    果然，一切都如多加所预料的发展。仅仅交流了一小会儿，波潭就面色突变，挡在波凛的身前。

    多加不经意间感知了一遍波潭的实力，虽还未及清玄境，但实力相较上次也有明显的进步，似乎距离清玄境也只有一步之遥。这种对手，还算棘手。

    但是单对单的话，多加并不惧任何人。既然自己能击败他一次，就能击败他第二次。但真正麻烦的是，对面可不止一人。波潭是一个很特殊的人，因为他不仅仅是一位开荒境巅峰的存在，更是波家子弟的核心。换句话说，也是波家子弟的领袖。他的到来，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

    但也只是多点麻烦而已。

    多加依旧持着剑鞘，对向前方。

    “今天，必须给我个解释。”经历了昨日的种种，多加不想再仁慈。

    波潭从旁处借来一把剑，同样还以颜色，以尖指敌。

    到了如此地步，已不需要多说什么。场间的气势又一次燃起。

    “起潮汐。”

    “山雨剑！”

    同样的招式，同时的出手。双方很是默契。锐利的兵器碰撞声很是刺耳，使得围观的人群只增不减。

    多加不想拖得太久，并没有保留实力。虽然波潭的实力也很强，但双方的差距早已今非昔比。一整套赤浪四式施展出去，波潭便已气喘吁吁。反观多加自己，依旧笔直地站着，剑鞘依旧指着前方。霸气的气场瞬间笼罩了这片地区。

    看出了波潭的吃力，四周的波家弟子也不再围观，纷纷涌上前来。讨说法这件事性质也发生了改变，似乎上升到了围殴的程度。

    多加挠了挠头，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内心很是苦闷。

    还在考虑要不要放下手中的剑鞘时，一句话瞬间打破了场上僵持的氛围。

    “你们闹够了没？”波闻幽双手叉腰，面色阴沉地盯着波家众人。

    波家的几名弟子脸色阴晴变化，不知道为什么波闻幽会这么说。多加闻声看来，内心比波潭等人更为惊讶。

    就这样，双方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波闻幽，瞠目结舌的。场间的氛围很怪。原本气势汹涌的波闻幽此刻倒有些泄气，就好像信心满满登台的少女不知如何下场一般。

    “那个……”多加好心开了口。他也不知为何波家人会反戈，但总不能这么僵着。

    波闻幽重新提起气势，“波凛，此事本就是你有错在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劝你立刻给多加道个歉，此事就如此过去。”

    波凛双目睁大，不敢相信此话出自波闻幽之口。就连一向稳重的波潭此刻也有些迷茫。但迷茫归迷茫，他的脸上竟还有一丝退缩和畏惧。

    多加微微眯眼，似乎事情比自己想得更为有趣。

    波凛有些不甘，还欲说话。波闻幽提前猜到了他的想法，也不再客气，霸气外露。

    如若秋风扫落叶，场上立刻安静了许久。多加有些惊讶，因为她外放的气息，赫然是清玄境才有的威压。

    多加明白了很多，怪不得之前波潭会是那样一种表情。他也回想起了很多，比如半决赛的那次相遇，波闻幽主动退让，将波潭送往了决赛的舞台。

    今非昔比，波潭等人也终在少女的威势下做出了退步。

    “对，对不起。”

    ......

    看着灰溜溜离去的波家众人，多加觉得很是轻松。“恭喜！”波闻幽并没有搭理自己，自顾自地离开。

    收起赤海剑，多加也离开了现场，围观的那些碎嘴碎舌地不知在说些什么的闲人，令他极为不适。

    ......

    本想着这一堆麻烦事终于结束，却不料更大的麻烦来到了多加的面前。

    本就是漫不经心的傍晚散步，却让多加听到了许许多多奇怪的传言。

    说什么自己聚众斗殴的，还有说自己带人虐待道友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广的传言，彻底惹烦了多加。

    算了，还是回住所吧。多加叹了口气，就往回走。

    走着走着，碰上了赵倾溪。若是以前，多加定会缠着师姐，述说着这一堆琐事。但今时不同往日，昨日自己的窘迫画面还历历在目。

    该怎么形容，就，十分尴尬。

    多加随意编了个理由，就想着溜走。赵倾溪没有多问，只是拉住急匆匆的少年，交代了一件必须交代的事。

    “门里给我布置了一件任务，需要下山，可能十几天才能回来。这几天要是见不到我，你也别觉得奇怪。”

    “嗯。”多加点点头，虽有些不舍，但这样也好。以后怎么处理和师姐的关系，自己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得出答案。

    “再见。”

    “再见。”

    ......

    躺在床上，多加感觉很累。身体不累，心却累得很。

    不知不觉间，困意袭来，就这样沉沉睡去。

    “咚咚咚。”

    不急不缓的敲门声打碎了刚刚成型的梦境。多加揉了揉眼，还有些没分清这是早上还是晚间。打开门，是波闻幽，一个从未想过的访客。

    “啊？！”响亮的疑问声甚至能传到隔壁。

    波闻幽皱了皱眉，细声说道：“怎么，不欢迎我吗？”

    “没有没有，你请进。”由于没怎么打过交道，多加对她并不反感，哪怕她姓波。

    怎料她又是皱了皱眉，“我不想进你的住所，你，出来。”

    多加抹了抹鼻，有些不好意思。

    披上厚厚的棉衣，多加走出房门，随着她来到一处凉亭下。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波闻幽开门见山，没有废话。

    “那便是，中午时分，你为什么反帮我？”

    少女抛出了话题，少年也顺势提出了问题，可少女却并没有回答，却是自顾自地说起了另外一段话。多加不是很理解，但很认真地听了下去。

    “第一天来到黑雾门的时候，我其实很兴奋。想着终于可以有一个安心修炼，脱身出凡间琐事的机会。于是，那段时间我非常努力地修炼，也很快达到了开荒境的巅峰。”，“可是，再之后，我的境界怎么也提升不上去，仿佛一直卡死在清玄境之下。因为我终于发现，这里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好，和波海城里一样，一样糟糕。”

    波闻幽的语气一直十分平缓，但多加却能听出少女的感情变化。听到她说波海城糟糕时，多加竟还有些高兴。

    “这里和波海城一样，有着太多太多仗势欺人的人。”少女继续自顾自地说着，“高人一等的出生环境，不用作自己安心修炼的保障，却拿来欺辱励志的普通人，这点我无法理解。明明修身修心才是最好的良药，，可他们，一天到晚不惹点事好像就不能快乐一样，这点我也无法理解。”

    “被别人欺负时，从不会想着抓紧提升自己的实力。左呼右唤叫来一帮人帮自己复了仇，还嘚瑟地那么难看，好像借助他人之力的自己很厉害一样，那份成果明明就不属于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明明让自己更为强大才是王道。这一点我也不赞同。”

    波闻幽说得很平静，多加却越来越激动。他不曾想到，波海城里竟也有如此通透之人。心中对她的印象逐渐改观。难怪先前见着她时总觉得不太活波，以这样的心境处在那样一个环境中，能自在才怪。那时的她，亲手将决赛名额交到波潭手中之时，又是怎样一番心情。

    少女转过头，眼神中折射出一丝神采，目光直视多加。“于是，我想明白了，这里终究不适合我。”

    “然后，如你所见，我终于来到了清玄境。”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不，不奇怪。”多加明白这种心境。当年的自己，不也是经历了心境上的通透才得以一跃进入开荒的嘛。

    “然后呢？”直觉告诉多加，波闻幽此来，不可能只是来找自己宣泄的。

    “我打算离开黑雾门。你要不要一起。”

    “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因为我觉得你和我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