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纷纷

    陈康似乎有些激动，说完这句话时拳头已然握紧，面色微红。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那是黑野长老啊，是我们未来的师父啊。”

    “那又怎样？”多加没太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那可是师父啊，那可是我们的宗门啊。既然他们想要，我们就应该给他们。”

    “且不论交换条件如何，就算黑野师父啥也不给，孝顺师傅，将回星丹及时奉上不也是正常的吗？”

    听着此话，多加彻底一惊。他没想到陈康的想法如此极端，当即开口反驳道：“陈师兄，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自己的东西毕竟是自己的东西，我们自然有权决定其的去留。”

    陈康一顿，好似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半晌未言语。待到思索片刻，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话虽如此，但你还是应该交出去。黑野长老作为你的师父，想要回星丹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未来几年，你可要认他为师。这点要求都不满足，你就不怕惹恼他吗？”

    “黑野长老找我聊过，他已经不介意了。”

    陈康竟有些生气了，语气冷漠地说道：“那是师父他老人家大度，不想在这件小事上过多争执。可看看你自己，就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竟连这点都没有注意到。若换做是我，师父有需要，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帮助他。”

    多加并没有动摇，更令他注意的一点是，今天陈康给自己的感觉怪怪的，仿佛自己从未了解过他一般。

    见着多加毫无波澜的摸样，陈康彻底生气，也不再留情，怒声道：“多加呀多加，哪怕是一个陌生人需要帮助，我们也应该及时伸出援手，何况还是自己的师父。想不到你竟如此自私自利，只想着独占宝物，丝毫不顾及师父的难处。我真是看错你了。”

    话音刚落，陈康便气愤地站起，直接离开。

    多加被刚才的一番话影响了情绪，也无心再听下去。盯着依旧洁白的笔记，少年的脸色很是黯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只是不想答应黑雾门的交换，选择自己更想要的结果，怎么到陈师兄的口中便成了自私自利的小人了。

    想不明白，便一直想到了授课的结束。

    淹没于潮水般的人群中，多加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今天的陈康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也许，今天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但这，少年已经不想思考了。他此刻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就只能寻求他人的建议了。

    多加抬起头，看了看无星的夜空，想着此刻海来东和赵师姐或许已经回到了各自的住所。正无奈之际，他又想到了一个人。

    今晚月光依稀，也能照亮这诸多山峰。多加沿着小路快步走着，不多时便看到前方一道身影。

    还好赶上了，他果然在。

    自从上次偶然遇见了筱升后，多加便总能在这条小路旁见着他。

    这位长相帅气、剑眉星目的少年总会挥舞着一把刀，练习着各种招式，“翩翩起舞”于草地之上、月光之下。晚间清雅氛围结合他那极富压迫感的招式，总能令人沉醉其中却又不失震撼。

    一招完毕，筱升看了看安静坐在一旁的多加，擦了擦汗，霸气地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认为自己有实力同我交手了？”

    多加微微一笑，开口道：“不是的，我有点事想不明白，想来问问你。”

    不知为什么，多加总感觉面前的男孩能给自己想要的答案。

    “看你的表情，很伤神吗？”

    多加诧然，自己的神情有这么明显吗？也不多想，轻轻拍了拍一侧的石板。

    筱升会意，坐在了石板上，挨着多加。

    “说说吧。”

    “嗯”

    ……

    乌云散去了不少，月光显得更为清晰。两道身影就这样安静地坐在石板上，彼此说着话。

    等到月色又一次变得阑珊，石板上已没了身影。

    多加缓缓地朝着住所走去，此刻他的脸上已没有失落与愁绪，相反重新恢复了精神。他的内心就好像那脱离乌云的明月，一下子豁然开朗。

    他从筱升那儿得到的答案很简单，那便是：只要不违背自己的内心，自己认为合适便可，无需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另外，真正想要寻求你帮助的人，是不会让你产生发自内心的抵制的，更不会让你产生违背自身心意的错觉。

    除此之外，筱升无意中提到的一句话令多加很是在意。

    那句话是这么说的。

    “我怎么感觉你说的那人的语气，这么像是一个，额，说客？”

    是了，多加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有一点怪怪的感觉了。先前便感到了一丝不对劲，陈师兄怎么会好好地问自己这个问题，又自顾自地说了一堆大道理。

    不过，多加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即可，不愿再多猜忌。

    ……

    后几日，多加便很少再遇见陈康，就算偶然遇上，也如形同陌路一般。从那天起，想跟他搭个话都变得很难，迎接自己的总是一副很难看的脸色。

    关于这一点，多加也很无奈。但这终究还是自己的选择，也是成长路上不可或缺的一环。分分离离，才是常态。

    ……

    黑雾门很大，一眼望去坐拥着十几座山峰，常年可见云雾缭绕其上。在一处山脚下，多加深呼一口气，挥舞着赤海剑鞘。

    吃过午饭过后，赵倾溪难得的没有找自己，也不知忙啥了去。闲来无事，多加便久违地操练一下赤浪四式。

    娴熟地练了一遍，刚想继续，就看见拐角处走出几人。

    只一个照面，迎面的男子便是一阵嗤笑。

    “这不北冰域的那小子嘛，这是在表演啥杂技嘛，我看平平无奇，很难看嘛。”说完，几人便哈哈大笑了起来，丝毫不顾及多加的感受。

    多加眉头微皱，并不认识眼前的男子。但他清楚记得，自己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更没有在哪里招惹过他。

    视线后移，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波家人，波凛。一切都变得清楚了起来。

    “那还真是抱歉了，扰了诸位的雅兴。”多加不想过多计较，持着赤海剑背过身去，继续操练。

    当头的那人内心很是不爽，刚想发作就被同伴拦住，最终无处可施的怒火化作数句嘲讽传入多加的耳中。但这些嘲讽怎能比得过天冰崖的寒风，不过化成无用的灰尘消散在空中罢了。

    多加念了几句静心咒。这是他从《天书道卷》中学得，虽不知什么原理，但有些时候确实能发挥出作用。

    几人见自己的嘲讽没起到效果，便也失去了兴致，悻悻离去。

    静心效果确实好，这一练就是一下午。已经入了冬，天气越来越凉。

    这才刚刚傍晚时分，吹来的风已经足以冻得人直哆嗦。更悲伤的是，练功留下的汗水在此时显得如此多余，令的多加浑身上下难受不已。

    “去冲个热水澡吧。待会舒舒服服去听课。”他收起剑，大跨步朝着泉池走去。

    学徒们的住所没有独立冲澡的地方，必须徒步数百米前往另一座山头，在那里设有专门的泉池。

    多加走进一个山洞，哗啦啦的流水声透过腾腾的热雾传出，滋润着每一位路过修士的耳朵。

    “喔，人居然满了。”每个山洞都有十几个澡池，此刻竟都有人在。

    多加没有离开，找了一块石头坐下静等。估摸着别人也快了，稍等片刻便是。毕竟顺着山路找下一个山洞也不轻松。

    说巧不巧，一名少年结束了冲澡，就欲离开。待到抬头看见静坐等待的多加后，他回头不知看向何处，随即点点头，又一次泡进澡池中。

    多加很是疑惑，却也没太在意。只当是那位少年想等一下他的同伴，这也无可厚非。

    随着时间推移，已过了半刻，却仍不见有人出来。

    多加察觉到了不对，神识外放，才注意到洞里的这些人彼此打着暗号，似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一般。

    越发不解，多加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有一个熟面孔，不正是所谓的三公子，卡丢。

    堵塞的水管一下子疏通，既流畅又豁然。多加毫不犹豫，立刻离开。片刻后，一阵阵大笑传出这个山洞。

    ……

    冬天不能湿着头，多加一边擦着头一边走向学堂。

    内心简直郁闷得不行。

    这几日，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四季的轮替有时尚会停顿，可这麻烦事却仿佛不会断一般。

    好像自己融不进同辈中去。

    黑雾门和波海城有合作，所以波家人很快就能和万剑域的天骄们打成一片。可自己好像被排斥了，黑雾门从上到下。不知是破坏了波家人的阳城大比，还是抢了黑雾门的回星丹，抑或是惹了不该惹的万剑域名门。

    想到这儿，多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脑子里一下子想清楚了原因。

    ……

    统一的授课已经结束，学徒们纷纷自由选择想听的课程。大多数人还需要学习基本修行知识，倒也还是在一块儿的。

    而今晚，多加打算学习一下阵法相关的内容。出于师父传授的《万象六合阵》的影响，多加想了解一下阵法的基本知识，说不定晦涩难懂的万象六合阵能有所领悟。就像前些天对天书道卷的顿悟一般。

    刚走进房间，他便看到了一道身影，很熟悉，也很令人安心。

    “赵师姐！”

    赵倾溪回过头，便看到了多加那充满兴奋的脸庞。

    “嗯？”

    “赵师姐也对阵法感兴趣嘛？”多加完全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她，此刻有些激动。

    “不是的哦，师姐我就剩阵法没学了。”

    多加的笑容立马止住，僵在了原地，如同在冰雪中冻过一番。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啦。”赵倾溪又一次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