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之城，不明之人（下）

    吵吵闹闹的小茶馆里，静静坐着几个人。在这里面，没有年轻人，也没有特别老的人，多数都是头发略有一丝发白的中年人。

    围在这里的一共有六个人，按照坐式，大致上可分为三拨人。

    靠北的那一边坐着三个人，像是一伙；靠南边坐着两个人；还有一人，单独坐在一边。

    靠北边坐着的那三人，年龄看似相仿，却大有差错。只不过同为修行者，在容颜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很明显的，这三人以中间一位中年男子为首。男子正是那位头发黑中带点白色之人。他长着一张国字脸，眉毛很是浓厚，眼神中还透着些许睿智的光芒。

    在他左手边上坐着一个年龄相对较小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微微低着头，没有任何想要说话的感觉。右手边的那人似乎沉稳些，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三人。

    靠南的二人看不出主次，只不过年纪偏大的一人很是热情地看着对面，照此看去似乎便是他主导的这次见面。旁边一人算是在场所有人中最为年轻一人，和北边靠左一人相似，都面无表情，神色冷淡。不同的是，他没有低头，而是直直地看着对方，眼神中仿佛还有一点骄傲与贵气。

    在场的六人实力自然都是不凡，气度也是不凡。只不过今天，六人中有一人明显表现的有点拘束与正经。此人正是单独坐着的那人。

    看他年纪，已经无法用中年人去形容他。尽管他的真实年龄并不一定在这些人中排最大，但光看容颜的话，却绝对是在座中最老的。按理来说，年纪大的人不应该在此时显得如此“卑微”。

    自然，一切事出有因。

    ……

    此时此刻的小城笼罩在朦胧的雾气中，安静却又热闹。

    此处位于整个北冰域最南方，虽还在域内，但与波海城相隔很远的一段距离，想必没有多少人认识这位老者。但如若放在波海城附近，这老人的名字却足以震慑全场。

    只因他是波家的最强者，整个西南地带唯一达到辰星上境之人。波家大供奉，波天翼！

    放在平时，他完全可以肆意嚣张跋扈也不用担心会怎样。虽然平时他很少出现在公众眼中，但波家人在自己的领地如此放纵，不用脑子想也能知道背地里他多么的嚣张。

    不过，平时归平时，此刻归此刻。要不是在这件事上他们需要老人的帮助，怕是老人给他们端茶都不会令他们注意一下。

    小城很是朦胧，六人很是安静。

    但随着瓜子吃尽，几人终于找到契机开始谈话。

    一场足以称上惊天密谋的谈话。

    偏南男子率先说道：“老夫剑堂长老，柯贺，有幸见过神潭宗的各位。不知贵帮几位如何称呼。”

    对面那名方形脸的男子有些骄傲地扬了扬眉毛，说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神潭宗，普挥一。”

    说到这儿，他还有意无意地朝着对面看去，果见柯贺眼神中先是一阵思考与迷茫，但很快便被震撼与正视所充斥。看到这个表现，他似乎很是满意。

    “难道阁下便是神潭宗神潭十二王中，排行十一的普王，普挥一！”

    万剑门男子略显震撼地呼出声来。要知道，就算在神潭宗那样的顶级宗派内，神潭十二王也能算是支柱般的存在。

    但与他不同，他身旁那位较年轻的男子除了眼睛动了动，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现。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自负。自然，他的动作被普挥一映入眼中。

    普挥一试探性地问了问：“不知，这位是？”

    “奥，”提及他，柯贺似乎狂妄了些，笑道：“他是我们万剑门柳大人的亲弟弟。”

    听及此，普挥一似乎神色凝了些。“莫非，他便是世间剑法第二行走，柳施连？”

    柯贺没有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终于，普挥一脸色庄重起来，世间能让他敬重的人可不多，但眼前的这人却足够资格。

    世间剑法第二行走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虽然关于剑法第二行走的获得者有着很大的争议，但不管争议多大，他还是最终获得了这个称号。更何况，次之而讲，就算是“沦落”到第三，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比如，可以解释普挥一为什么重视他，还比如，为什么柳施连的眼中会拥有着骄傲之色。

    柯贺看了看神潭宗的人，没说话。但普挥一懂，便准备介绍。不料他左手边那人自己介绍起了自己。早在柳施连名号出现之际，他便已经抬起了头，表达了对对方的尊敬。

    “在下高序，神潭宗北冥驻法，不足挂齿。”说完，他又习惯性地低下了头，似乎对谈话的内容并不感兴趣。

    普挥一笑了笑，继续干起他该干的事。指了指右手边，说道：“神潭宗，宋长老。”

    柳施连比较自负，或许正是因为他骄傲，所以他才看不惯高序那般不想理人的表情。只不过他不知道，高序如此做，只是习惯而已。之所以有这么一个习惯，可能是与他经常劳累于事务当中有关。但不管怎样，柳施连的眼中还是流过一丝不舒服。

    柯贺看了他一眼，嘴皮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看到他眼中流过的不舒服，柯贺也只能摇摇头。

    柳施连虽是世间行走，但终究阅历不够。何况高序在中荒名声的确不大，哪怕是在北冥之界亦是如此。但偏偏柯贺就十分清楚，眼前的这人实力有多可怕。

    由于长期在外，他在神潭宗的地位名声不如普挥一，甚至说，远远不如。但若交手，想必实力立现高低。至于右手边的那个什么宋长老，不管就行，的确不是什么有名之辈。

    “说说吧，各位，都有些什么看法。”柯贺率先开口。

    “首先，我想确认一下这件事本身，近期我一直在闭关，对江湖上的事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有没有来头。”

    “所以，既然你们寻求我们万剑门的帮助，而且派了你们这样的高手，想必对这些事有些了解。”

    柳施连一下子说了很多。

    柯贺看了看，嘴皮又是动了动，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普挥一皮动肉不动地笑笑，心想真是个呆子。自己在闭关，竟然说是我们主动去寻求他们的帮助。

    那是什么，那可是足以让无数人疯狂的宝物，我们巴不得没有你们万剑门参与，独吞才舒服。要不是那个东西几百年来唯一一次散发出气息，在北冰域附近也只有三位顶尖强者感受到，恰好就有一位是万剑门的剑法行客，谁愿意与他们合作。

    “放心吧，既然是我们神潭宗找你们合作，必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但是，我们仅仅只能保证这个消息是正确的，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或者说是不是那些玩意。毕竟，我相信天底下也不会有人能知道，除非……”

    高序抬起了头，接道：“除非，已经有人得到了他们。”

    尽管他说得对，尽管在场的各位不相信他说的事会发生，但依旧引起了他们的一番沉寂。

    就在这时，柳施连说了一句无脑的话。“好几十年前，我去过极北。”

    奇怪的是，除了波天翼，他们都明白为什么他此时会说这个。

    波天翼感觉很孤独，不想说话，但又不敢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无礼，只能装作认真听的样子。

    两派的人不怕他听到机密，因为他听了也听不懂。

    “有什么收获吗？”宋长老问道。

    “什么都没有，我怀疑根本就是某个疯子瞎编的谎言。”

    “这世间有疯子，还不少，但我们两宗里，总不可能是废物。”

    高序点了点头，说道：“一个月前，就有三个人感觉到了那个东西发出的气息，想必不会是平凡之物。”

    柳施连笑了笑：“原来是气息流出来了，怪不得这次如此兴师动众。想必，那三人之中，就有我派和贵派的人吧。”

    “先生果然聪慧，不错。”普挥一别有意味地说道。

    柯贺眼神动了动，不知何意地说道：“只不过我很是好奇啊……”然后便不再说话，默默盯着对方。

    姓柳的亦是这番意味地看向对面。他们奇怪的眼神似乎再说，我们就不继续说，看你懂不懂。

    普挥一眼神也是学着他们，精彩绝伦，似乎在理直气壮地说：对，我们就懂。

    “刚刚我可说过了，除了你我两派，还有一方势力知道。所以，宁愿事后与你们争吵，也不能因为事前的任何其他因素而导致失败。”

    柳施连似乎猜到了是谁，但还是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不知是何方人士？我想，不会是那两吧。”

    柯贺没有告诉他答案，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北冥与西苍间夹着一座城，夜色漫漫，虽然面积不大，但它很高，而且很幽深。”

    高序的眼睛动了动，此时的他和普挥一想法一致，果然是那些人，怪不得连这样的宝物都敢与我们分享。与他们比，两派间的恩怨的确可以放一放。

    “不知，贵帮是否有打听到那些人最近的动静？”

    “我见过一个人。”

    “谁？”

    “幽皇。”

    听到这两个字，众人都沉默了许多。

    “没想到，连那等人物都出来了，看来事情不太好弄。”

    “哼，要不是我们两宗真正的大人物不会插手此事，就算是十个西界又如何。”

    其他人没有说话，不反对他说的话。但是，这世间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