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爱的孩子!
“啸天!”
“啸天!”
有两个陌生人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
这是谁?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要呼唤自己?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原来死亡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感到如此惬意。
“啸天!”
“啸天!”
那亲切的声音还在他的耳边回响,听他们呼唤自己的语气,仿佛与自己非常的亲密。
难道?难道是??难道是???
杜啸天不敢相信,也不敢想象。
难道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当他这么一想时,突然眼前出现了光。
在黑暗中,一块儿四四方方的亮布,像上帝的切口,审视着人间的万象。
透过那个光斑看下去,眼前出现了一个场景。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被围困在一道断崖前,断崖下是翻滚的云海,女人的怀中抱着一个婴儿。
“爹,孩儿就算死,也绝对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乡。”那个男人跪倒在地,可怜巴巴地向着眼前威严的人祈求道。
虽然称呼对方父亲,可是那威严之人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恶狠狠地骂道:
“你个畜生!
“作为狼族的首领,却和吸血鬼通婚,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你这个儿子。”
那吸血鬼女子,怀里抱着出生刚满月的婴儿,同样可怜地祈求着自己家族的首领,说道:
“要我死可以,我只希望你们放过我的孩子。”
在这个问题上,在狼族与吸血鬼通婚这件事上,吸血鬼和狼族作为世世代代的敌人,却达成了共识,双方竟然一起站在这里,决定暂时达成和解。
因为在狼族和吸血鬼的世界,流传着这样一则古老而又可怕的神话:吸血鬼和狼族的混血儿,最后将会毁灭狼族和吸血鬼。
“呸!”那吸血鬼首领像看一片垃圾一样,说道:“死到临头了,还指望我们会放过这个野杂种。”
说着,她像是不愿再在这里和狼族继续待下去一般,语气轻蔑而随意地对着狼族族长说道:
“接下来的事,你看着办吧。
“要杀要剐,这个叛徒,我不会护一句。”
之后,吸血鬼大军开始从山头撤去。
那怀里抱着婴儿的女子,开始泪流满面,看着离去的首领的背影,她突然忘情地大喊一声:
“妈!!!”
那震荡山谷的哭腔,让吸血鬼的首领在原地站住了。
她没有回头,在原地直直地站了一分钟。吸血鬼拥有不死之躯,她们母女二人,少说也有几百年的母女情深。
可是,女儿偏偏违背了族内的大忌,非要和狼族的后代私奔,这是绝对无法饶恕的。
无论这个女儿曾经多么招自己疼爱和喜欢,当她迈出了那一步,越过了禁忌的界限,她就已经再没有回头路可言。
一分钟之后,吸血鬼首领还是消失在了断崖的山头。
那女子哗的一下,扑倒在地,抱着怀中的婴儿,哭得歇斯底里。
男子急忙把女子抱住,语气坚定地说道:
“别怕,总会有办法的。”
那女子睁开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向狼族的族长,曾经自己最大的敌人。
她“咚咚”磕起了头,白嫩的肌肤敲在坚硬的岩石上,皮渣混杂着血渍,把岩石染得像杀猪匠刀下的砧板似的。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他也是你们狼族的后代啊!”
那个威严之人,看着眼前的一对,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曾经为自己的这个儿子,多么骄傲,多么自豪,多么感到光荣。如今,他却伤他最痛。
“你们跳下去吧,从此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要回来了。”威严之人无奈地说道。
然而男子却语气格外坚定,他似乎想要拍着胸膛说道:
“身为狼族的后代,我可以死。
“但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离开我的故土。
“只是......爹,放过这个无辜的婴儿吧。”
老父亲眼眶也湿润了,他有一万句话,想要骂出口。但是一看见眼前儿子的样子,意识到即使这一万句话骂出去,也不能把他骂清醒,他就只能暗自流眼泪。
他挥了挥手,以无声的动作回应儿子的请求。
“爹,”看见父亲松口了,那男子显得异常激动,再次确认道,“您是同意了?”
老父亲抿着眼皮,拱着嘴唇,眼泪顺着鼻梁淌下来,无奈地点着头。
那男子顾不得父亲的伤心,担心转眼间的希望会再次落空,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把女子怀中的婴儿抱了过来,跪着匍匐到父亲的面前。
站在身后的母亲,同样泪流满面地走上前来,接过了儿子手中的孩子。
“儿啊......”母亲颤颤巍巍地劝慰道,“你就不能从这里跳下去,留个活路吗?”
然而,男子却并不动心,语气坚定地对母亲道:
“从来只有叛徒才会从这里跳下去,儿子光明磊落,宁死不屈。
“感谢母亲这么多年的悉心栽培。
“今生儿子不孝,只能来世再来还报您的养育之恩。”
说着,在母亲面前,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
看着母亲怀里抱着婴儿,男子再次跪着匍匐到自己妻子身边,他怀里抱住那女子。
那女子倾国倾城,千年难得一见。也难怪男子即使要犯下滔天大罪,也要和女子魂断崖前。
“贝拉,”那男子深情地望着怀中的女子,亲昵地喊道,“这辈子我能遇见你,死也不悔。”
那女子伸出芊芊细手,抹去男子眼角流下的滚烫热泪,说道:
“杜峰,这辈子我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儿啊......”母亲看着眼前的一幕,失声痛哭地呼喊道,“跳吧!
“跳吧!
“就算是为了娘,你跳啊!”
可是杜峰回过头,依旧坚定地呼喊道:
“我是狼族的人,死后还是狼族的魂。
“这辈子,生,我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乡;死,也不会离开自己的故土。
“我们二人不能活着在一起,死后,我们的灵魂,会一起飘荡在这片土地之上。
“我们的爱,没有错。
“我们愿意为自己的选择,献出自己的生命。”
说完,杜峰的狼牙就咬在了伊莎贝拉的脖子上。
从狼牙咬破吸血鬼皮肤的创口处,伊莎贝拉的躯体像燃尽的煤渣,一点一点碎裂。
看着自己的妻子一点一点离开人世,直到她美丽的容颜最后化作一抔泥土,杜峰扬起自己尖利的狼爪,剖开了自己的胸膛,攥紧自己蹦跳的心脏,高高举在天上。
母亲跪倒在地,哭得死去活来。她颤抖的手抱着怀中的婴儿,小心翼翼地翻开襁褓的被褥,看见在衣被的边缘,用金线绣着三个大字:“杜啸天。”
杜峰的鲜血顺着他的胳膊淌下,手中遒劲的搏动渐渐式微,他的身体也变得僵硬如石块儿。
整个狼族一片哗然,他们看着首领的夫人怀中的婴儿,各个感到无比惊恐,难道首领当真要留下狼族与吸血鬼的后代?
杜峰的父亲,作为狼族的首领,他回过头去,头发瞬间白了一大片,目光游离不定地看着自己的族群,谁又能懂得他现在的心痛如割。
“把那个野杂种给我!”
他猛地从妻子的怀中夺过婴儿,挥手间,就要把婴儿丢下断臂悬崖。
“杜峰他爹!”妻子抱住了首领的大腿,“那可是你的亲孙子,丢不得啊!”
谁不知道丢不得!还用你说!首领的心脏感觉血管快要被各种疑难杂症堵住了,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鱼与熊掌怎能兼得?
“首领,为了狼族的未来想想吧!”有人开始呼喊。
“首领,不能留啊!”有人一呼百应。
首领抿着嘴,背向族群,手高高举着婴儿,该丢,却又使不出力。
他最后脸上无声地淌下两滴泪,缓缓地把婴儿抱在自己胸前,认真地看了两眼。
“孙儿,别恨爷爷,爷爷不能为了你一个人,,冒着牺牲整个狼族的风险。”
在两道泪痕中,首领伸出去手掌,轻柔地爱抚着婴儿的脸蛋儿。
“多好看的脸蛋儿......”
刚刚还吵杂一片的断崖,突然一下子安静了。
首领的妻子怔怔地盯着空中,盯着那空中飞舞的襁褓,眼睁睁地看着它从空中坠落下去。
空中的云层无法接住那朵襁褓,婴儿似乎感到了乐趣,在襁褓里露出了灿烂的笑脸,和天真的笑声。
这处断崖,是狼族与吸血鬼所在境域唯一的出口。只可出,不可入。
当婴儿从断崖下消失不见时,所有的狼人感到了莫大的安全感,同时,也在心里积淀起一层无法排遣的压抑。
他们为了自己,牺牲了一个婴儿。无论这多么的义正言辞,他们的良心知道并非如此。
杜啸天透过这个上帝的切口,得以了解了自己的出生。
原来,他不是被自己的父母抛弃的。
他的父母是为了救他,才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杜啸天三个字,浓缩着他的父母对他无比浓烈的爱。
他是带着爱意来到这个世上的,他不是没有人要的孩子。
一刹那间,死去的杜啸天的心脏,突然跳动了一下。
他是吸血鬼和狼族的混血儿,换句话说,他同时拥有狼族的基因以及吸血鬼的基因。
而吸血鬼,是拥有不死之躯的。
瓦尔嘉刚一回过头来,就看见飞驰而来的杜啸天,睁着一双硕大明亮的眼睛,伸着手中尖锐的利爪,向他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