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县城，四海楼。

    宽敞的雅间内，香气飘散了出来。

    圆形的花梨木餐桌上泾渭分明的摆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全宴。

    一边是全鱼宴，来自琅琊河的金鲤、虎头斑、绿叶河龙、琵琶鱼、金刚鳟等宝鱼尽在其中，或者清蒸，或者红烧。

    一边是山珍宴，何首乌炖斑鸠，红雪莲炒飞龙，兰花熊掌福寿禄，仙人长寿猴头菇等无不在列。

    桌上的随便一盘菜肴，都抵得上寻常山农、药农、鱼户数年收入。

    饭桌上，坐着七贤庄的庄主范渊、铁刀帮帮主程铁衣、鱼龙帮帮主游庆之、姜家刀庄庄主姜远桥、盐帮帮主太史瑜

    琅琊县的各方势力中，除了官方的一司之外，二庄、三帮的首脑都聚齐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鱼龙帮帮主游庆之开口说道：“县郊集市的那一片地，风水好，琅琊河在此处拐弯，新城河湾，适合泊船，鱼龙帮的想法是在河湾修建新的鱼栏，诸位意下如何？”

    七贤庄的帮主范渊拿筷子夹一块虎头斑的鱼肉，送入口中，夸赞一声：“肉质嫩爽，好鱼！”

    这句话落下，又夹了一块飞龙肉。

    “劲爽，不错！”

    “范庄主，说说话。”游庆之开口。

    范渊笑着说道：“七贤庄经营矿山、火窑，能守住自己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自然不会有意见。”

    铁刀帮的帮主程铁衣插话：“巧了，我们也想经营柴市。”

    鱼栏、柴市，都有类似的几个功能，只不过一个面向鱼户，一个针对的是山农、药农。

    以鱼栏为例，首先是租赁，多的是买不起乌篷船、舢板的鱼户，鱼栏向鱼户租赁船只、渔网的方式控制鱼户。还有就是购销鱼户捕捞的鱼虾。当然，更会放贷。总而言之，一旦鱼户入了鱼栏，那就是身不由己，永无翻身之日。

    程铁衣说铁刀帮要开柴市，盐帮帮主太史瑜说道：“这十多年来，大量流民进入琅琊县，从奴籍一步步成为鱼户、山农、药农，这才形成了县城外这片热闹集市，既然是市，自然谁都可以加入。”

    姜家刀庄庄主姜远桥意味深长的说道：“盐帮莫非也想要在集市开盐铺。”

    “你买咸货呀！”程铁衣调侃。

    “呵呵，又不影响柴市、鱼栏！”

    “姜庄主呢？不会想要在集市开武馆！”游庆之看似打趣的问姜远桥。

    “自然没有那个想法，不过刀庄、武馆弟子多，都是武者，每日要消耗大量河鲜、兽肉，刀庄只是希望鱼栏也好，柴市也罢，能平价售卖。”

    “这句话说的有道理。”七贤庄庄主范渊点头。

    游庆之笑：“如果不是琅琊河闹水鬼、鱼妖，河鲜也不会提价呀！”

    “就是，要不是蛮族频繁出山，山精越来越多，我们同样不会提高山珍价格！”铁刀帮的程铁衣无和奈何的解释。

    姜远桥笑“七贤庄、巡山司进山杀了蛮族百余人，对方退了回去。铁帮主，山货是不是也该降价！”

    “好说，好说，和气生财，聚在一起，不就商议怎么处理解决这些事情。”

    觥筹交错间众人开始商谈县城外集市、河湾的势力划分。

    宴会过后，众人离席，姜远桥乘坐马车长风武馆，对馆主姜望岳说了宴会大概商议下来的一些事情，不久之后，馆主又召唤了姜岩，将信息透露给对方。

    时间推后，姜岩去了一趟集市找雷卷，雷卷随即急匆匆的赶到三河村。

    …………

    胡能进山、出山，前前后后用了五日的时间。

    布褡裢中装着元锡山及其另外一名蛮族射手的头颅，背篓内是采摘所得，用来药浴及其壮气血的草药，还有出山时射杀的六只斑鸠、五只红腹锦鸡。

    野猪这样的走兽，已经不入他的法眼，而斑鸠、锦鸡则有补精髓，壮腰膝的功效，是他射杀的重点。

    回到农院，胡能清晰斑鸠，里面加山参、蛇含等药草之后炖汤。

    这就是掌握辨药术之后的好出，熟悉诸多的药草药性药理及其佐使效果，做出来的药膳，更能壮筋肌，滋气血。

    斑鸠炖汤，胡能洗了一把脸，换上干净的衣服，雷卷便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小能回来了？”

    “雷叔呀，我炖了斑鸠，一起吃饭。

    “好呀！”

    雷卷在院内搬了桌子、板凳，胡能将铁锅放在桌子上，拿了碗筷。

    一边吃饭，胡能一边问话：“铺子怎么样了？”

    “都修建好了，就等开市营业，不过姜武师带了一句话过来，说各帮派首脑在四海楼宴会，合议集市的事情。鱼龙帮、铁刀帮将会在集市开鱼栏、柴市。盐帮也会加入，但何种形式，姜武师倒是没说。”

    胡能给雷卷撕了一只鸡腿，自己拿了另外一只，咬了几口，喝了半碗鸡汤，这才问雷卷：“雷叔怎么看这件事情？”

    “对寻常的山农、药农而言，这是坏事，因为帮派开了鱼栏、柴市，山农、药农怕是贱卖也不容易。还是你有眼光。”

    胡能感慨一声：“众生如牛马，如何成龙象。”

    雷卷觉得胡能这句话很深奥，有点理解其意，但不是很透彻。

    “此话怎说？”

    “他们是要垄断生意，如此以来，城内的大户、酒楼都会从帮派手中购买山货、鱼货，山农、药农贱卖，不是不容易，而是不能，除非依附到帮派下面，靠着帮派赏饭吃。山农、药农、鱼户将山珍、鱼货过秤给鱼栏、柴市，帮派再出售向大户、酒楼。各村药农、山农不到集市也可以，前提是再去开辟一个自发性聚集起来的新集市，然不久之后，帮派势力又横插过来。”

    雷卷怒目：“这分明是不让人活了！”

    “所以说嘛，众生如牛马？”

    “那如何成龙象？”雷卷问。

    “有刀庄、药庄的支持还不够，三河村的山农、药农至少要彻底抱团！”

    “铁刀帮就是山农抱团组建起来的？”

    胡能讶异，“雷叔了解铁刀帮！”

    “如何不了解，不过铁刀帮崛起时，我和你父亲还小。山农比药农、鱼户有优势，因为能进山的，都是年轻力壮少年，而且出色的山农可以狩猎，吃兽肉，还懂得采药、砍柴、圈养家畜，条件也比药农、鱼户好，同族连理，更容易抱团，铁刀帮最初就是由程氏一组抱团成立的山帮，他们搜山寻宝，替大户、官老爷熬鹰，搭上了上层的关系，花钱请刀客当供奉壮大势力，再往后，程氏一族挑选有天赋的弟子习武，数十年下来，族中出了不少好手，这才有了如今的铁刀帮。你说的以村抱团，就是最初的山帮模式。”

    “我要走的路，原来别人已经走过。”胡能心道。

    “雷叔觉得我们三河村山农、药农抱团行不行？”

    “不行也要抱呀！”雷卷说道。

    “雷叔说的好！”

    “不过铁刀帮不会允许出现第二个山帮。”

    “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胡能一字一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