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当人们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时，就会很难注意到事物的变化。

    哪怕那变化一刻不止，哪怕那变化就在眼前。

    只有在有空闲的时候，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或者失去了什么的时候，才会发现

    啊，原来不一样啊。

    “求求您行行好吧。”

    一个趴在地上的很小的孩子，轻轻揪住了卢特博的衣角。

    他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骨头都已经显现出来。他不知道多久没喝水，嘴唇已经干裂的闭都闭不上。他面色饥荒，眼神涣散。他缺了一只脚，还有一只眼。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卢特博见瑞弗尔以复杂的眼神望着这个孩子后，赶紧推着他的背赶他往前走，“就算给他现在我们能给的所有帮助，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听着这些话，瑞弗尔心里很不是滋味。

    “哦呀？没想到你小子这么狠心，居然抛弃了那么小那么可怜的孩子，可真是铁石心肠啊，呜呜呜。”洁德见状，不忘嘴贫几句。

    “你这位职业杀手可没资格说我。”卢特博只得有气无力地反驳了一句。

    ......

    “那些人。”瑞弗尔脑袋嗡嗡地响着，他第一眼看到那么惨的孩子，使得自己竟然有一瞬间怀疑那孩子是不是人，他为这样的自己感到作呕。

    “嗯，怎么了？”

    “在那个孩子的周围，”走了一段路，瑞弗尔依稀记起了在那个孩子周围的事情，“他们就那样看着那个孩子，挣扎吗？”

    “那是他们的兴趣啦。”洁德对瑞弗尔的疑问回应道，“兴趣，也可能是突发奇想，但也是兴趣的一种。”

    ......

    “医生，求求您了，只差这么一点点钱，求求您就先赊着吧，我的爱人他需要这副药啊。”一家门店前，一位正值青春的女性正跪在那里，向医生求情。

    “不行，少一枚铜币都不行！”老医生眯着眼，细细数过柜台上的铜币后，拍着桌子大吼道，“少钱的话就去挣啊？！看你这么白净，想必你男人很爱你吧，头发也好牙齿也好身体也好，只少两枚铜币的话就快点拿来啊！！！！”

    “不然，你的男人就等死吧。”语气一转平静，医生又重新坐了下去。

    “5枚，相同的药在父亲那里只需要2枚。”瑞弗尔看到这番景象后忍不住说了出来。他慢慢地伸手掏出两枚铜币，走过去放在了药店的柜台上。

    那女人几乎是趴在地上感谢瑞弗尔的，随后她拿上药就赶紧离开了。

    “他们逃不出去吗？”瑞弗尔问道，或许是在问卢特博，或许是在问洁德，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问谁。

    “你以为“老鼠的通路”跑多少回都不会被发现吗？”洁德有意靠在了瑞弗尔身上，俯在他耳边轻声说，“那都是给自己人准备的~”

    “呕，口臭，瑞弗尔你快说她口——噗噶！！！~”还未等卢特博说完，洁德便一脚把他踢飞了。

    ......

    “等等哦瑞弗尔，我去取下钱。”卢特博跟瑞弗尔打过招呼后，就背着瑞弗尔的包跑进了一间在黑街里少有的，有整齐店面的房屋，而且这房屋上居然还赫然挂着“银行”两个大字。

    “这？”瑞弗尔有些不敢相信，在黑街这种地方，还能有这种机构吗？

    “老兄，你得知道，外面那些警员是不爱管这里，而不是不能管这里。”洁德说，“比如说，银行这种赚钱的生意，他们就肯定会管的。”

    “嘶，20枚银币交税交了2枚，好在现在刚好赚了7枚银币，还差5枚就可以......”卢特博小声嘀咕着，把钱袋装进了瑞弗尔的背包里。

    “亲爱的，你真的准备离开啊~”洁德紧盯着刚刚从银行出来的卢特博，以一种似魅非魅的语气调戏道，“留下来咱们再好好玩玩嘛。”

    “谢邀，不必了不必了，我这种男人不值得，姑奶奶还是请忘了我吧。”卢特博连忙摆手，表示做不到。

    ......

    不知从何时起，天上开始掉落小小的雨滴。

    洁德望向天上，正好有一颗雨滴落在她的鼻尖，于是她赶忙低下头甩了甩，把耳环也甩得叮叮地响。

    他们刚刚离开街区，来到了街外充满死寂的土地上。放眼望去，可以看见远处作为分界线的河道和其后仿佛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城市。瑞弗尔在那些繁华的建筑中，好像依稀能够看到自己的教堂。

    “嗯，这不是洁德嘛？！这些家伙是？”

    指定的地方是一处简陋的哨站，卢特博连忙把铁链解开后，洁德则告诉那人这只是某种误会罢了。她小手一挥，瑞弗尔和卢特博就跟在她后面通过了哨站。

    ......

    又经过了两个哨站，在到达第四个哨站时，天色已经很晚很晚了。

    “因为我们还要值班，就麻烦你们睡地面啦，不过洁德你嘛......嘿嘿嘿~”

    洁德亮出了她的两把匕首。

    “没，没什么，我们说笑的，哈哈哈。”

    ......

    “你的朋友好像出去了哦，不去看看他吗？”

    原本三人席地而睡，中间的瑞弗尔走出去后，洁德滚到卢特博的身边，轻声问道。

    “会烦恼是好事情，让他自己烦恼去吧。”卢特博说着，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背面留给了洁德，并且把怀中的包抱得更紧了。

    ......

    洁德来到外面，发现雨还在下。

    她看到瑞弗尔跪坐在一颗枯树旁，双手交握，正在对着漫天的繁星祈祷。

    洁德走到了他的旁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了他的身旁。

    “你穿成这样不冷吗？快点回去睡觉吧。”瑞弗尔说。

    “冷啊，很冷啊。”洁德笑着，仰望着星空说，“从以前差点被冻死的那一天，我就无论怎么穿都很冷啊。”

    “我还小的时候啊，就看着天上的星星想，如果我长大以后可以变成很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把星星一颗颗摘下来，给自己做个世界上最漂亮的裙子呢？”洁德向天空伸出了一只手，“然后，我穿着最漂亮的裙子，遇到最帅最爱我的男人，我们就这样一起一直幸福下去。”

    “真是个可笑的梦......对吧？”洁德看向瑞弗尔。

    “没有人会嘲笑你的这个梦想，”瑞弗尔回答道，“我不会让人嘲笑你的梦想，不允许人嘲笑你的梦想。”

    “瑞弗尔......我。”

    雨下的越来越大。

    洁德跪在了瑞弗尔的对面，双手扶住了他的脑袋。她深情的望着瑞弗尔，直到瑞弗尔也终于睁眼望向了自己。

    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脸，让人分不清他们有没有流泪。

    如果说瑞弗尔在最初随卢特博来时只是看到过死人，那么今天瑞弗尔见到的那些，就都是“活着的死人”。

    他多次在心里向自己描绘过黑街的惨状，但当真正的，难以想象的现实映入自己的眼睛时，他真的无法相信。一直以来他都过得太幸福了，他根本不知道在这里每时每刻都有这样的惨剧发生，那些孱弱的孩子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那些困苦的人们都找不到逃亡的路口，那些本应神圣的秩序守护者竟会堕落如此。

    罗西以后好像是想成为一名警员来着，他难道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这样......

    瑞弗尔确实哭了，现在的他比起今天早上更加难受，他的眼泪不是为自己而流。

    洁德抚摸着他的头，不断替他擦去眼泪亦或是雨水。

    她抱住了瑞弗尔，紧紧地抱着他。

    这令瑞弗尔想起，他视若父亲的盖德，从来都没有像这样抱过他。

    瑞弗尔终于忍受不住，哭出了声。

    洁德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安慰他。

    雨越下越大。

    ......

    “我昨天晚上说的应该是让他独自，独自烦恼才对。”卢特博跟在两人的后面抱怨道，“结果呢，昨晚你俩发生什么事了？今早起来一看就亲密多了。”

    “啊啊~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卢特博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洞察力意外地强呢。”洁德向瑞弗尔打趣道。

    “是啊，多亏了他我多次化险为夷，而且第一次和他打配合就顺利成功，他一直都是个可靠的朋友。”瑞弗尔面带微笑，神色中已经有了几分朝气，比起和卢特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精神很多。

    我这明显是降级了吧，卢特博心想着，在背后偷偷望向洁德，她正和瑞弗尔聊些有的没的，看起来也十分高兴的样子。

    卢特博看两人越看越恼，但最终只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反正他们的事也与他无关了。等接出什么飞鸟的弟弟后，卢特博就会带着自己那25枚银币逃出黑街，想办法在其他地方再赚5枚银币。

    “喂，瑞弗尔。”卢特博有些不满地问道，“你还记得你来这里的目的吧？”

    “我当然记得啊。”瑞弗尔转头回应道，“要把红鸟的弟弟，招牌从黑街带出来。等到要出去的时候还得麻烦卢特博你引路啊。”

    “嘿嘿，瑞弗尔也可以拜托我哦？倒不如说有我在的话，以后都可以从主干道进出了，很方便的。”洁德见状补充道。

    “是啊，如果能从主干道走的话，招牌也可以少受些奔波之苦。”瑞弗尔高兴地回应洁德，在卢特博看来，两人简直要抱在一起了。

    但是，不应该是这样吧，瑞弗尔。

    “你......”卢特博虽然想说什么，但话到咽喉处却又吞了下去。他不想这么轻易下定论。

    人都还没见到，没准会非常顺利呢？毕竟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就在卢特博如此思考的时候，他发现洁德正扭过头偷偷观察自己。

    洁德毕竟是美女，侧颜在阳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美得卢特博小脸一红，迅速扭过头去。

    雨还一直在下，只是不大。他们三人终于在经过又一个哨站后，来到了一座营寨面前。

    洁德立马前去进行交涉，营门很快就被打开了。瑞弗尔和卢特博跟在洁德的后面，一路穿过厕所，厨房，营帐，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就气势非凡的大帐篷外。洁德示意两人先在外面等等后，自己就先走了进去。

    ......

    卢特博借此机会瞄了瑞弗尔一眼。

    “嗯？怎么了？”瑞弗尔见卢特博看向自己，便问道。

    “你都不害怕吗，这是在别人的地盘里诶，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掉脑袋的。”卢特博说。

    “嘛，有洁德在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瑞弗尔回答道。

    “是吗？你可真轻松啊，不像我，从一进来就害怕个不停。”卢特博笑着说道。

    “如果你遇到危险的话，就由我来保护你。”

    “嗯？那可得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说完这些话，瑞弗尔心中很是感慨。卢特博本身就是被自己拉到这里，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的，他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好兄弟受到不应该受的伤害。

    但卢特博仅仅沉默了一会后，便继续向瑞弗尔问道：“喂，瑞弗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个问题让瑞弗尔有些疑惑，他立马回答道：“有吗？嗯...保护你，接红鸟的弟弟回家，还有......”

    “还有个大前提，”卢特博对瑞弗尔提醒道，“另一只“老虎”，莱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