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将水拍到了自己的脸上，天桓用手胡乱的划拉了两下，用毛巾擦干水渍后，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

    是自己熟悉的那张脸。

    只是在细节上和原版终究是有所不同。

    像是一个人照着模板在电脑上捏完了脸后，又扔掉了模板做了一些细节上的修改。

    虽然变得比之前更加耐看了一些，却总给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就跟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一样。

    乍一看还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世界，可仔细一问这才发觉一切和自己所知的都大相径庭。

    最开始的时候，自己也会思考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是否都是一个看起来比较真实的梦。

    可后来从腹中传来的饥饿感以及脑中所传出的困意，倒是让自己认清了现实。

    叮铃铃~

    门口铃声的响起，提醒着天桓每天在盥洗室内思考人生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打开房门，一位梳着单马尾的金发少女正背包站在门口。

    是自己的员工米娅。

    “早上好，天桓先生。”

    “早上好，米娅。”

    礼貌性的打过招呼后，米娅便自顾自的换鞋走入其中，拿起了客厅书架上所放的一本心理学书籍，坐在办公室的门口读了起来。

    “话说，我昨天记得好像跟你说过，这周可以不用过来了。”

    “是吗？我大概是我忘了。”米娅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籍。

    米娅是自己所开心理咨询所内唯一的一位员工。

    准确的来说还是一位实习员工。

    天桓不清楚为何她会选择自己的这个心理诊所来进行实习，就跟他不清楚为何原来的自己会开一个心理诊所一样。

    不过这个诊所经营起来倒是比想象中要简单一些。

    每天来进行心理咨询的人都很少，几乎没有。

    如果有人来了的话，就领到办公室内简单听听对方的烦恼，再说几句开导的话，基本上也就完事了。

    症状严重的，就针对的开点缓解的药，让对方定期来复诊。

    总而言之，这活简单的很，是个人都能干。

    就连神穿过来，啥也不知道的穿越者，也能干。

    叮铃铃~

    门铃声再次响起，天桓与米娅同时抬头望向门口，随后两人又同时将头转向了对方异口同声道：“是你邀请谁过来了吗？”

    接着两人看到对方的反应又同时恍然道：“原来是有患者来了。”

    米娅放下了手中的书去到门口接诊，天桓则是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早上八点。

    患者来得这么早，这还是头一次。

    该去做下准备了。

    片刻过后，天桓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阅读着由米娅所写的患者概况。

    在他的对面，坐在一位年轻的妇人。

    似乎是因为第一次来进行心理咨询，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紧张。

    将患者概况放回到了桌面上，天桓拉开抽屉，拿出了里面的录音机。

    打开录音按键，看着上面的小灯变绿表示已开始录音，天桓开口记录着时间：

    “今天是新纪元312年，11月23日，前来咨询的是住在36号基地罗布街51号的帕妮夫人，她最近因丈夫的反常表现而感到困扰，想要询问如何让她的丈夫恢复正常。”

    将录音机放在一旁，天桓的目光转向了面前的妇人，“那么，来说一说，帕尼夫人。”

    “这…该从哪里说起呢？”

    大概是要录音的缘故，坐在桌后的帕尼夫人有些不安的扭动着身子。

    “就从你发现的第一个异常开始说起吧。”见对方还是太过紧张，天桓想了想，将录音机从桌上拿了下去，放到了一个位于对方视野盲区的凳子上。

    “你放心说吧，这次我们就不录音了。”

    说着，天桓从旁边拿过了自己的笔记本与笔，示意对方可以开始说了。

    “第一个异常，应该是我丈夫每天结束工作回家的时间。”知晓了不再录音后，帕尼夫人的样子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我的丈夫是基地内电厂的一个管理员，负责下午到晚上的时间段，平常他都是半夜十二点到家的，可是现在的他每天都是凌晨两点回来。”

    “是吗？”天桓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顺口问道“你还记得他第一次晚回家是什么时候吗？”

    “好像是在11月9号左右吧...”帕尼夫人望着放在办公桌上的挂历回忆道：“具体时间我也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那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11月9号。

    天桓的笔尖停顿了一下。

    时间是两周前，是自己穿越来的时间。

    是巧合吗？

    希望是吧。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异常吗？”

    “还有就是他最近变得更加沉默了，虽然跟他说什么事情他也会去做，但是不愿意说话，不喜欢交流，像是晚上回家晚这件事，我问了他好几次，他就是不说原因。”

    回家时间变晚，不愿意和妻子沟通，听起来和婚内出轨倒是很像，不过也有可能是有了其他的兴趣爱好。

    不能武断。

    “哦对了，还有就是他最近好像是对珠宝什么的东西有了额外的兴趣，最近在家里总喜欢去翻我的那个首饰盒，在外面也喜欢去隔着商店橱窗看里面的珠宝。”

    “就这些吗？”

    “他最近精神看起来不太好，精神恍惚，偶尔一个人的时候还喜欢自己念叨着什么，可具体是在念叨什么我又听不清...”

    帕尼夫人絮絮叨叨的讲述着他丈夫最近反常的表现，天桓则是在本子上记录着，时不时的低头看一眼旁边的录音机确认其还在录音。

    很快，帕尼夫人终于是结束了讲述，而办公室门外的米娅也恰到好处的进入其中，为对方送来了一杯水。

    “所以...天桓先生，你觉得我丈夫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我上哪知道去。

    最开始天桓还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移情别恋，可越听越感觉不对劲。

    这怎么感觉跟上辈子听村里老人说的中邪了的表现那么像。

    “你觉得呢？”斟酌之下，他选择了心理咨询最常用的办法，去询问对方心里的想法。

    “我觉得吧...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帕尼夫人的回答道是十分恳切，就跟她过来咨询的目地一样，她感觉到自己的丈夫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说出口的困难。

    她想要帮助对方，可又无从下手。

    对此，天桓深表同情，并表示这种事情自己无法干涉，需要他们夫妻二人自己增加一些沟通，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是提出有效沟通的建议，并让米娅开一些帮助对方沟通的药物。

    交付了两百联邦币，帕尼夫人带着药走了。

    她的样子比来时多了几分的释然，不过天桓清楚这究竟只是治标不治本。

    如果她的丈夫不做出改变，妻子必然会逐渐因无法承受而崩溃。

    最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是自己愿意看到的。

    “话说你给她开了什么药？”

    “就是那种能促进夫妻交流的药物啊。”米娅依旧是在低着头看心理学书籍，可天桓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声音有点不太自然。

    没有去追究，天桓回到了办公室内，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开始打发时间。

    他们的这家心理诊所开业的时间不长，听说当初在开业的时候也没做什么宣传，顾客一直都不多。

    索性地方是自己的，没有什么租金的困扰，再加上治疗过程大部分都是话疗，药物种类也就那几种，没有什么其他的开销。

    颇有一种开张一天吃一天的感觉。

    又是只有一位患者的一天，相比于昨天的无人要好很多了。

    下午五点，米娅收起了书，简单打扫了一下卫生后便告辞离去。

    六点，天桓收拾了一下办公室，翻看了一便笔记本确认了一下明天应该是有一位复诊的患者，随即便彻底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七点，天已是彻底黑了下来。

    给自己做了一份简单的面包夹生菜叶和火腿肠，天桓走入了卧室，在书架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跳过了《简单好做的一百种晚餐》，拿起了那本《旧世界历史》。

    这本书讲述的是所谓新纪元之前，也就是现在基地出现前的事情，因那时人们的生活方式与现在有着极大的分割，所以也被人称为旧世界。

    只是通过最近这段时间的阅读，天桓逐渐发现书中对于旧世界的描述好像有些奇怪。

    书中，旧世界的时期主要分为大灾变前与大灾变后。

    “在大灾变前，那时没有基地的存在，人们是统一由联邦所统治的......”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痛苦和不幸的时代......”

    “人们都是过着富足的生活，安居乐业……”

    这些描述并不确切，放在一本讲述历史的书上就更不恰当了。

    天桓心里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存在幸福，便定会有不幸相伴。

    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假如自己真的来到了那样一个没有任何痛苦的世界。

    那自己的第一反应，应该不会是高兴，而是恐惧吧。

    合上了历史书，天桓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

    现在的时间快要来到九点了，不过自己还没有丝毫的睡意。

    犹豫了一下，换上了睡衣的天桓起身来到了办公室内，取出了放在抽屉内的录音机。

    没有什么事情比学习和工作更能让人产生困意的了。

    更何况去熟悉一下患者的情况本身就不是什么坏事，特别像是帕尼夫人所遇到的这种问题，大概率是会回来复诊的。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叫上她的丈夫一起过来。

    拿着录音机，天桓返回卧室，关上了屋内的大灯并打开了床头的小电灯。

    钻入被窝里，借助着电灯那微弱的亮光，天桓调试着录音机，调出了早上的录音并点开了播放按钮。

    伴随着一阵扭曲宛若故障的电子音，天桓的声音从录音机内响起：

    “今天是新纪元312年，11月23日，前来咨询的是住在36号基地罗布街51号的帕妮夫人，她最近因丈夫的反常表现而感到困扰，想要询问如何让她的丈夫恢复正常。”

    “那么，来说一说，帕尼夫人。”

    “……”

    “就从你发现的第一个异常开始说起吧。”

    咔吧。

    按下了录音机上暂停键，天桓的表情开始出现了变化。

    没有声音。

    准确的来说，是帕尼夫人的声音没有被录上。

    为什么会这样，是录音机出现了故障吗？

    沉吟片刻，天桓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录音机，点开了重新播放。

    依然是只有自己的声音，没有对方的声音。

    原本的问答，变成了自己单纯的提问。

    天桓觉得今天晚上自己恐怕短时间是睡不着了。

    还未等他仔细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床头的电灯忽然发出了“嗞”的一阵响动。

    床头的小电灯灭了。

    整间卧室彻底被黑暗笼罩。

    咔吧。

    录音机再次被按响。

    只是这次从中传出的并非是天桓自己的询问，而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

    “你不是说…你不会录音的吗？”

    “你...说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