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惊得所有人差点掉了下巴。

    空大资长子空枝威大喊一声“保镖都过来”，然后一起冲过去拦住计大赝人奶奶。

    计大赝人奶奶不说话，也不着急，双手拄着拐杖，笑眯眯地看向空千菲。

    空大资本要阻拦空家人，放走赝人计大奶奶，但想了想，还是假装瘫痪，看看事态发展。

    他也想知道计大赝人奶奶何许人。

    发现所有人都拥了过去，连伺候他的人也觉得那边好玩儿，把他扔下不管了。他趁机活动活动双手，又活动活动双腿，确认瘫痪症状消失了。只是躺了太久，不敢确定能不能稳稳当当站起。当然也不着急。都这一步了，下一步还难么！

    他屏息静听。

    空千菲走近去重新说：“我跟闺蜜去酒吧泡‘甲鸟’，跟一群‘又鸟’打架……”

    空达凯打断女儿说话：“什么‘甲鸟’……‘又鸟’……？”

    “冰夫饭团儿那老头儿发明的说法，现在流行起来了。‘甲鸟’是一个字拆开，‘又鸟’也是一个字拆开……我和闺蜜泡‘甲鸟’，结果一群‘又鸟’冲来找麻烦……”可能怕长辈们听不懂，空千菲马上解释说，“意思就是，‘又鸟’成富婆了，也泡‘甲鸟’；‘甲鸟’成有钱人了，也泡‘又鸟’……反正都是有面子事儿……”

    空大资心中感叹：我真是被时代远远甩掉了！十几年两耳不闻窗外事，世道已经千疮百孔了么？虽然这两种人类动物古来有之，但总要避讳一二。如今二十七八岁尚未正式嫁人的女人，众目睽睽之下，又在长辈面前畅谈“泡甲鸟”而色不变，如聊家常一般自然，还有“甲鸟泡有鸟、有鸟泡甲鸟”成了“面子事儿”，可真是“前不见古人”的奇迹呀！

    难道时空急速延长，已经回旋临近杂交时代了？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新一轮的物种变异时代到了？

    还是……蛮荒才是真正的文明？

    ……这怎么可能！万万不能的啊！

    只听继续说：“我和闺蜜哪能被一群‘又鸟’欺负？我们把一群‘又鸟’全打倒了！没想到那群‘又鸟’叫来一帮混混。我见情况不妙趁机跑了。闺蜜没跑了，被殴打没人样了。混混们离开后，我把她送去急救中心……

    ……这时候，你们给我打电话，我突然发现我奶奶在走廊那头跟医生说话……”

    空芝莹插话：“姐，你确定？”

    “当然确定！”空千菲说，“本来开始没看仔细，就是一老太太拦住一男医生说话，后来发现老太太摸男医生脸，我觉得好玩儿才仔细看，这才看清是奶奶。然后我急忙躲起来一边接电话一边偷看，就是奶奶，一点不差……当时我还想，奶奶都这样了还撩‘甲鸟’……”

    大家都觉得空千菲越说那老太太越像计大奶奶。

    “接完电话我就出了医院开车回家，路上没有塞车，我开车速度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不知道的也该听说过，经常因为超速被罚款……可是我才到家，我奶奶怎么就……只有麦银儿跟着奶奶，麦银儿又不在这里，你们说，她能是奶奶么？”

    空枝威狠声问：“老太太，说说吧，你到底是谁？”

    “真想知道我是谁吗？”计大假奶奶微微低头，忽然转身，右臂在脸前划过，再转身回来，变成一张牛脸，恢复男性中音，磁性十足，“知道我是谁了吧？你空家恩将仇报，作恶多端，本要多勾几个魂走，见老爷子还有纯良本性，才放过你空家……”

    言罢施展幻步。

    空家人只见一道虚影魔幻般闪动几下，人不见了。

    空中留下一道回音：

    上有好生德，人人可快活；

    张狂作死地，鬼引乘灵车。

    所有人愣愣地听着，竟无一人解得其中之意。

    好一会儿，不知谁说一句“半夜作恶梦——虚惊一场，散了吧。”差不多所有人一起打哈欠，然后要各自回家，忽听有人说话。

    “上天有好生之德，无人愿意杀戮；只要做好人，人人都能快乐地生活。张狂跋扈欺压良善，那是人作死的地方，也是作死的方式；既然你要作死，自然会有鬼来勾走你魂灵，有人来把你肉体装上灵车……”

    好熟悉的声音！

    慢慢的，大家把惊疑的目光转向简易床那边……那个卧床十多年的老人，此刻正一只手扶着病榻缓缓移动脚步，声音正是从他口中发出。

    空大资慢慢松开手，慢慢站直身体：“牛面神不但没有勾走你们魂灵，还治好了我瘫痪……今后做事，你们都要小心了！”空大资在全家人痴呆一般目光中缓缓移动两步，又缓缓移动两步，“空枝威，带上你弟弟和妹妹去医院，把你们母亲和麦银儿接回来，我要处理家务事！”

    空枝威犹豫一下：“都这时候了，要不明天……”

    “如果明天你不再姓空，全家从空家大院搬走，你可以等明天！”空大资扫视众人一眼，“还有等明天的吗？”

    无人再敢说话。

    被空大资点名的人，乖乖跟随空枝威走了。

    空大资又说：“还有，接人不回，你们也不用回了！”

    大家内心抖颤，又泛起疑惑：老太太听说老头儿病愈，欢天喜地回来才是，怎会不回？疑惑归疑惑，却无人敢问，都乖乖跟空枝威走。

    空芝莹急忙上前要搀扶外公……空枝威女儿空骁兰也急忙走过去讨好爷爷。空千菲沉思一两秒，悄悄退出会议室开车奔向急救中心……她放心不下闺蜜。

    空大资四女空论慧生有一子，名叫空晔华，正在咸通大学读书，很少回家。其实，他已经成为咸通大学“第一混”，也叫“第一棍”。此人也有故事，而且令人发指，自然也逃避不出恶有恶报的逻辑循环。

    后面自有讲述。

    家中突发如此变故，惊得计大奶奶差点去追牛面神，请求带走她的魂灵。因为她明白，即便不能病死，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今后的日子恐怕要生不如死……既然生不如死，不如直接被牛面神把魂灵带走……

    跟计大奶奶同样吃惊的还有麦银儿。他心中也开始盘算，空大资会怎样惩处她们……不管怎么惩处，现在都只能逆来顺受，任由宰割了。

    “他病愈了，不能来医院看我吗？我都这样了，咋回去？”计大奶奶不愿回去，让麦银儿看到了或许可以逃避处罚的希望。

    来接他们的空家儿女疑惑不解了：竟然被空大资那老头儿料中，老太太还真不愿回去，这其中肯定有蹊跷。只是不回去哪儿行啊！他们无人不知老头儿行事霸道，又瘫痪在床憋屈十几年，性格肯定又有变化……

    这种情况下只能变得更坏，不可能变好。

    如果不完成任务，说赶他们出空家大院，肯定不是吓唬人的。

    说不定还会把他们清除家族。

    于是，背的背、抬的抬，把两位老太太弄出医院，装进车里返回空家大院……若非麦银儿已经残废，只要计大奶奶不愿意的事情，他们还真做不到。如今听说麦银儿武学修为被废，丹田重伤，连普通老太太都不如，还怕什么！

    就算她是计大奶奶娘家带来的“通房大丫头”，那也是丫头，奴才一个。虽然打狗需要看主人，但是现在狗的主人无权无势了，也就不需要客气了……这些年来，跋扈不可一世的麦银儿和计大奶奶，实实在在尝到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滋味儿。

    她们当然不想这样，可是，不这样又能如何？

    空大资恢复了原本的威严，高高在上端坐掌门人位上。

    下面，按照他最初制定的规矩，两儿两女及儿媳女婿并列站在前面，儿女们的儿女站在后面，再后面是各家的亲随家仆……虽然计大奶奶掌权后，这些规矩慢慢不复存在了。但是现在空大资掌权了，规矩自然立刻恢复。

    原先，计大奶奶必须参加的聚会，她会坐空大资旁边，麦银儿站她身后。

    今天她却站在下面，站在儿女们之前，身体不停颤抖着。她身边站着武学修为尽废、双腕打着石膏的麦银儿。她表面上没有计大奶奶那般害怕，但内心深处也恐惧到了极点。

    空大资目光从麦银儿脸上扫过，又扫在计大奶奶脸上，停顿一会儿又从计大奶奶脸上，扫到麦银儿脸上……那两道目光看似平静，却恶毒得能刮下她们身上肉来。两位老太太也果然跟刮了肉似的，一阵阵打激灵。

    “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也不想外扬。”空大资终于说话，“你们两个……我也没你们那么狠毒，未来时间在囚号过吧！”

    听到“囚号”两个字，所有人都激凌凌打了冷战。

    空家大院西北角最荒凉处，有几间杂物房，下面有三间地下室。令空家人毛骨悚然的“囚号”，指的就是这里。

    通过杂物间进出地下室。台阶与食物堆积占一间，有一口小井，连通着高压水泵。两道铁栅栏把这一间与另外两间隔开。两道铁栅栏之间相隔50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