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沉鱼落雁
限于时下的交通,想要从齐地回转川蜀,最快的路径自然是向西南而行,进入江淮地界,最后在那里转水路入川。
沈忧之和石青璇便是沿着这条路径,一路向西南而行。
两人轻功卓绝,脚力远比普通人要快得多,即便不是全力赶路,也很快走出了齐鲁,进入河洛之地。
河洛地区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也是夏、商、周三代文明的核心区。
兼之平原广袤、气候适应,故而一直是天下闻名的“中原粮仓”。
隋帝杨广即位之后,更是将都城由大兴迁往洛阳,为这本就富庶的地界增添了更重的政治影响力。
也正因如此,盘踞在此地瓦岗军才会被超朝廷视为心腹大患。
尤其是李密加入之后,瓦岗军声势更上一层,不仅攻下了荥阳,眼下更欲再占洛仓,兵锋直指京师。
隋帝杨广虽然已近昏庸,但也知事态之危机,当即便派出刘文恭、裴仁基、王世充三路兵马,夹击李密的瓦岗军。
当沈忧之和石青璇抵达荥阳附近时,瓦岗大军正与朝廷的兵马僵持不下,形势极为焦灼。
按照原著中的记载,此战李密将会完胜,其在瓦岗军中的声望亦彻底盖过“大龙头”翟让。
待到李密凯旋,便是翟让这位“大龙头”的死期。
此时此刻,荥阳周围的郡县皆已在瓦岗军控制之下,凡入城者,都必须有军师祖君彦签发的凭信。
而祖君彦正是李密的亲信,他此番举动,名义上是为了应对朝廷偷袭,实则是防备翟让及其麾下人马趁机逃离。
不过这些事都是瓦岗军内部的事,与沈忧之和石青璇并无任何关系。
虽然城门处有重兵把守,但他们两人轻功高绝,轻而易举便越过城墙,悄然入城。
荥阳城内戒备森严,巡逻的卫队往来不绝。
比起军纪涣散的江淮军,瓦岗军的纪律性还是要好上许多。
这既是因为李密治军严格,更因为瓦岗当下的势力不广,人员不多,容易辖制。
若是日后势力逐渐扩张,必然要吸纳各地的残兵和壮丁,军队素质自然也会下滑。
“此地暗流涌动,瓦岗必将有内乱发生,我们修整半日就继续出发吧。”
沈忧之看着城中一片风声鹤唳的景象,轻声说道。
石青璇闻言,忽地想起数日前两人闲聊天下局势之时,沈忧之曾分析过瓦岗内部的隐忧。
想不到短短几天,当日的预言就快要变成现实了。
一念及此,她亦轻点螓首,准备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当下,两人便在城中悄然而行,很快就找到了最大的一家酒楼。
眼下是特殊时节,荥阳城内的管制极为严格,许多小的店铺和客栈早已关门歇业,也只有这种大酒楼才能继续开张。
无他,皆因背后有人默许。
这其中的道理也很简单,在瓦岗军的地盘,若没有瓦岗高层的允许,谁能经营起这么大一间酒楼?
是以,沈忧之和石青璇缓缓步入酒楼时,只觉楼中人声鼎沸,宾客如云。
时不时便有高亢的喝彩声,男男女女的调笑声,以及激烈的划拳声响起。
明明外面管制严苛,半座城的酒楼都几乎歇业,这里却反倒比平时更加热闹。
恰在此时,楼道处传来阵阵脚步声,一窈窕女子在十数名军士的拥护之下,缓缓走出。
其人虽是女子,却半点不让须眉,气质沉稳深邃,宛如天生的领导者,颇具威仪。
除此之外,她也是一位实打实的美人,那对眸子宛如一湖秋水,配上细长入鬓的秀眉,以及如玉似雪的肌肤,更显风姿绰约。
最难得的是她有种令人心弦震动的高贵气质,令见到她的人不由自惭形秽。
但奇怪的是,如此绝色佳人,却无一人敢直视。
自她现身,楼中宾客尽皆俯首低眉,不敢有半分僭越之举。
由此可知,此人在瓦岗军中的地位定然不低。
沈忧之更是轻易便猜出了她的身份:“蒲山公”李密的军师,沈落雁。
人如其名,沈落雁确有沉鱼落雁之容貌,无愧于“美人军师”之名。
就连同为女子的石青璇,也被沈落雁身上的那股“英气”所惊艳。
这种气质,只有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才挥斥方遒才能养成,绝非深闺女子所能具备。
几乎同一时间,沈落雁也发现了石青璇。
在她眼中,对方虽衣着简朴、轻纱遮面,却有一种绝世出尘的气质,宛若空谷幽兰,遗世独立。
沈落雁仔细打量着石青璇,见她腰间别着玉箫,立时便有了几分猜测。
待见到另一边的沈忧之背负瑶琴,心中的猜测便已确定了七八分。
荥阳与东平虽相距数百里,但瓦岗军暗哨众多,消息灵通。
王通寿宴上发生的事,早已传到此地,沈落雁身为李密的军师,自然不会忽视如此重要的情报。
也正因如此,她才能第一时间猜出石青璇的真实身份。
踏踏踏——
莲步轻移,沈落雁快速走到两人身前,轻声道:
“沈落雁在此,见过两位大家。”
“两位能莅临荥阳,真是我瓦岗之幸。”
眼下的瓦岗正处于关键阶段,对外正在急速扩充地盘,对内则面临火并,沈落雁身为李密的军师,自然想要为其拉拢人才、壮大声势。
纵然她明知不可能让两人留下效力,也要尽可能地拉进关系。
沈落雁目光长远,深知王通寿宴之事很快就会传遍天下。
届时,不仅那神秘莫测的“轿中怪客”会轰动武林,合奏出笑傲江湖之曲的沈忧之以及石青璇,也会名动天下。
若能与他们两人搭上关系,对于李密的声望提升,也有不小的帮助。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忧之虽无意牵涉瓦岗内部的派系之争,但还是微微点头。
石青璇更不必说,螓首轻点,略作回礼。
她只想略作休整,然后继续向南而行,进入江淮,最后转水路回到川蜀,并不想在此过多停留。
沈落雁也看出了两人无意攀谈,但还是主动挑起话头:
“两位从东平而来,可是要继续向南而行?”
此言正切中了两人的目的,自然最有可能得到回应。
“沈军师有何指教?”沈忧之轻声问道。
“指教不敢。”沈落雁谦逊一笑,解释道:“只是想告知两位大家,眼下江淮水域已被杜伏威手下的江淮军完全控制。”
“除了江淮军,任何一方势力都无法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