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 绘画世界
“你不是阿尔泰·蒙德吗?”芙莉德抱起酒桶,倒了一口。
“我有他的记忆,我认识你,但我为人处世和他不一样。吨吨吨…”灰烬痛饮,“完全不一样。”
“这个倒确实。”
“葛温德琳说我不是他,还说我从未在既定的未来里出现过,说我是未知的变量。而且…”灰烬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觉得他说的没错。”
“影响我最大的一个来自未知世界的灵魂,可以说我现在就是他…虽然他的记忆不见了。”灰烬抿了一口酒,“但有时候我会突然说出一些奇怪的话,和这个世界的语法完全不同。我会有很多天马行空而细思之下很合理的想法,内容和这个世界的逻辑和现实完全不符。”
“阿尔泰的记忆…说实话充其量算是一部超长的电影…嗯…换个词就是一部又长又详细的个人传记,我能对他记忆里的那些人印象深刻,但对他们的观感是由另一个灵魂做出的。”
“比如卡鲁多,嗯…算是我的骑士长。你还没见过他。在阿尔泰的记忆里他就是个忧郁悲观的卡利姆骑士,而这种印象是对卡利姆人的刻板印象,也就是说阿尔泰其实完全不了解卡鲁多。”
“…?”芙莉德露出一丝困惑的神情。
“刻板印象就是指人们对于某一事物的固定看法。比如不死人就和灾祸划上等号这种。”
芙莉德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而我对卡鲁多的印象是从我苏醒之后来到洛斯里克,那时候形成的…”灰烬皱眉,挠了挠头,“这么说好像说不清我想说的…总之阿尔泰的记忆对我的判断影响不算特别大。”
“比如对你吧,阿尔泰仅仅觉得你是一位坚强的战士。虽然我也这么觉得,但我觉得你除了这个之外更是一位温柔的姐姐…还有其他的,不是战士的部分…”灰烬声音逐渐变弱,“咳,我对你的了解基本都是来自阿尔泰的记忆,但我怎么对待你,怎么认同你,怎么评价你,是独属于现在的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了吗?”
芙莉德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上次见面我就说了,说你变了,而我不讨厌这种变化。你也不必纠结于阿尔泰·蒙德的这个身份,我想他认识的人,都不会排斥你。应该说,都不会排斥他的消失,而换成你。”
“…他人缘不好?”
“一个沉睡了一百多年和死了没差的死板强硬战士会有人喜欢吗?”芙莉德反问道,“我和阿尔泰只能算熟人,而我和你是朋友。我想你的骑士长,卡鲁多也会这么想。”
“既然我不是他,我还能用他的名字吗?如果未来,我回想起我在未知世界里的记忆,知道了我另一个名字…”灰烬摇摇头,“一个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
“确实没有什么意义,我知道你是你就行了。”芙莉德笑着点头。
灰烬只觉得她的声音真好听。
两人不再说话,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一段宁静后。
灰烬站起身,问道,“进入绘画世界需要准备什么吗?”
“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芙莉德把酒收起,“我给你拍个印记就行。”
灰烬近前。
寒芒一闪而过,短镰深深扎进灰烬腹部,一股寒意蔓延开来,一直从腹部爬到手背,汇聚成一个淡蓝色的印记。
灰烬翻了个白眼,“有必要吗。”
芙莉德抽出短镰,带出血液,“当然有。好了,绘画世界里的居民看到印记就知道你是贵客,好好享受吧。”
灰烬总觉得她的语调里带着笑意。
对于不死人来说,腹部被捅一下都是小伤,而且灰烬的身体也习惯了这样的疼痛,因此并没有大惊小怪,更何况之前喝的原素酒还有疗伤的作用,也不算浪费了。
就当芙莉德闹脾气了吧?
“总觉得我应该再捅你一下。”
“好啊。”
噗…刺啦…
灰烬又一个白眼发射。
“好了我先进去了,直接摸就行了吗?”
“嗯,直接上手摸。”
灰烬来到巨幅绘画前,绘画中那坐孤峰上的小教堂在角度的影响下变得窄小,画上那些风雪似乎已经砸在头上。
灰烬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画的一瞬间,一个微小的漩涡在触碰处出现,转瞬扩大,把灰烬吸了进去。
“灰烬成双,则火燃起…”站立在原地的芙莉德看着灰烬被吸进绘画世界,喃喃自语道,“我现如今还在绘画之外,应该对应不上吧…”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房间恢复平静。
…
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灰烬被一股力量喷了出去,整个人落在一个冰窟之中。
有一个像是做接引工作的大鸦人笔直地站在边上,见灰烬平稳落地之后,恭敬地向灰烬问道,“尊贵的客人,需要在下为您做向导吗?在这冰冷而温和的世界里。”
灰烬难得遇到如此礼遇,随即礼貌回答道,“麻烦了。”
大鸦人张开双手,抖动鸦羽,努力行了个人类的贵族礼仪,随后转身带头往冰窟外走去。
灰烬快步跟上。
出了冰窟,迎面吹来的风雪直击灵魂,将灰烬冻的直哆嗦,但很快也适应下来,不再发抖。
大鸦人更是一丝压力都没有,他也就是披了一身羽毛,虽然赤脚走在雪地上,但一点觉得冷的意思都没有。
在这冰雪的世界里,却不缺生机活力。远方雪原之上,具有冰雪之地特色的动物植物们自在地生活着。
“鸦人村落在这边,尊贵的客人。”大鸦人走向与雪原不同的方向,“不知客人您到绘画世界里来有什么要完成的使命吗?或许我能够提供一点点帮助。”
“找人。一位叫做盖尔的骑士,你有听过他吗?”灰烬跟在大鸦人身侧,直白地问道。
“如果您是说那位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为大小姐的近卫骑士的那位…不死人的话,那么我听说过,尊敬的客人。”大鸦人在形容盖尔的时候,用词有些许迟疑。
“…或许我知道为什么,这也是我来找他的原因。能带我去见他吗?”灰烬接着直白地问道。
大鸦人在雪地上轻盈的行动着,风雪对他来说就如同清风拂面,听了灰烬的话,他带有些惊喜地说道,“当然可以,能帮上您是我的荣幸,尊贵的客人。”
这个大鸦人怕不是有点呆,灰烬想着,嘴上礼貌回应,“谢谢,麻烦了。”
大鸦人带着灰烬从连接绘画中小教堂的吊桥前的断面向下,下到位于山崖上的小道上,同样覆盖着白雪。
“教堂是大小姐的居所,现在守门的是骑士维赫勒。我们的村庄就从这里一直往下走就到了。”
大鸦人和灰烬从一跃而下,无视了架设在岩壁上的木梯。
在小道上,大鸦人似乎带着一丝肃穆,保持着安静,而灰烬已经能看到不远处山崖下活动着的鸦人们,他们普遍体型偏小,背上也没有羽翼,看上去相当孱弱。
偶有一两个看上去强壮一些的鸦人似乎在做着训练,灰烬不是很熟悉鸦人的战斗,因此不知道他们具体是在做些什么训练。
但看上去,似乎是某种使用近战武器,偏灵敏和技巧的战斗方式。
一路无话,灰烬跟随大鸦人来到鸦村——姑且就这么叫它吧。
这里的房屋温馨质朴,大多都是深色,和覆盖着白雪的大地对比明显。
鸦人们也不算是漆黑的,有些羽毛颜色会淡一些,不过总体还是近似黑色。
灰烬路过他们时,那些圆圆的眼眸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似乎正常人类形态的生物在这里很少见。
确实也是挺少见的就是了。
灰烬此刻没有穿戴护甲,也没有佩戴头盔,因此他是有露出面容的。
在苏醒过来的几年时间里,灰烬的面容发生了些许改变,变得没有之前那么刚硬和冷峻,多了些许柔和,亲和力有些显著的提升。
他猜测可能是灵魂对于肉体的作用导致这种改变的发生。
毕竟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阿尔泰的灵魂了,来自异界的灵魂从内到外地逐渐改变身体使之适配于己。
按照灵魂是一切生命的基础,这么解释是合理的。
因此灰烬并没有吓到周围的鸦人,尽管以灰烬的力量,杀死他们极其轻松。
穿过鸦村,大鸦人带着灰烬来到一处封闭起来的庄园门口,说道,“尊贵的客人,据我所知,大小姐应该正在此处,按照常理来说,那位效忠她的骑士也会在这里,请您稍等片刻,我去通报一下。”
灰烬点点头。
大鸦人推开铁闸门,快步走了进去,在数棵苍白树木的遮掩下消失了身影。
灰烬平静地靠在庄园围墙边上,观察着四周。
周围建筑顶部大多都连接在一起,且应该足够平坦,如果需要在房顶行动的话,活动的灵敏也不会受到多大影响。
鸦村的一些居民好奇地跟了过来,在不远处的雪堆里探头探脑,打量着灰烬。
有个都快被同伴们挤出来了,只得趴在雪堆上,继续偷看。
看着有些像企鹅,蠢得如出一辙。
什么是企鹅?灰烬思绪一滞。
回过神,看着他们的样子,灰烬心头有了些安宁的感觉。
这就是绘画世界吗,真是冰冷温和的甜蜜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