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婴此刻眼前阵阵黑暗，任她如何努力，也看不清周围人的表情。

    那是项鼎？不不不，是奸相！

    刘公公？不，是母后………

    从项鼎说出她是女儿身这个最大的秘密开始，项婴就陷入了迷茫。

    首先而来的是嫉妒，嫉妒项鼎为何身受母后喜爱，无论她怎么做也无法比拟在其心中半点地位。

    她的存在只是为了给项鼎挡刀。

    接着便是痛苦。

    皇位争夺的确残酷，但项婴怎么也想不到项鼎为此居然想要她的命。

    后宫当政都要问斩，更不要说一个女人伪装男身成为皇帝被揭穿后的结局。

    她会被认为是祸害大楚的妖女，被认为灾难与不详的开端。

    身死，其名也会在历史上遗臭万年。

    甚至不配被称为项氏子孙，被当做项氏一族的耻辱。

    仅仅是因为皇位，兄弟姐妹之间便要做到如此地步？

    这皇位你当真想要，让母后以死相逼自己自然会给，如果可以自己也不想面对奸相。

    项婴转头看向太后，见她偏头不敢看自己，心中已然明白。

    从一开始，她就是太后与项鼎用来得到大楚的棋子。

    其实太后并不想如此。

    一开始她的确是想让项婴将皇位禅让给项鼎，可司空然突然到来破坏了她的计划。

    太后本想退而求其次，与项婴求情给项鼎安排一个足以和司空然抗衡的官职，等待时机再计划翻身大计。

    可刚才项婴与司空然的一番耳语却让太后放弃所谓计划。

    项婴没有察觉，但太后却看到在司空然俯身时，项婴脸上甜蜜的神情。

    要说两人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人会信。

    皇帝和权倾朝野的丞相里应外合，哪还有她太后的一席之地。

    就算拼个鱼死网破，太后也必须尝试一番。

    项鼎没有因为愤怒揭穿，她也要开口说出项婴的身份。

    可惜，太后心思缜密，却在细节上太过于疏忽大意。

    她以为项婴和司空然在楚圣宫被她撞破奸情，却没有注意到桌上的茶水点心与项婴那一身和宫女相似的衣服，更没有在意司空然湿透的衣服。

    如今亦是如此，未曾考虑过项婴身为弱主，她的旨意没有半点作用，不如用来当做向司空然示弱的手段。

    要是有一天她知晓自己所忽略的细节，从而推导出真相，不知会不会气到吐血。

    相比起各怀心思的人，司空然显得颇为淡定。

    泼脏水嘛！

    这种事他在后世见过太多次。

    如今再看项鼎，多少感觉到可笑。

    撒谎都不会！

    你就算说小皇帝好男色我都能信你半分。

    当今楚帝实为女子之身？天大的笑话！

    “冒犯圣尊，僭越无上，把大王爷推出宫去，念其为皇亲，不做严厉惩罚，禁足府邸终生不得踏出一步！”

    司空然随意的决定了项鼎的命运。

    要不是皇亲国戚的身份在，项鼎现在应该在找孟婆要汤喝。

    “我儿所说不错，当今楚帝的确为女儿身。”

    太后轻飘飘的话却像是巨石一样砸在人心中。

    满朝文武震惊无比，引起些许骚乱。

    项鼎的话众臣可以一笑而过，认为其是谋权篡位不成，打击过大而失心疯说出的胡言乱语。

    但太后总不能也失心疯跟着一起胡言乱语吧。

    难道……当今楚帝真的……

    “一派胡言！”

    司空然猛挥衣袖，双手背在身后，眼神冰冷的看向太后。

    “身为太后，当今楚帝之母，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自然知道。”太后丝毫不惧。

    “哀家从小看着子婴长大，自然不会错识她的身份。

    大王爷说的不错，子婴的确是女儿身。”

    “先帝正值青春鼎盛之时，任谁也想不到会突然驾崩。”

    “霸枪宗与大楚之间路途遥远，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需一月才能赶回。

    通知先帝驾崩的消息到赶回更不知道要多久。

    国不可一日无主，哀家只能让子婴女扮男装继承皇位，来稳住局面。”

    “有子婴在，朝堂稳固，大王爷也无需即刻返回，便留在霸枪宗修炼到可以出世的境界，这才回归。”

    “太子立长，传位于长。

    子婴又是女儿身。

    于情于理，这皇位都该由大王爷继承。”

    听到太后解释，群臣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但如此说来也合情合理。

    “哈哈哈……”

    群臣震惊于这件皇家绝密之时，司空然突然笑出了声。

    他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太后诬陷人的手段在司空然看来太低劣，就像三岁孩童一般。

    “简直是……一派胡言！”

    司空然突然怒喝，接着表情变得玩味：“太后，你难道不知自己话语简直漏洞百出？”

    没等太后辩解，司空然继续说道：“你虽贵为太后，但并非不能说谎。

    因为皇位，项鼎僭越皇权大逆不道，你太后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坐上皇位又为何不能说谎？”

    “谁人不知当今楚帝为虞氏一族血脉，并非你亲生子。”

    “我看你是顾此失彼又贪恋朝政，所以才导演出这所谓的楚帝为女儿身的笑话！”

    “接下来该是什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要陛下宽衣解带证明自身？

    陛下万金之躯，又是我大楚颜面，怎可如此不要尊严，低贱的证明自身。”

    “可要是不证明自身，又反驳不了太后之言。”

    太后插嘴道：“那可让陛下退到殿后，由宫女验明正身！”

    司空然冷哼道：“然后呢？陛下为女儿身？

    陛下再心急如焚，殿前失仪褪下衣物证明自身？

    你在将此消息传至民间，借着民意强迫陛下退位？”

    司空然伸手指着站在殿后的宫女：“是要她们来验？”

    接着又指向刘公公：“还是要这奴才来？”

    接着又指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少府：“还是由这位少府，您的亲兄长来验？”

    随着司空然的话，群臣渐渐回过味来。

    谁人不知当今楚帝并非太后亲生子！

    偏心自身血脉又有何不可？

    哪怕大秦始皇帝，他的母后还心思歹毒，试图让其宠爱的面首所生之子，代替始皇帝。

    谁人不知后宫太后掌权！

    有哪个人敢违背她的命令！

    按照此等说法，不论楚帝是否女儿身，最后都会变为女儿身。

    这分明是用计来谋权篡位！

    大逆不道！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