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人们对于落后地区的设想，还是房屋拥挤狭小、街道嘈杂肮脏、食品短缺昂贵等等。

    但其实江北并不是。它只是人相对少，这里的人特指普通人类。所以阶级矛盾会相对剧烈一些。

    李先他们一伙五人正在去往花鸟市场的路上。

    小唯向前迈着轻盈的步伐，她的脚尖先着地，然后慢慢落下脚跟，每一步都如教科书般标准又优美。

    “我来魔都是两天前才决定的，协会内部几乎无人知晓，你们是受了谁的委托？”她突然开口询问。

    “你这么聪明，又何需别人给你答案。”李先回答道。

    “我就这么招她嫌吗……”似是意料之中，少女的情绪倒并未低落，只是轻盈的脚步稍微沉重了一点。

    唠了几句，一行人便到达了小洋房。麻吉、大林、环雨立即各回各位，开始了玩游戏、做饭和种花。

    “你们就住这儿？”如果不是二楼那块大牌匾，这破旧小洋房和路上那些荒废的野房子几乎没有区别。

    少女有些担心的问道：“这里可是生物镜的监测范围，这房子真的牢固吗？我要是出点什么意外，你们四个可都得跟着完蛋。”

    少女明显没怎么威胁过人，连个警告都说的不痛不痒。

    “上下三层外加一个小阁楼，商住两用，一个季度的住宅税是300量币。”李先认真的交待，可不能让人看扁自己的房子。

    “另外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四个都不是正常人类，根据Silly的律法，我们不享有配偶权的。”这社会对边缘人的不公是显而易见的，不然以大林那敦实的性格，何至于三十多了还没个对象。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三楼还有个房间，可以临时给你住，房租一天六……八个量币。二：一楼打地铺，不收房租，但得顺便给万事屋当个看板娘。”

    小唯微微皱了皱眉头，两百多量币一个月租这么个‘豪宅’，是在欺负她人傻钱多？啊不对，是人聪明钱多？

    虽然嘴里在不满的嘟囔，但少女还是很直爽的一次性付了三个月的租金。

    “好咧。那美少女你有什么诉求，说吧。来都来了，我们花鸟市场不整虚的，通通给你解决。”

    “是不是又要收费？”小唯似乎是摸清了这地儿的门路。

    “这个……根据你的委托难度，收取的报酬金额也会相应浮动。”李先厚脸皮的笑了笑。

    小唯整理了一会儿思绪，开口说起了完全不相关的话，“父亲的人生很成功，至少很符合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为了延续他的优良基因，他想要一个大家族，于是父亲和很多女人生了很多孩子，但我是母亲‘唯一’的女儿。”小唯说的话里突然包含了她自己的名字，李先明白接下来得认真听。

    “父亲有时候像一个伟人，有时候像一个诗人。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或是父亲。”

    “关于样貌，我更像母亲多一些。遗憾的是，母亲似乎也不喜欢我。”

    “关于学习，我或许是有一些天赋在身上，但其实我并不爱学习，我只是无事可做。”

    “许多人觉得我是天选之人，可其实我从未曾想让老天选中。”

    李先不置可否，少女的疑虑是来自于原生家庭还是世俗眼光？其实都不重要，少女的问题主要还是太有钱有闲了。

    在李先看来，钱会让你失去很多东西，拥有了钱你就失去了烦恼。

    “小唯同学，你这个颇有点交浅言深啊。”李先尴尬的回应着，显然他并不擅长安慰人。“你的故事我很唏嘘，你的诉求赶紧讲来。”赚钱的事情，那可含糊不得。

    此时少女抬眼看向了窗外，江对岸那座高468米，曾以球形设计和观光透明层闻名于世的世界第三高电视塔。

    “那个塔里介绍魔都文明传承的旧址，还保留着吗？我想去亲眼看看。”小唯心生向往的说到。

    少女果然是高学历啊，连东方明珠基座内的魔都历史发展陈列馆都知道。在旧世界的时候，那里就已经记载了魔都近百年来的城市发展历程和文化变迁。

    但现在是二十四世纪，再加上江南区百年前就经历了战争，哪还有什么记录性的文字能保留至今。历史往往由胜利者书写，所以现今这个时代人们能看到的历史，基本上都是Silly组织提供的。

    “去不了，那里还残留着‘心灵力场’，普通人类靠近可能会被污染。”李先直截了当的回答。

    （PS：心灵力场（SpiritField）：佚名的人类著作——《我这一生都在钻研天使》一书中首次提及此概念。每个拉杰尔的异能不尽相同，但同样的是祂们释放异能时都会展开各自的“精神领域”。在书中被命名为心灵力场，后世沿用至今。）

    “被污染……是不是就有机会变成‘新人类’？我想去亲身感受一下那种能量。”

    少女开始口出狂言，“其实“人类最高头脑知能”这种称呼，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前面有人类这两个字。当我所学越多，就越会发现人类的能力是有极限的。所以……”

    “停！”李先赶忙打断了少女，深怕她说出‘人类的能力是有极限的，所以我不做人了JOJO。’那句名台词。

    李先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他太了解新人类是个什么东西了，毕竟自己的房子里就住着两个。因为愧死机制和新生命工程的存在，边缘人一直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人类对待边缘人，就像兰姐对待她那只叫波波的柯基犬一样。战争年代，边缘人尚能作为一个‘武器’存在，但在和平的时期，他们或许连狗都不如。

    而面前的天之娇女，居然想主动尝试‘变身’，这让李先十分诧异，且不论变异成功的概率有多低。

    但有些方面，李先是能理解少女的，比如‘人类是有极限的’。在旧世界的时候，有一个AI叫阿尔法狗，它一出世就在围棋界横扫人类无敌手，许多人觉得它是学习了人类所有的棋谱才打败了人，它本质上是无法创新没有思维的。

    后来人们又做了一个实验，让阿尔法狗从零开始，不学习人类的任何棋谱，自我训练（暂且称这个AI模型为狗二号）。

    400天后，狗二号打败了阿尔法狗，而且从数据上可以看出，狗二号对人类下一步棋的预测能力小于阿尔法狗，但对整体棋局的把控能力远大于阿尔法狗。

    这就可以得出一个比较扎心的结论：是人类数百年传承，无数大师智慧结晶的棋谱，拖了阿尔法狗的后腿。

    是啊，人类是有极限的。但承认自己无能，又何其难。李先低头看向自己的机械左手，‘小左酱’其实是可以去做个‘美容’变的和普通人的手臂外观一致的，但Silly的律法却不允许赛博格隐藏机械躯体，人类统治者的傲慢可见一斑。

    李先的视线离开小左酱，抬头看着少女，“带你一个普通人去明珠塔这个事儿，当前办不了。不过我们可以先记下，你还有别的委托没？”

    “……还有一个”少女说着从衣服兜里掏出了自己在来的路上悄悄新买的，两个硬币一样的东西（虚拟现实设备），“里世界最近好像开放了‘文学洲’，我想去看看有没有东西可以学。”

    李先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杰出人类的‘我并不爱学习，我只是无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