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见兔放鹰
有了提示,程姝白被点醒,立刻开始调动起神魂之力。
在她的意识里,一缕外界的灵气被招到她的手心,她犹豫片刻,那灵气却趁着她有些放松的灵机,一气呵成钻到了她的体内。
“轰!”
程姝白后退几步,差点跌在地上。
天地间,有一缕肉眼可见的冰蓝色气息窜入了她的身体,随后是第二缕、第三缕和更多。
若是内视识海,则会发现,冰灵根在疯狂卷吸外界渡来的灵气,冰焰布下的九道封印慢慢消却了一道。
她的头发无风自动,身上散发出冰寒的气息,直至头顶散发出一缕清气,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赫然是筑基的标志。
十成的天灵根是天地至灵,生来就是灵胎,无需经过练气化精,去馁存菁的过程,又因生来纯粹,体内无杂质,直接可筑就道基。
仅仅是一息的功夫,在程姝白的意识里,她就成为了筑基修士,修真界的历史上从无此例,她分不清现实与想象,只觉自己强大到大胆的地步,充满了力量。
她再用神魂加诸于身,身体就逐渐变得凝实,似乎已经可以影响这片天地。
她慢慢站起,袖袍飞舞间,数道冰蓝色的灵气疾飞而下,打向那恶魂。
那不过是炼气期的一只恶魂罢了,连鬼道的边都没摸到,自是扛不住筑基修士的一击的。
人群还在逃窜,程姝白只能慢慢扶正那些七歪八斜还有一口气的人,转而用灵气化成细雨,将其撒到伤口之上。
从前见过的用来医治的春泽术,被她转瞬间学会,然后用出。
这些凡人渐渐看到了她,好些跪伏而下,脸上露出或狂喜或宽慰的表情,大喊着仙师等话语。
至于那些死去的人,她所能做的,只有诵起佛家的往生咒,希望每一个人都死得其所,将来有好的归宿。
许久,狼藉渐收。
那少年仿佛看了一场好戏似的,此刻他已尽兴,于是左手从地上捡起那绿猫,右手干脆地打出一个响指。
一切轰然倒塌,不仅是人,眼见的所有,都化成了轻烟,无影无踪。
程姝白仿佛从黑暗中坠落,好一会儿,重重地落到地面,她睁眼,那些血和月色俱已消失,眼前的粼粼湖泊和温暖日光如旧。
她乍然若失,但也庆幸过了快三年总算逃出了那谵妄。
经脉因灵气消耗有些微的疼痛,额上渗出细密的汗,她大喘了口气,不仅是因为身体上的疲惫,也是因为她发现了自己已然入道的事实。
程姝白的大脑突然就空了。
眼前慢慢有一个人走过来,她未抬头,一切在此刻都不重要了,她只希望逃离一切。
少年俯下身,那双眼睛的眼底分明闪动着嘲弄的光。
他不无诚恳地说:“你真是让我看了好大一场笑话。”
这人么,明明知道是幻象,还非要拯救这些假人,他真是忍得住才没当场笑出声来。
这样具有嘲笑意味的话方才让程姝白回魂,她无处着落的心此刻顿时有了出口,满腔怒火化为力气,她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让他被迫顺着力道弯下身子。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不能修炼的!”
“这可奇了,我只是给你指了条明路,再说了,”他呵笑,“哪有人不想修炼的。”
那声笑让程姝白生生矮了一头,脸色转红又转青,她松开手,的的确确是她不理解什么空间妙道,学会了皮毛就随意取用,才会被谵妄蒙蔽,以为自己只是魂体。
也的确是她自己心志不坚,既不谨慎,又无能。连血都见不得。
那些都是假的,只有她入道了是真的。
本来她还想找个法子把灵根剥离出去,可是筑基后灵基已成,不仅不能剥离,而且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了。
人善被人欺,事到如今,程姝白只能怪自己。
好死不如赖活着,她乐观地劝自己。
程姝白用最后的力气大哭了一场,直到累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才开始动脑子想自己以后的出路。
履霜而坚冰至的道理她是知道的,这灵根少了一道封印的压制,一朝得见天日,此刻还正疯狂地从外界掠夺灵气,虽然只有小部分反哺给了她自己,但照这鲸吞的速度,她修为成长的速度会远比其他人快得多。
灵根未必会管她死活,等不及她到化神期修炼出元神,只怕元婴生灵的那一刻它就会反客为主,把她也给吸干。
程姝白瑟缩了一下,她不能变成一件灵宝,那时就什么都没了!
她不敢再想下去。
怕死的欲望支撑着她坐了起来,她现在必须努力修炼神魂,打不倒她的,只会使她更强大。
程姝白彻底站了起来。
“喵呜~”
怀里倏地扑来一只猫儿,浓绿皮毛,青金猫眼,晶莹可爱,妖娆地扭了一下猫腰。
程姝白看向那少年,他却一直未离去,单腿屈膝跪在地上,似在查看镜湖里其他的碎片。
“我也不怪你骗我了,但你得告诉我怎么从这里出去。”
他眉头一挑,踢开脚边一颗石子,唇角浮现一抹笑意,“可以。”
那笑的弧度恰似天边孤月轮,一片清辉,十分惑人。
他走近了些,程姝白忽地被一阵清露般的味道包裹,这气味不重,清淡到好像根本没有,如果要形容,倒是很像夜晚月光照耀在溪河上,芙蓉上催生出的露水的味道。
程姝白定定看着对方,内心很是狐疑,这人绝不是世俗定义的良善之人,这么好商量,非奸即盗。
见她不接话,少年也不尴尬,像桃瓣一样的嘴唇轻启,嗓音仿佛泡久了的蜜桃糖浆。
“还未介绍,我叫卫宣纯。”
程姝白打了个哆嗦,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
卫宣纯体贴地也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我在镜湖里看到你是黎元道君的女儿,既然你这么有来头,能走后门把我带进碧涯吗?”
程姝白心里疑惑着他是怎么看到的,但嘴上还是问:“为什么?”
他万分诚恳:“我一心求道。”
这话程姝白是将信未信的,来路不明的人一句实话都不一定有,不过如果不答应他,她一个人还不知多久才能出去,反正她也打算回宗门修炼,给老家伙们找点麻烦多是一件美事。
所以她开怀地笑,仿佛一点芥蒂也没有,“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