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办公室，燕姐就伸出手指厉阿婆，咬牙切齿道：“老娘要是毁容了，要你女儿赔！”

    厉阿婆眼睛眯起来，端详起燕姐：“我想起来了，我女儿说，她给你塞过红包。”

    全场哑然。

    燕姐愕然地瞪着厉阿婆：“你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换作厉阿婆咬牙切齿：“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歪门邪道。我痛恨我女儿利用我走捷径。我痛恨一切不合规不合法的事情。哪怕是为了我好。”

    燕姐转身就逃，边逃边嘟囔：“她只怕精神有问题。我去联系她女儿。”

    燕姐跑了，办公室里剩下魏翌晨和躲在魏翌晨身后的小潘。

    其实厉阿婆也没有那么不好哄，只要追问她年轻时从事什么行业，她就能自己说个不停。只要不嫌她聒噪，还是能处的。

    “王阿婆不知道有没有被吓到？”小潘在微信里给魏翌晨发消息。

    “……”魏翌晨不敢接话。有点怕小潘乌鸦嘴。

    快要下班前，厉阿婆因疯狂输出而精力不逮。被厉阿婆讲得脑浆沸腾的一天终于结束。

    魏翌晨跑步去时光小学，如愿见到吕薇。

    远远看到吕薇的那一眼，魏翌晨激动得心都要跳出胸膛。小悦悦依旧站在吕薇身旁，试图讨好的意图那么明显。

    一旦知道那只是讨好而不是爱慕，感觉就变了。

    不再有欣喜、激动和自豪，取而代之的是沮丧、气馁和无奈。

    一个因为各种原因不擅长英语的孩子，为了生存得顺畅些，被逼之下，不得不违背天真的心，百般讨好任课老师。如果魏翌晨不是那个英语老师的男朋友，一准给故事盖上“心酸”的戳儿。

    可惜，没有如果。

    作为吕薇的男朋友，他看小悦悦的目光，就复杂很多。

    你说你一个孩子，何苦这么世故。这下好了，平白多一个伤心人。

    看得出来，吕薇很克制，并没有翻脸给小悦悦看，只是不像以往那么笑得热烈。

    小悦悦的爸爸不知何时来到魏翌晨面前。

    魏翌晨斜觑他一眼，愤然道：“你真觉得有必要向任课老师摊牌，请任课老师放弃你家女儿吗？”

    悦悦爸爸耸了耸肩：“自欺欺人是一种虚伪。我女儿没有学语言的天赋，努力学一门用不到的语言，没有意义。”

    “学习一门语言，就算用不到，也开发了思维。怎么能说没有意义？”

    “如果非要从英语学习中挖掘意义，也能强词夺理找到一些。只是我未必认同。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摊牌，我女儿多自在一些，何乐而不为？”

    魏翌晨移开目光。

    个性父母如此勇敢，不知道对于小悦悦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吕薇送完孩子们，与魏翌晨会合。

    魏翌晨紧紧攥着她的手，千言万语，尽在对望中。顾及吕薇教师身份，魏翌晨没好意思当众抱住她。

    “怎么回事？我担心得觉都睡不着。”

    吕薇神情倦怠，身姿都写满疲倦。

    “我不能留太久。你一定想不到，我这两天被我爸爸软禁在家里了……”

    吕薇不想魏翌晨太担心，语速飞快地向魏翌晨讲述起来。

    那天，她拿到了钟世麟发给她的爸爸出轨证据。吕梁投屏，大家有目共睹，看到小姑娘出入高级会所、住平层豪宅，炫收到的奢侈品。爷爷“哼”一声闭上眼。

    奶奶“啊”一声差点昏厥过去。

    奶奶打电话给爸爸，要求他立刻回家。

    奶奶的声音过于凄厉，爸爸很快赶回来。

    面对电视上的视频，爸爸想狡辩。发现辩无可辩，便开始模糊重点，质问哪里来的这些视频？

    爸爸的第一怀疑对象是妈妈。

    “舒玥！一定是你！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敢调查我！”爸爸用出离愤怒掩盖他的心虚。

    “不是她。”奶奶第一次维护妈妈。

    “那是谁？”

    奶奶沉默地直视着爸爸。母子对视了一阵子后，爸爸败下阵来。他开始找另一种理由，诸如男人在外，难免要应酬。为了维护面子，他需要一个陪伴在身侧的美人。绝对不能单纯地看花在美人身上的钱，更要看美人社交带给他的丰收回报。

    爸爸巴拉巴拉说得正如鱼得水，奶奶张口打断他：“既然她带给了你丰厚回报，请给我和你爸办理入住养老院吧。你乱七八糟的生活，我们眼不见心不烦。”

    奶奶说出一家高端养老院的名字。

    500万保单一个入住名额。

    奶奶和爷爷加一起，一千万。

    爸爸梗住。他突然没了滔滔不绝的能力，人像被一千万巨额数字抽干了似的，疲乏的将胳膊支在膝盖上，两只手徒劳地垂着。

    无名指、食指和拇指上的珠宝戒指发出璀璨光芒。

    吕薇依偎在奶奶身旁，低垂的目光正好看到爸爸垂下的手，心里渐渐生出不忍。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

    忍不忍心，事情都脱离了她的掌控。

    奶奶提出要求后，见儿子没有当即答应，就拒绝吃喝。不吃不喝不出卧室，静默抗议，闭眼躺在床上。问就是求死。床边的餐桌堆满了吕薇妈妈制作出来的精美食物。

    吕薇爸爸没脸去哄，催促吕薇妈妈进去伺候吃喝。

    吕薇妈妈垂眉低眼，好话说尽。奶奶只当她是空去。

    吕薇妈妈没办法，只好无功而出。

    吕薇爸爸心中烦恼，扬起手，冲着吕薇妈妈砸了他养了小十年的普洱紫砂壶。茶杯连同泡开的茶叶，汤汤水水洒在木地板和地毯的交接处。

    吕薇妈妈屈膝弯腰，一片一片捡拾紫砂壶的碎片。一个锋利的碎片，割破了她的手指，鲜血顺着苍白的皮肤流出，她好似浑然不觉。

    吕薇站在爸爸身后，目睹这一切后，不忍的心重新坚决起来。她眼中的目光，无比冷静。

    吕薇奶奶怄气躺在床上的当天晚上，吕薇和吕梁就分别被爸爸叫进书房。

    吕梁叫进去的时间格外长，可见爸爸的第二怀疑对象就是吕梁。

    吕薇却是露馅的那一个。

    苍白的脸色，不敢直视的目光，无处安放的手，无不在声明她做贼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