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胎池的异常
看着闻芷秋柳眉逐渐紧蹙,方凃意识到,男孩似乎提供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谢谢你的发现。”
等到男孩说完,闻芷秋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道。
继而,她又转向方凃,发出了自己的邀请:“随我进去一趟吧。”
于是,两人并肩,再一次踏入了黄县令的府邸。
“他刚才说了什么?”
宅邸之内,万籁俱寂,方凃望向身后紧闭的大门,开口询问道。
“县里的胎池在昨夜被人用过。”
这就是闻芷秋从男孩那里得到的消息。
作为第一批前往胎、婴二池搬运池水的县民,男孩在当时敏锐地察觉到了胎池池水的异常。
胎、婴二池的池水拥有着自我恢复的特性。
每日子时一过,只要池子里还有一口池水,胎、婴二池都会恢复到恰好满溢的状态。
正是靠着这一特性,大梁才能够反复不断,在被怪谲摧毁的废墟上建立新的城池,并迅速恢复城池内的人口。
然而,对于黄泉县这种一直未曾被怪谲入侵的城池,胎、婴二池的使用其实是十分严格的。
这也是凌霄阁的要求。
根据某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预言,如果大梁境内胎、婴二池的使用过于频繁,怪谲的威胁或许会进一步加剧。
而这,恰恰是大梁所不能承受的。
因此,黄泉县内,每一次胎、婴二池的使用,都必须经得黄县令的同意,并在使用之后记录在册。
可问题在于,恰好死于昨夜的黄县令,自然不可能在死后批准胎池的使用。
那么,这个趁着夜色,偷偷潜入池中,试图用胎池加速分娩的妇人,究竟是谁呢?
事实上,在寻常的时候,偷用胎、婴二池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
一般情况下,偷用的人家只需在事后补交一定数额的罚款,并在县城内公开道歉,就能免去十个月的牢狱之灾。
然而,在这个黄县令刚刚死去的夜晚,对方如此着急地使用胎池,其背后的意义可就耐人寻味了。
“我怀疑,用了胎池的人,就是黄县令的新娘。”
沉默之中,闻芷秋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即便这一推测并未得到证实,但出于对案情的分析和自身的直觉,闻芷秋认为这很有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
略一思考之后,方凃对此表示了赞同。
死去七天的黄县令在新婚之夜与新娘同房,光是听起来就十分可疑。
如果这一举动本就在对方的计划之内,那么让新娘浸泡胎池,或许正是计划的下一步。
“我们还有六天的时间。”
这六天,指的是新娘浸泡完胎池之后到分娩产子的时间。
无论对方打的究竟是怎样的主意,只要计划完成之前找到他们,对方的谋算就已经落空了一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府邸深处走去。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新婚夫妇的洞房之前。
只不过,这里并不是两人此行的目的地,闻芷秋真正想要查看的,是洞房边上放有纸人的那个房间。
“是这里吗?”
“嗯。”
方凃点头应道,走上前去,推开了老旧的木门。
门后的景象正如方凃所预料的那般,他曾见过的那两个纸人,此时已不见了踪影。
不甘心的二人试图在房间内找寻更多的线索,但最终一无所获。
“走吧。”
两人离开了房间。
可就在走出房门的一瞬间,一种莫名的既视感在方凃的脑海中涌现。
他看到了一小段连贯的画面,足以填补他记忆中的空缺。
“二狗?点心?”
方凃记起来了,那个自称二狗的年轻人,在洞房门前放下了给新娘的点心。
在此之后,他还见过二狗两次。
一次是在婚宴快要结束的时候,正是此人主动提议,让他带着众人去闹洞房。
另一次,则就在刚才,二狗告诉了闻芷秋有关胎池的异常。
方凃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个家伙,每次出现的时机都未免太过完美,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巧合能够解释的了。
“到时候一定得找他问问。”
方凃心中思量着,至少从目前来看,对方似乎还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至于那份被他厚着脸皮收下的点心,方凃却依旧记不起来,那点心究竟是什么,而他最后又到底吃了没有。
他只记得,点心是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装着的,而他后来再看到那点心盒子的时候,则是在前院的井底。
也难怪,之前他会觉得那盒子似曾相识,原来是因为他真的见过。
“方凃,你怎么了?”
看着方凃忽然停下了脚步,闻芷秋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方凃摆了摆手,正欲向前迈步,却发觉闻芷秋站在原地,面色不善。
见状,方凃果断怂了,乖乖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男孩,或许知道更多的事情。”
可他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闻芷秋顿时变得更加生气。
“这种事情你居然不早说,还想着瞒我!”
“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真的!”
“我就暂且信你一回,现在,随我去找他。”
闻芷秋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也不等方凃,纵身越过了院墙,匆匆向外赶去。
这么一个关键的人物方才就在自己的眼前,而她居然错过了!
方凃自然没有闻芷秋那般身手,赶忙沿着道路追赶,好不容易才在前门处再一次看到了闻芷秋的身影。
“你们谁知道刚刚那个男孩去了哪里?”
闻芷秋向着宅邸门前尚未散去的县民们询问道。
“闻女侠,您是说王二狗吧,咦,他刚才不是还在这里吗,怎么一转眼就跑得没影了?”
“这小子肯定又去赌了,闻女侠,我带您去找他吧。”
有与王二狗相熟的县民猜测道,并自告奋勇地提出要带着闻芷秋去找人。
“麻烦你了。”
闻芷秋点头,当即跟随着对方向县里的赌场行去。
哪怕发生了黄县令被谋杀这样的大事,赌场之内依旧热闹非凡。
数十个一看就是赌徒模样的中年男人围在赌桌四周,双目通红,疯狂嘶吼的模样看得方凃一阵皱眉。
这就是生活太过安逸的弊端。
黄泉县存在的时间太久了,期间一直未曾经历过重建。
怪谲的威胁,虽然时常挂在嘴边,但没到真正的生死存亡时刻,大多数人也只是说说罢了。
这群赌徒,早已堕落,成为了黄泉县的蛀虫。
当然,此时的闻芷秋可没有工夫管这种事情。
她的目光在赌场内徘徊,搜寻着王二狗的踪迹。
然而,她寻遍了整个赌场,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瘦弱的年轻人。
“二狗子不会回家去了吧?”
带领闻芷秋来此地的县民有些尴尬,又提出去王二狗的家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