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重置后的异象
当天晚些,在重置发生的四个小时之后。
在一众水手的努力之下,白头鹰号终于挂上了风帆,顺利地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只不过等船锚收起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了午夜。
作为一艘商船,虽说白头鹰号从未有过半夜出海的先例,但是为了能尽快离开这里沈易安还是督促一众水手干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片诡异的海域。
此时上层甲板除了站在船艉吹着海风的沈易安便只剩下了一群昏昏欲睡的左舷班水手。
这帮人刚跟右舷班完成岗位交接,虽然已经小睡了一会,但那短暂的睡眠显然弥补不了酒精带来的冲击,以及劳动带来的疲惫。
不过左舷班的水手也并没有将沈易安这个被临时任命的负责人放在眼里。
这帮人都在明目张胆地开着小差,有的甚至还倚靠在桅杆上打起了呼噜。
而沈易安也识趣地没有理会这帮人。
论资历他只是个刚被任命的代理大副,论经验他这个现代人对航海知识更是只了解一点皮毛。
无论从哪方面而言,他都不是白头鹰号上合适的指挥人选。
但此时吉尔斯的精神偏偏不太稳定,守着黄金的马石船长又对管理一事毫无兴趣,所以在船长随便地挥手之下他便成了代理大副。
沈易安盯着船艉处的海面愣愣地出神,他的精神不由地又飘回了重置事件发生的那个时间点。
不久前发生的那次重置不仅复活了马石,推到了船员,而且还让这些人的记忆全都离奇地消失了一段。
复活之后的马石再不记得沈易安和丁未合伙杀了他,只顾着守着他的黄金。
躺倒的船员们则压根不记得发生过什么枪响,都认为自己一直都在跟酒精作伴。
而比这更为离奇的则是吉尔斯带回来的那个女婴。
当沈易安跑进船长室试图检查艾姆丽与女婴的情况时,却发现那个原本只有不丁点大的小丫头居然凭空长大了一截。
刚才明明还是躺在吊床上奄奄一息的小婴儿,可当他再次推开房门时,那女婴不仅能开口说话,而且还能满地乱跑。
沈易安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脑子里那种发懵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盒曼妥思被扔进了苏打水里所产生的剧烈沸腾。
当时的女孩一边在船长室里一边丫丫地乱跑,一边扑向了他,嘴里还嚷着爸爸。
而艾姆丽则是跟在那小女孩身后,神情紧张地求着她,希望她能小声一点。
对于女孩的变化沈易安吃了一惊。
他以为是刚才的重置对女孩产生了影响,但询问之下才发现这种生长对于海民来说居然是正常现象。
海民们成年之前的生长都不太稳定,在短时间内长大几个月,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有可能。
直到成年之后他们的生长才会逐渐趋于稳定,包括艾姆利本人也如此。
据艾姆利所言,虽然她的外貌看起来已经有二十五岁了,但以普通人对年龄的计算标准而言,她其实也就十五岁出头。
沈易安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原理,但光是想想不久之后船长室里会多出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少女他就感到异常地头痛。
这次的逃脱任务是安全地离开小镇,可这连小镇的模样还没见到他就已经积攒了一堆的麻烦。
看着身下被船舵分开的漆黑海水,他莫名地就产生了想要一头扎下去的冲动。
就在这时,一声突然传来的喊叫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哎兄弟,你该跟我一起下去的,你绝对想不到那个船医对吉尔斯做了什么?”丁未兴冲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声音大到连几个打瞌睡的水手都被惊得撑开了眼皮。
不过在看到是见习船员凡诺后,几个水手便又重新合起了眼睛。
“你小点声,生怕别人没注意到你是吗?”沈易安转身赶紧拉住了丁未示意他不要继续大喊大叫。
白头鹰号上是配有船医的,只不过之前的时候,他们的船医也跟其他水手一样醉倒在了甲板之上。
在将船员们都赶起干活之后。
鉴于吉尔斯的精神状况,以及为了让丁未有点事做,沈易安便安排了丁未押着吉尔斯去看病。
“吉尔斯怎么样了。”见丁未情绪平复,沈易安这才问道。
“不知道,那大胡子睡过去了。”丁未小声地随口答道。
“不知道?那你跑上来干嘛?船医他怎么说的。”
“嗨,都怪你打岔,我要跟你说得就是这事。”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那船医居然给吉尔斯的胳膊割了一刀,放出来了好大的一罐鲜血。”
丁未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容器的大小,显然他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离谱的治疗方法。
“放血?”沈易安略微诧异,随即想到了当前的时代背景。
以当下的主流思想,放血确实是最为通用的治疗手段,不过他隐约记得,从事放血工作的似乎一般都不是正经医生吧。
果然,还没等他怀疑一下,丁未便继续说道:“对对对,就是放血,而且你都不会相信那船医放血用的是什么刀?”
“是剃刀吗?”沈易安冷不丁地回道。
“对,就是剃刀,我觉得那狗逼东西根本就不是医生,八成是托尼老师假扮的。”话说到一半,丁未才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诶,怪了,你怎么会知道是剃刀的。”
听到是剃刀,沈易安不由地长叹了口气。
其实丁未没有猜错,那个船医的本职工作确实是剃头师傅。
这个时代背景下的医疗理论明显还在很浅显的阶段,估计信奉的仍是体液平衡学说。
但这并不是说这个时代之下就没有用药物治疗的大夫,只不过那些经过系统学习的大夫相当稀少,而且个个要价不低。
这种程度的花费可不是他们这条近乎濒临倒闭的小商船能雇佣得起的。
在发现船医是个二杆子之后,沈易安已经不对其治疗能力再抱有希望。
于是他随口道:“所以你想说吉尔斯是失血过多才昏过去的?”
“那倒不是,除了放血,那家伙好像还会点偏方。”丁未摇头道。
“他还有偏方?”
沈易安听到这话都惊了,这剃头匠是有什么大病吗。
偏方是什么鬼啊,这不是那些赤脚医生才搞的东西吗。
“是这玩意,我偷了一点出来。”丁未神秘兮兮地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对着沈易安道,“吉尔斯喝完这东西就昏过去了。”
沈易安将瓶子拿过,发现那里面装的是颜色发黄的液体。
接着他又拔掉塞子闻了一下,发现除了浓重的酒精味里面还参杂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
见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他便不再理会,而是将瓶子重新塞给了丁未道:“替我在这看一会,我去趟船长室。”
听到他说要去船长室,丁未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坏笑。
沈易安已经来来回回地这么多次了,他早就问明白了船长室里到底藏得是谁。
“急什么啊,就算这身体不是你的,你好歹也得歇一歇吧。”
“滚蛋,我是要去问问该怎么阻止刚才的重置现象。”
“我们的任务是逃离小镇,眼下在海上重置一下倒也没什么,可如果回到小镇还是不停重置的话,你觉得我们还能逃得出去吗?”
说罢,他又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与古怪的水手以及船长相比,那个不见的敌人才是最让他头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