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紫兰轩,新的一天,同样是傍晚。
卫庄抱剑靠在窗前,看着街上人群,目光冷酷。
:“卫庄兄,你的朋友顾云寒来了吗?”
韩非刚进紫兰轩就叫道。
就在昨天,卫庄告诉他,新郑城里出现了一位绝世强者。
这位强者,看透天下格局,淡泊名利,却又心怀天下。
而且,从卫庄的语气里,不难看出对他的推崇和欣赏。
试想,连卫庄这样眼高于顶的人,都想与之结交,韩非岂有不将之纳入流沙之理?
:“他来了。”
卫庄转头,盯着屏门道。
屏门里,顾云涵原本端坐在蒲团上,可她真不喜欢这样的坐姿,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
今日一大早卫庄就找到她,说要给她引荐一个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顾云涵也想要见见韩非,因为她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一声轻响,屏门打开,韩非看到站立在窗边的少年,顿时眼睛一亮。
少年皮肤白皙,眉眼如画,眼眸深邃。
这张脸,很适合长在一个女子身上。
但韩非没有怀疑他是一个女子,因为他看起来虽然不如卫庄冷酷,咄咄逼人,但比卫庄更神秘,捉摸不透。
还有他手上那把桃木剑,散发着柔和的淡淡红芒,一看就不是凡品。
只是,有些太过年轻的脸,让韩非有点不确定。
转头看向卫庄求助。
卫庄微微点头“嗯”了一声,随即和韩非一起进了房间,抱剑站到一旁。
顾云涵左手握剑,抱拳道:“在下顾云涵。”
:“顾兄,初次见面,剑未出鞘,就已经让我受伤了。”
韩非双手作揖,微微躬身说道。
这话……顾云涵有些好笑,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接下去道:“此话怎讲?”
韩非道:“卫庄兄说,要我见一个人,我问他‘什么人?’”
:“他考虑了一下,说,是一位朋友。”
:“哎,我跟他认识那么久了,整天卫庄兄长,卫庄兄短,还老请他喝酒。但他,从未把我当做朋友。”
:“而你们倆,似乎只见了一面,还打了一架,他,却称你为朋友。”
:“你说,这是不是在我心里狠狠扎了一剑?”
韩非说完,右手捂着胸口,满眼委屈受伤。
卫庄抱剑偏头翻了个白眼。
顾云涵也有些无奈,抿唇淡淡道:“因为我们都是剑客,剑者,心之刃也,可为杀,亦可为护,顾某与卫庄兄的剑,皆是护主之剑,同为护剑,自然就是朋友。”
韩非大喜道:“好一个护主之剑,既然同是护剑,韩非斗胆,请顾兄入韩,与流沙一起守护天下苍生。”
韩非为顾云涵的直接感到高兴,从卫庄口中得知,顾云涵意在苍生,所以他也坦诚了自己的雄心志向,保护天下苍生。
顾云涵淡淡瞥了一眼韩非道:“主有明主,昏主之分!当今韩国,权臣当道,韩王昏庸无能,毫无主见!此等无用之主,我的剑当斩之,杀之,又岂会护之?”
韩非和卫庄皆是一怔。
斩杀一国之君?
他们万没有料到,顾云涵的言语竟比他人还要锋芒毕露,令人胆寒。
更没料到,初次见面,顾云涵毫不顾忌韩非的颜面,直言要杀他父王。
这让韩非有点尴尬。
:“有趣,不愧是我认定的朋友!”
卫庄悠悠说道,嘴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顾云涵看着韩非,认真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九公子解惑。”
韩非苦笑一声:“还请顾兄明言。”
顾云涵开口道:“剑分三等,庶人剑、诸侯剑、天子剑。”
韩非一怔:“愿闻其详。”
顾云涵颔首,继续道:“行凶斗狠,招摇过市,为庶人之剑。”
:“以勇武为锋,以清廉为锷、以贤良为脊、以忠圣为铗,为诸侯之剑。
:“以七国为锋,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下归服,为天子之剑。”
:“在下不知,九公子主张的严刑峻法,是一把诸侯之剑,还是天子之剑?。”
顾云涵说完看着韩非,等他回答。
这是一道千古谜题,除了法圣韩非,恐怕再无人知晓这个答案了。
但顾云涵就是问了,因为她有一个疯狂想法,如果,韩非和赢政联手,那么,后面发生的事,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大秦,就不会因为嬴政的死而轰然倒塌。
而且,她既然机缘巧合到了这里,那她,是不是就有办法让始皇帝不再英年早逝?
所以,顾云涵非常想知道韩非的答案。
韩非垂下眼眸,没有直接回答顾云涵的话,面上多了一丝无奈和心酸之色。
见韩非黯然,顾云涵也理解他。
才华横溢,却空有抱负,胸中有沟壑,却无法付诸实施。
所有人都不理解他。
他的父亲也不理解他,对他提出的治国方案弃如敝屣。
超前的思维没有人与之共鸣,他,是孤独的。
这,就是天才的寂寞。
顾云涵并没有针对韩非,她所说的也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想到韩非的结局,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韩非回神,好奇问道:“顾兄为何叹气?”
顾云涵看着韩非,直言道:“我在为你叹息,也是为韩国的无数百姓叹息。”
韩非诧异:“为我叹息?顾兄何出此言?”
卫庄的目光也移了过来,他也很好奇。
顾云涵轻叹道:“九公子,你有王佐之才,法家圣人之姿,得你相助,可得天下。”
这并不是她随便乱说的,因为,哪怕赢政一统六国,用的,也是他韩非的法。
韩非顿感不好意思:“顾兄谬赞,韩非愧不敢当。”
顾云涵继续叹息道:“可你却是韩国九公子。而如今的韩国,战国七雄最弱,可战之兵不过十五六万,国家疆域只有新郑郡、南阳郡,两郡百县之地。百姓不到两百万,可供养兵马最多二十万。”
韩非闻言垂眸苦笑,事实如此。
顾云涵声音转冷:“最重要的一点,你父王韩安,实乃亡国之君。”
卫庄闻言,霍然转头看向顾云涵。
顾云涵并未理会,继续说道:“他对外不能宣誓主权,抵御外敌入侵。对内,不能安抚百姓,建立军权神威。”
:“朝堂上,姬无夜的夜幕一家独大,国家朝纲落入狼子野心之手,只要他们愿意,可以一夜之间瓦解整个韩国!”
顾云涵看着韩非道:“最后,江湖各派帮会并起,鱼肉百姓,对底层百姓进行又一次压榨,民不聊生。他不是亡国之君是什么?”
:“这……”
韩非面上血色尽失,不知如何回答。
顾云涵再次叹气道:“这些,其实你都知道,甚至看的比我还明白,因为你是韩国九公子,生于斯、长于斯,你比谁都了解韩国。”
:“只不过,你故意忽视掉这个问题,忽略掉这个致命问题。”
顾云涵起身,俯视着韩非道:“你甚至在想,是不是只要你除掉夜幕,就可以站稳朝堂,然后辅助你父王逐渐强大韩国,让国家兵力强盛,让百姓安居乐业?不,你错了!”
顾云涵弯下腰与韩非对视道:“你错了,而且大错特错。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永远是首脑,是君王。”
顾云涵站直了腰身,问道:“韩兄,你可知道,一个国家的君王,乃至历朝历代的君王,其实也可列出高下等级。”
韩非面色一凝,躬身开口道:“韩非愿闻其详,还请顾先生不吝赐教。”
韩非改了称呼,尊顾云涵为先生。
卫庄也看向顾云涵,想听她的言论。
向来只有领兵将领可以列出三六九等,还是第一次听说君王也可以列出一个高下等级。顾云涵的话让他非常新奇。
紫女推门进来,亲手为几人倒上兰花酿。
顾云涵负手而立:“韩兄,今日,我们就以春秋战国、历代君王诸侯为例,点评一二。”
捋了捋思绪继续开口道:“秦孝公,商鞅变法,强国强军,建立王霸基业,实乃雄才大略,乃明德之主。”
:“数十年前,天下第一霸主,秦昭襄王嬴稷。以范雎为相,以白起为帅,驾驭麾下一文一武,开创西秦前所未有之强盛,百万雄兵威震东方六国。”
:“然而,秦昭襄王嬴稷晚年昏聩,权柄熏心,甚至命人猎杀白起,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导致后来伐赵、伐魏,接连败于信陵君魏无忌之手,损兵折将。”
:“故而,秦昭襄王嬴稷,可为雄猜之主。”
韩非面露沉吟,低声自语:“秦孝公,明德之主。秦昭襄王嬴稷,雄猜之主。”
顾云涵话风一转,继续道:“接下来以你韩国诸侯为例,韩昭侯,韩国第六位国君,在位期间,国家政治混乱、法律、政令不一,严重影响国家吏治。”
:“此外,当时内有权贵,外有强敌,可谓内忧外患。”
听到这里,韩非接过话道:“然,韩昭先祖,以申不害为相,推行法术,内政修明,国成小康之世,加强了君王集权,以‘术’治国。”
韩非,法家集大成者,才学渊博,出将入相,王佐之才。
任何法家典故,法家典籍,法家思想,他都有所狩猎,并且能说出自己的见解。
韩昭侯,以‘术’治国。韩非想要以‘法’治国。
顾云涵摇头道:“以术治国,可以强一世,但不能强两世、百世。而且,以‘术’治国的核心,是以帝王心术,驾驭百官人心,驾驭朝堂。”
:“这就导致韩昭侯之后的历代韩君醉心权术,心术对内而不能对外。”
顾云涵冷笑道:“更何况,天底下聪明的人太多太多了,就像姬无夜、白亦非等人,联手蒙蔽圣听,独霸朝纲。”
:“你父王深居王宫,他看到的任何景象,都是夜幕想让他看到的。”
:“对这个国家的百姓,他根本就不了解,更不屑去了解底层百姓的疾苦。”
顾云涵道:“从韩昭侯之后,历代韩国君主醉心帝王之术。殊不知,以术驾驭人心,最容易遭到反噬。”
:“故而,韩昭侯,只能称得上是:阴克之君。”
韩非点头道:“阴克之君恰如其分。先生的点评,可谓精彩纷呈,令韩非眼界大开。”
卫庄也听的津津有味,没有出言打扰。
顿了一顿,顾云涵接着道:“接下来,中人之姿。此乃平庸之主,盛世中可以安定国本,不增不减。乱世中随波逐流,偏安一隅,勉强守成。”
韩非轻轻点头,附和道:“放眼春秋战国,历代君侯,多是平庸之主,中人之姿。”
这一点不用举例,大家都明白。
顾云涵淡淡地道:“最后一类君王,就是亡国之君了。”
看着韩非说道:“这一点,完全可以用你父王做例子。”
韩非苦笑。
顾云涵继续道:“就如同我之前对你说的话,你父王韩安,对外,不能宣示主权,抵御外敌入侵。”
:“对内,不能安抚百姓,建立君王权威。朝堂上夜幕一家独大,军政大权遭受侵蚀而不自知。”
:“江湖上,帮会林立,鱼肉乡里,百姓疾苦更深三分。”
韩非听到这些话,长长一声叹气:“哎……”
他游学多年,不仅游学其余六国,也游学自己的国家,对于韩国底层百姓的疾苦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他要掀翻夜幕,重新建立一个全新的韩国。
顾云涵阐述道:“韩兄,你想击败夜幕,建立新的秩序,你父王不但不会成为你的助力,反而会成为你最大的阻碍。”
:“若是明德之主,雄才伟略,不用你帮忙,夜幕这样的势力他也能逐步瓦解,整顿朝纲,手掌军政大权。”
:“但,像你父王这样的昏聩之主,你纵然一心赤诚帮助他,得到的也只是疏远、猜忌、忌惮、乃至毁灭。”
韩非面色逐渐苍白,摇头道:“顾先生,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失神喃喃道:“韩国,韩国、难道真的没救了吗?”
:“有!”顾云涵语气肯定道:“有救的,这个国家还有救。”
韩非猛然抬头,双眸灼灼道:“如何救?”
不止是他,卫庄也秉住呼吸,生怕听漏了什么。
紫女倒酒的手也顿住。
顾云涵一字一顿道:“那就是,凤凰涅盘,浴火重生……换一个新的王。”
刷!
韩非大惊,长袖不小心拂过案桌,酒水洒落一地,青铜酒樽叮叮当当响起。
:“换,换一个王?”
这句话简直大逆不道,简直震惊了韩非,这个念头,他甚至想都没有想过。
卫庄看着顾云涵,眼眸中流光溢彩愈发明亮。
顾云涵盯着韩非道:“这一世,我也是大韩百姓,人皇姬轩辕隆兴之地,华夏血脉之源。所以,只要韩兄你想,我必竭尽全力助你。”
:“而且,不仅仅你父王指望不上,你兄长太子,也是一个昏聩之人,即便他侥幸继位,也是一个亡国之君。”
:“至于你四哥韩宇,城府极深,擅长平衡之道,心思诡密,他若继位,至多也就是一个阴克之君,于乱世之中保全国家和自己就已是难得。”
顾云涵望着韩非,望着他的眼睛。
:“所以……韩兄,你,想不想称王?”
韩非瞪大双眼,瞳孔猛缩,面色三分苍白,三分震惊,三分纠结,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
良久,韩非长长吐了一口气,缓缓道:“先生,你不要再说了。”
顾云涵点头道:“好,那我就不说了。”
起身说道:“人也见了,事也说了,韩兄、卫庄兄,在下告辞。”
顾云涵走到门口背对着韩非,侧过脸庞道:“韩兄,你也不必急着回答我,等你见过一个人后,或许他,会告诉你答案。”
:“要么用你的法成全他,要么你自己为王,贯彻自己的法。”
韩非无比疑惑:“我要见谁?为什么见过他后,就会得到答案?”
顾云涵笑了笑:“其实。这个人,不一定就指某一个人,而是特指某一类人”
:“哪一类人?”
韩非追问道。
卫庄也听的仔细。
顾云涵徐徐道:“韩兄,雄才伟略的明德君主之上,其实还有一个帝王等级,他便是轩辕人皇一般伟岸的存在。”
:“帝皇至尊,功柄千秋、名垂青史、万世歌颂。你如果侥幸见到这一类人,他或许会给你答案。”
:“或者说,你会在他身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韩非惊讶道:“顾先生,明德君王之上,轩辕人皇般的存在,这个等级的君王又该如何称呼?”
:“王之皇者,千古一帝……”
这是顾云涵临走前留下的一句话。
房间内寂静无声,屋内各人心思各异。
顾云涵暂时在新郑安顿了下来。
期间,她在内城租了一座二进的院子。
院子虽然不大,但很是清幽,正院是主厅,右方大客厅,左边是饭厅,二楼上是主人的厢房。
后院左侧有几间客房,右侧是几间厢房,还有一个小厨房。
前院大门右侧有一个小水塘,里面一群锦鲤。
大门左侧有一株桃树,树干很粗,是棵树龄很长的老树,桃树光秃秃的,枝干积着雪。
四周白茫茫一片,房屋也是古香古色,看的出来,房主是个懂生活的人。
卫庄已经成了这里的常客,不,简直把她这里当成了另外一个家。
这不,又来了。
今天顾云涵心情舒畅。
昨夜异能又进一步,她还浅尝了一下新的技能,感觉非常不错,打算一会和卫庄切磋一下。
卫庄到她这里从来不走寻常路,全是翻墙。
顾云涵劝说了几次无果后,也懒得再提。
心情愉悦之下,对着卫庄笑道:“今天心情好,请你吃桃子。”
:“吃桃子?”
卫庄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这个时节还能吃桃子?
顾云涵也不理他,提着桃木剑走向桃树,将剑插在桃树下。
装模作样捏了个手决,桃木剑上很快发出红色的雾气,柔和的层层散开。
院子里温度一下子上升,树杆上的雪快速消融。
桃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开花。
卫庄有些讶然:“这是…….?”
顾云涵忽悠道:“离火震心诀,怎么样?”
其实就是她用木系异能催熟。
木剑什么的,都是障眼法。
卫庄却是一点也没有怀疑,问道:“离火震心诀?这是什么功法?为何从未听说过?”
不止是他,恐怕他师傅鬼谷子也不知道。
顾云涵继续忽悠:“道门至高心法,你没听说过也属正常。”
:“道门?你是道家弟子?”
卫庄问道,可他从未听说道家有此等出色的人物。
:“不是,我只是会一些道法。”
顾云涵忍不住想笑,卫庄以后可不好忽悠,现在不好好忽悠一下,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嗯?”
墙头一声轻微的异动被两人觉察到。
:“什么人?”
两人同时转头,卫庄身型一闪,鲨齿出鞘,一剑斩出。
顾云涵右手一挥一握,一个金黄色巨大的手掌虚影出现在偷听之人藏身之处,巨掌五指合拢一抓。
:“呱!”
一片鸦叫声响起,大片的乌鸦四散着从巨掌中飞出。
最近异能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可以随心所欲变换自己想要的形态。
卫庄站在屋顶,手握鲨齿,眼神冰冷。
:“墨鸦。”将军府,百鸟杀手统领。
墨鸦和白凤在另一方屋顶现身。
作为流沙的老对头,他们相互并不陌生。
墨鸦一身黑色的燕尾装扮,身型高挑,清瘦邪魅的脸上露出一抹淡雅的笑容。
:“卫庄兄,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追踪一个闯入将军府的盗贼,追到这座小院,现在看来,是我们把人跟丢了。”
这话说的,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卫庄脸色阴沉,不再废话。
“哼”了一声,提起鲨齿对着他们当头斩下。
墨鸦白凤立即抵挡迎战,三人顿时纠缠在一起,剑光、白羽、黑色的鸦毛……。
顾云涵抱臂看热闹,面上不显,但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她感觉到,一股比三九天还冷的寒气,在附近虎视眈眈。
卫庄也有所察觉,一剑横扫逼退墨鸦白凤二人,返身回到顾云涵身边。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对方其中含义。
一片雪花缓缓飘落,地上的雪瞬间变成了冰。
桃树上刚刚开满的桃花也变成了冰雕。
顾云涵顿时无语。
她想吃桃子,现在桃花被冻成冰雕,那桃子是无望了。
右手一招,桃木剑立即从桃树下飞向顾云涵,在她身边围绕一圈,轻盈地落入她的手中。
卫庄背靠着她道:“是血衣侯,白亦非,流沙听从了你的诸多建议,最近给夜幕制造了不少麻烦,他们多半是趁我落单,来截杀我的。”
“咔咔咔”
空气中凝聚出一座冰桥,延伸直达小院。
一袭修长血色身影从冰桥上缓缓走来。
白发一丝不苟,剑眉入鬓,凤目狭长,鼻梁高挺。红唇如血,只是脸色太过苍白。
墨鸦白凤在他身后一左一右。
看着眼前三人,顾云涵有些手痒,想试试新的技能。
桃木剑一挥。
唰!
淡粉色的热浪夹杂着风雷爆发开来,宛如一个巨大的漩涡,以她和卫庄两人为中心骤起。
桃花上的冰立即融化,花瓣一片片随着气浪流动,将两人护在漩涡中心。
刚好尝试融合了三种异能的攻击方法,正好拿他们试刀。
感受四周骇然的剑气,白亦非三人倍感意外。
夜幕收到暗探的消息,得知卫庄这段时间经常去一个不起眼的小院。
要知道,卫庄不容易被人追查到行踪,就算偶尔发现踪迹,也没人是他的对手。
他们不能去紫兰轩杀人,牵扯太大。
紫兰轩,乃新郑城最有名的销金窟,关系错综复杂。
韩国的王公贵族,大多都会去那里消遣,夜幕现在还没必要冒险与紫兰轩撕破脸。
于是,姬无夜在得到消息后,便派了墨鸦和白凤,一起辅佐白亦非围绞卫庄。
如果没有顾云涵,他们可能还真有可能成功。
但,如果没有顾云涵,卫庄也不可能来这小院。
只是现在,谁来告诉他们,这是什么情况?怎么遇到一个比卫庄还唬的少年?
风雷夹杂着业火,每一片花瓣都成了夺命的利刃。
粉色的罡风非常唯美,但。
唰唰!金戈回声又让他们知道,这非常危险。
卫庄微微侧头看向顾云涵。
她刚刚突破,随意穿了一件白衫,没有束发,青丝飞扬。
过于漂亮的脸,配上唯美的粉色背景,卫庄看的有些失神,心脏骤然狠狠跳了几下。
这是他离顾云涵最近的一次,鼻尖有淡淡的香味传来,不是桃花,而是另一种说不出的香。
白亦非三人却越发心悸,罡气威压越来越重,如同实质,压的三人喘不过气来。
:“去!”
顾云涵轻喝道,刹时粉色的风暴炸开,奔雷一般的气息直扑白亦非三人。
白亦非面前瞬间竖起一堵冰墙,但仅一息之间就被摧毁。
墨鸦白凤二人随着气浪,轻功发挥到极致,险险避开。
顾不得身上脸上的伤痕,拼命急速逃离。
白亦非在冰墙被摧毁的瞬间消失,用密法遁走。
顾云涵没有追,不是她不想追,而是她现在全身脱力,异能几乎耗空,无力去追。
虽然非常满意这种效果,但不能随便使用,不然敌人还有一战之力,那死的人就是她了。
这次虽然惊退了白亦非,但那是在他猝不及防之下,如果他反应过来,必然也会知道,她这种招数不可能持久。
粉色的气浪渐渐消失,花瓣缓缓落下。
卫庄面无表情的看着顾云涵,他刚才根本没来得及出手。
“嗖”
卫庄直接飞出小院,头也不回。
顾云涵莫名的看着他的背影,是眼花了吗?她怎么感觉卫庄的背影有点狼狈。
难道,是刚才没来得及出手的原因?
摇摇头,掌中微风吹拂。
地上的花瓣立即旋转起来,乖乖的堆在桃树下,来年,做花肥吧。
紫兰轩。
卫庄面无表情,抱剑站在窗口,望着楼下的街道。
韩非,紫女和张良坐在案桌前。
韩非面前还是烈酒,紫女和张良面前依旧是兰花酿。
该商量的事已经商量好了,细节也安排明白,终于可以偷闲了。
:“你们说,卫庄兄在看什么?”
张良瞄了一眼卫庄,开口道。
他感觉今天的卫庄有些奇怪,一天一句话也没说。
虽然,卫庄平时话也不多,但也会对他们的谈话给出一些独到的见解,没有出现一天一句话也不说的情况,张良直觉感到不对劲。
韩非端起酒杯道:“卫庄兄肯定在观察路上的行人,看看他们当中,有没有夜幕的探子。”
说着仰头饮下杯中酒,转头看向紫女:“紫女姑娘,你说,我说的对吗?”
紫女没有说话,对着韩非笑了笑
她也有些奇怪。
因为卫庄看起来,根本就是心不在焉。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卫庄虽面无表情,但眼神却有些涣散,明显在想事,或人。
她经营紫兰轩这么多年,这种眼神看的不要太多。
只是卫庄会喜欢上谁呢?
卫庄这段时间都在往顾云涵那边跑,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韩非还没有死心。
韩非想要顾云涵加入流沙,毕竟,上次顾云涵也没有果断的拒绝。
还有就是,最近顾云涵给流沙出了不少主意,让流沙与夜幕的差距略有回旋。
所以韩非唆使卫庄多和顾云涵交流。
韩非倒是自己想去,但顾云涵拒绝了他们的拜访,要韩非考虑清楚再去找她。
难道,是顾云涵那里有让卫庄心动的女子?
紫女不动声色倒了一杯酒,试着递给卫庄。
卫庄正在神游天外,脑海里全是顾云涵在绯色罡气中,发丝飞扬的样子。
而他,在罡气中心,是那么的安心,踏实。
从来都是他挡在别人面前,现在,如今居然有人挡在他面前。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是,却是出奇的好。
心里像被什么充满,热的发烫。
紫女的手,在卫庄眼前晃了又晃。
这下,连韩非和张良都看出来了。
卫庄有心事。
卫庄回过神来,看三人都傻傻的望着自己,顿时眼光一寒。
用关爱智障的眼光扫了他们一眼,复又抱剑转身,到另一面窗口靠好。
又开始面无表情的看向人群。
韩非三人面面相觑,我们招惹到他了?。
紫女指了指桌子,韩非张良会意,一起坐下,紫女沉吟一下,低声道:“改日,我们一起去拜会一下顾先生吧,顾先生帮助流沙良多,怎么看,也该去当面致谢才是。”
她虽然和韩非张良说着话,可眼神却瞄向卫庄。
她有些好奇,到底那人优秀到什么程度,才让卫庄这样的人陷入漩涡而不自知。
看卫庄的样子,明显对面还不知道,而卫庄自己,好像也是懵懵懂懂。
韩非苦笑一声道:“我倒是想去,可是,顾先生已经拒绝过我们的拜访,他让我看清楚自己的心。”
韩非心里有些茫然,不禁喃喃道:“这乱世之中,真的会出一位千古一帝吗?”
张良默然。
紫女也低垂下眼眸。场面顿时一阵沉重。
良久,韩非抬起头道:“就算没有见到顾先生说的那种人,我也会坚持自己的法,流沙只会越来越强大。”
:“顾先生给了流沙很多建议,流沙已经可以与夜幕抗衡,以后的路会越走越宽。”
张良和紫女又想起创建流沙的初衷。
相视一眼,都有些欣慰,不管怎样,流沙已经站稳了脚跟,就像韩非说的那样,以后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