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依婷擦干眼泪，但是依旧嘟着嘴，气哄哄地盯着甯小鹏。

    甯小鹏不知所措，就差跪下认错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四爷出去这么久都不回来。”

    “哦，他没有说要去哪里吗？”

    她摇摇头：“没说，我帮病人抓药，他就出去了。”

    “哦。”他瞒以为她原谅了，就尴尬地坐在她旁边的椅子。

    然而，她又说了：“我以为你去过私塾回来，人会变好一点，没有想到，你还是一副流氓相。”

    他低下头，没有回话。

    “我是一个船家女，没得读过书，可唱戏的说了，读书人知书达理。你怎么能这样子喔？”她一想起来之前在甘蔗地被他看见，就羞涩地说不下去了。

    他立刻站起来：“依婷姐，我诚恳地向你道歉！请原谅我吧，我以后都不会这样对你了！”

    “那就对别的女孩子咯？”

    他挥挥手：“不，不！”

    这个时候，父亲甯四爷走进来了：“小鹏，你怎么来了？”

    农依婷马上站起来。

    甯四爷看着桌子上的黄瓜，再看看甯小鹏手中的半截黄瓜：“你小子，也从达叔那里拿了黄瓜？”

    他没有说话，农依婷指着桌面：“四爷，这个是你的。”

    甯四爷拿起黄瓜就吃起来：“嗯，真清甜，这种季节，就应该生吃黄瓜。”

    甯小鹏看了看手中的半截黄瓜，又看了一眼农依婷，就尴尬地放在了药柜那边。

    父亲嚼了两口，就问他：“去了朝阳书店了吗？”

    “去了。”

    “护理学的书呢？”

    他摇摇头：“还没有护理学的书籍，书店老板说了，得一个月左右才有书籍，我让庞汉真到时拿回来。”

    “那好。依婷啊。”

    她点点头：“嗯，四爷？”

    “我想让你读一些护理学的书的，你看，现在买不到。”

    “四爷，您肯收留我在诊所打工，我已经很满足了！”

    甯四爷摇摇头：“没有一点医学常识，是不够的。”

    “您也教我认了好多字了呀！”确实，她才来诊所几天，就懂认几十个字了，这可不简单啦，虽然还不会书写。

    甯四爷想了想，就告诉儿子：“这样，小鹏，反正你也没事做，得空也来诊所，教教依婷认字写字。”

    他盯着农依婷，欲言又止，他非常乐意帮助她读书认字的，当初可是说过的，只是现在，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太臭了，不好意思教啊。

    她也盯着他，同样也是没有说话。

    “怎么样？这份差事，对你来说，不难吧？”

    他摇摇头：“爸爸，不难！在这里，我也有机会向你学习医术嘛。”

    “那依婷呢？”

    她点点头：“嗯。”

    “那好，就这么决定了。”甯四爷说完，又开始认真地嚼黄瓜了。

    农依婷转而微笑了一下，提醒甯小鹏：“二少爷，你刚刚又说有什么礼物要送给四爷。”

    父亲盯着他：“哦？还有礼物给我？”

    他就掏出怀表：“爸爸，这块怀表，我前两天在邕宁府买的，你看看，喜欢吗？”

    “啧啧啧，好东西，太精美了！”甯四爷大口吞完黄瓜，擦了一下手，才接过怀表，爱不释手起来。

    农依婷则说：“真漂亮！”

    “爸爸，这是西洋瑞士王国生产的。”

    甯四爷哈了一口气，抹了一下怀表：“我想要这个东西，有好些年了，一直没买着。当年在龙州县城，我就看中了一块怀表，可惜呀，当时钱不够。现在，这漂洋过海来的怀表，嗯，太爱了！”

    “爸爸，来，我帮你挂上去吧。”甯小鹏就上前帮父亲挂怀表。

    “好！有了这块怀表，我就不用看家里的大摆钟了。怎么样，好看吧？”

    甯小鹏点点头，赞美起来：“和爸爸非常衬！”

    农依婷也夸奖起来：“四爷，您这怀表一挂，妥妥的大绅士啊！”

    “爸爸，别的秀才可没有你这风度啊！”

    “哈哈，不提秀才了，现在是民国了。”甯四爷嘴上是这样说，但内心美滋滋的，他拿起怀表看了看，快11点钟了，于是就走到门口，望了一圈外面，然后回头说：“时间也不早了，大中午的，应该没有人来看病了，我们回去吧。”

    甯小鹏点点头：“嗯。”

    农依婷则说：“四爷，我还想在这里看看书。”

    “也行，小鹏，你留下来教教依婷，我先回大院，要是有人来看病，你再进去喊我。”

    他盯着农依婷：“哦，好的。”

    甯四爷大跨步走向大院，威风凛凛地见人就打招呼，众人无比赞叹他的精美怀表，让他内心过了一把虚荣心的瘾。

    管家陆永美言赞扬了一番，原本以为是大少爷甯大鹏买回来的，正要夸奖大少爷，但是当甯四爷告诉他，是二少爷甯小鹏买的之后，陆永脸色不太好看了。

    陆永还找到了表妹陆氏，把事情告诉了她。

    陆氏盯着窗户一顿细声臭骂二房黄氏，认为是黄氏使的计，想让甯小鹏抢了甯大鹏的风头。她碎碎念地提醒陆永，要盯着点，不要让甯大鹏失宠了。

    陆永色眯眯地摸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告诉她，甯家坡的家业永远都是甯大鹏的，谁都别想抢走。

    陆氏敲了一下他的手，责怪他别掉以轻心，还有，这大白天的，甯四爷就在庭院里，可别色胆包天被人发现了。

    陆永看了看门外，捏了一下表妹的大屁股，就吞咽了一下口水，才走了出去……

    大少爷甯大鹏看见父亲挂着精美的怀表，也赞美了起来。

    甯四爷告诉他，怀表太小，比不上他买的那个大摆钟，不过，只要是他们两兄弟买回来的，为父都喜欢。

    甯大鹏没有心眼，只是提醒父亲，弟弟似乎乖了许多，要是没有动乱，他觉得还是继续送弟弟去那陇私塾再读读书比较好，书中自有黄金屋，多读书长见识肯定不会错。

    甯四爷深知知识改变命运，他告诉大儿子，如今时下时局动荡，等过段时间再做定夺了。

    甯大鹏就告诉父亲，现在已经明确了，那陇土司搞了一个民团，正在招兵买马，说不定以后还要走出那陇山脉，去追随广西都督陆荣廷打天下。

    父亲提醒他莫管闲事，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两父子还聊了一些话题，后面到吃中午饭时间，才停止了聊天。

    饭桌上，甯四爷还故意显摆了怀表，让众人一阵拍马屁。

    按照以前一个老秀才讲过的，读书人就是有一点虚荣心，而且还会自以为是，臭美得很。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