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铮点头道：“那还真是不容易。”

    他拿起腰间的酒壶，又放了回去，笑道：“我在当兵前是个猎人，你别看这雪原环境恶劣，在这里的生灵却顽强的很，也算是生机勃勃。”

    不知是再次意识到自己身上没酒了，还是因为什么，穆铮的笑容里夹带着点苦涩。

    “我这活计好到就算我那不懂事的儿子半夜突然吵着要吃鹿肉，我也能给他抓回来一只……”

    他突然沉默下来，像是没了说话的兴趣，他手中的元素造物已经开始成形，四周凭空冒出来的水汇聚在他的手下，发出轻缓的流动声，灵影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那晚我背着鹿肉回家，村庄寂静如常，他们不会闹出动静，因为这会惹来其他村子的注意，家里的灯还亮着，我的儿子却不见了踪影，我以为他去邻居家了，于是出门查看，接着便看见邻居一家的尸体。”

    “千炽关士兵的夜袭……这是十年前的事，他要是还活着，也该有你这样大了。”

    穆铮看向灵影，表情平静，对于这个乐呵呵的男人来说，这不是放松下来后的平静，倒像是波动着的湖面突然成了一片死水。

    “我当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要抓人不可，要财物的话我们明明什么都可以给，后来我加入了军队才知道，晟国的普通奴隶一般要五十两银子，从休蒙抓来的则是男的十两，女的十五两，是抢手货。”

    “真恶毒。”灵影如此想道，他因为父亲的影响，虽然算不上有多好，但多少能从国家的角度看待一些问题。

    晟国防止奴隶泛滥叛逃休蒙的方式是禁止一切私营，一个人是否能成为奴隶及其成为奴隶后的价格只能由官方决定，普通奴隶的定价一般只有富贵人家才能承担的起，就灵影所见，供大于求。

    休蒙奴隶的价格则刚好能让小康人家接受，供不应求，促使人们盯上敌国力量的萌芽。

    “那不是正好，你放我走，我给你救回来。”灵影随口说道，一时也没法确定自己这个承诺是真是假。

    穆铮闻言大笑，笑的剩下的那一只手都颤抖着差点插进元素造物里。

    他撑着石壁缓了缓，说道：“你以为我说这些是为了博求同情吗？”

    “就算你真的能救我儿子出来，那晟国的高墙里仍然会困着无数的休蒙儿女，以后也只会有更多。”

    他正色道：“我们只能用自己的双手夺回和保护他们，若是为了我个人便向你妥协，我又怎么对得起那些与我并肩作战的战友？”

    灵影嘀咕道：“给你说的有多严重似的，放我走又不是叫你卖国。”

    “哪来那么多废话！”穆铮怒喝一声，使了个咒法将洞口的冰块击碎，阳光泼洒进来，他走到洞口对着灵影叫道：“调整的也差不多了吧？来和我战斗，晟国的士兵！”

    这下灵影才开始意识到穆铮的态度之坚决，他站起身沉默片刻，郑重道:“你说我没法救出所有休蒙人，但我觉得我可以。”

    他正视着穆铮的眼睛，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晟国的王。”

    你怕不是还没睡醒，若是平时，穆铮一定会这样回应这种胡话，可这少年的眼神却异常笃定，都让人有些搞不清楚他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真有把握了。

    穆铮冷笑一声，说道：“野心谁都可以有，就算现在晟国内乱，像你这样天真的也成不了王，我所知道的王，要比任何人都阴险狡诈，所以才能成为惯于使用这种手段的人们的王。”

    灵影道:“这不是我能不能成的问题，而是要看你愿不愿意相信。”

    “我不需要相信你。”

    “那便来吧。”灵影也没觉得这就能说服他，驱使他莫名其妙的说出这话的是什么心情，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走向洞口，穆铮与他保持着距离退到洞外。

    穆铮现在的元素造物是一团呈不规则形状的水，立在地上蠕动着跟随他。

    “开始了！”穆铮大喝一声，单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洞口的碎冰立刻飞起将灵影包围，灵影挥手甩出王道元气一举震开，接着毫不停歇，疾冲向穆铮。

    他手中原本散开成一片的王道元气也一边汇聚拉伸成长矛，紧接着便被他掷出。

    长矛率先袭向穆铮，穆铮没做反应仍在施咒，那团元素造物则立刻扑向长矛。

    长矛轻易的没入了这团水中，接着便被其中瞬间爆发出来的水流拧紧，没了前进的动力。

    这时已经拉进一半距离的灵影眼前又出现了一团一人高的火焰，灵影将王道元气挡在身前，防备着想要绕过，那火焰却像是受狂风吹拂般立刻烧了过来。

    灵影只好站定，深吸一口混杂着冷暖的空气，右手化刃收至胸前，使力甩出一道金刃。

    金刃划过，那翻腾着的火焰立刻停滞下来，竟像是又被一股狂风裹挟了般。

    灵影迅速绕过，穆铮竟还在原地，此时两人的距离已经相当近了，灵影自信能在他使出下一个咒法前击杀他。

    可灵影接着便发现，穆铮的身后好像飘着些什么东西。

    是穆铮之前说的符咒！好家伙！至少有十来张！他既然还有闲心控制着让这些符咒飘在身后，使用起来自然也是信手拈来。

    灵影迟疑了一瞬间，接着便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退，他怒喝一声，直冲向穆铮。

    控符术，穆铮在灵影接近后使用了存着这一咒法的符咒，控符术可以瞬间让施术者的意念与众多符咒产生连接。

    符咒一般需要肉体接触才能使用，却不能搞直接贴皮肤上之类的方便操作，要放在特殊的存纳空间里才能保存完好。

    控符术免去了咒法师临敌时慢慢拿出符咒一一查看的步骤，却也因为连接意念而破坏了符咒的稳定，短时间内不使用的话就会报废。

    控符术施用起来也费时间，存在符咒里又占位置，要用的话必然是连接起几乎所有的符咒才划算。

    咒法师只有在面对强敌，自认为必须拼死一搏时才会用这咒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