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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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大理寺少卿

    萧及风从苏家回来向家里人说了此事,人人都知此事要想苏澜涛帮忙微乎其微。

    萧净菡对此事似乎也默认了,过后的几天不再向萧及风过问此事。

    嫁给谢永伤可能是萧家现在最好的出路,只有手中有了权力,在东都这种唯利是图的地方才能挺直腰杆不受制于人。

    她觉得,谢永伤此人其实并不坏,凑合凑合,日子应该还是过得下去的。

    在请了法师给沈卓和其他将士超度后,萧及风又命人去西市打了十几口上好的棺材,沈卓和那些将士们的就埋在离福隆山不远的一片清净山林之中。

    沈权为了给沈卓守孝,在坟墓不远处请人盖了一件小草屋,将沈府的宅子变卖之后,他就一个人带着一堆典籍书经住进了草屋之中,为明年的制科做准备。

    而朝中,大理寺经过明德帝的首肯,已经开始着手萧家案的调查,但他们不过几天,他们便查出来另一桩有关刑部侍郎的案子。

    “程侍郎,在下劝你还是快些招供,不然还有许多手段等着您,一定会叫您生不如死!”

    大理寺狱阴暗潮湿的大牢内,程杰被铁铐吊在一个几丈高的木架子上,他赤裸着上身,眼睛臃肿睁不开,胸前早已经是皮开肉绽,血肉迷糊,触目惊心,只要看上一眼就能三天吃不下饭。

    坐在他不远处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男子穿着绯色官袍,腰间系着犀角銙蹀躞带,顶着幞头,玩弄着自己的银鱼袋,眼神不时打量着程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我招什么?”程杰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程侍郎不必在这里装疯卖傻,是谁指使你叫那秦辉往侯府内塞假信的,我们一清二楚。”说着,那男子放下银鱼袋站起身来,走到地上的火盆前。

    随着火盆不断冒出“噗嗤”的响声,男子拿起炭中烧的通红的烙铁,一步一步的走向程杰。

    “你……你休要从我嘴里套话。”程杰努力张开眼,嘴上不松,但眼神中却十分恐惧,一直盯着男子手中的烙铁。

    男子凑到程杰耳边,低声威胁道:“程侍郎,我想在下还是没有说清楚,您已经被定了罪,我们是绝不会去查王尚书和其他几位尚书的。如今再问问您招不招供,也只是看在你我是昔日同僚的份儿上,不想您死的太难看。”

    “什么?!什么叫不会查他们!明明是……”

    程杰这句话没说完,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将手中通红的烙铁摁在了程杰的脸上。

    滋滋啦啦的声音接连不断的传出,一股刺鼻难闻的糊味儿蔓延开来。程杰痛苦的在木架子上挣扎,撕心裂肺的喊声听的大理寺狱内的人纷纷竖起汗毛。

    等到男子将烙铁拿开,程杰的左脸已成了一摊烂肉。

    “程侍郎,你听明白了就行,没必要说出来。”男子漫不经心的将烙铁扔回了火盆,又坐在原先的位置。

    “李少卿,那秦辉被抓到了,一齐押过来的还有那个范姓死囚。”大理寺的寺正曹立俯身在男子耳边通报了一声。

    男子点了点头,“将人带进来。”

    程杰眼看就要晕过去,男子立即下令让人往他脸上泼了一桶冰水,程杰被刺骨的寒水直接逼醒。

    “李舒安!你不得好死!”程杰苏醒过来之后便扯着铁铐冲着男子大喊道:“你母亲也算是萧家的人,当初若不是那几位下令只捉萧家侯府的人,我真该将你母亲先扔进刑部大牢用上些酷刑!”

    “用这种方法激怒我只是徒劳,想让我给你痛快?痴心妄想。你对我舅父舅母一家还算客气,我自然要替他们谢谢你。”李舒安看着眼前的人满脸不屑。

    此时大理寺狱的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两个身形不一的人被押了进来,当那两个人见到木架子上的程杰,皆是吓软了腿。

    “李大人饶命!小的全招!”其中一个男子直接跪在地上,朝着李舒安连连磕头求饶。

    李舒安招招手,那人便被人带了他的面前。

    “你叫秦辉是吧?”李舒安俯身拍了拍他的脸,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秦辉看。

    “禀大人!草民是叫秦辉。”秦辉笑嘻嘻的,露出一副讨好的摸样。

    “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李舒安直起身子看着木架上气恼不已的程杰,指了指火盆里的烙铁。一旁的曹立心领神会,几步上去拿出烙铁,对着程杰的右脸就摁了上去。

    程杰的惨叫和难闻的糊味儿再次蔓延开来,秦辉吓得支支吾吾,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

    原来这秦辉在三个月前被程杰找上了门,程杰交给他一个盒子,让他藏在萧及风的书房内,事情办成之后要他请辞,并给了一大笔钱。

    李舒安叫大理寺主簿记下了供辞,当秦辉签字画押完,以为自己可以回家时,李舒安却叫人将他绑起来,用铁铐将他吊在另一个木架之上。

    “李大人!您不是说我交代之后放草民走的吗?这,这是做什么?”秦辉在木架上挣扎个不停,时而笑时而哭的朝着李舒安求情。

    李舒安被吵的头疼,叫人用布堵住了他的嘴。

    他亲自起身,将另一个衣衫破烂满身血污的人带到了程杰面前,程杰被折磨的精疲力尽,半死不活的吊在木架上精神恍惚。

    李舒安伸手问身边人要来一枚银针,让人抓住程杰的手,不由分说,快准狠的对着程杰的食指指缝刺了进去。

    程杰猛地惊醒,痛苦大叫起来,想要把手收回来,却被一群人死死按住。

    当银针被拔出,程杰浑身颤抖,当他看清了李舒安身旁的那个男子,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

    “程侍郎,这位范县令你可认识?”李舒安将范金宝推到了程杰面前,两人之间只隔着一个发丝的距离。

    “这……你不是跑了吗?”程杰忍痛向范金宝问道。

    范金宝不敢说话,李舒安见状,冷脸将他摁在一个血迹未干的椅子上,让人上了鼠弹筝。

    范金宝痛苦的哀号,十指咯嘣咯嘣的响个不停,等到大理寺的人再松开鼠弹筝的时候,他的十指血淋淋的垂在身前,动弹不得。

    在一年前,扬州闹了一场瘟疫,朝堂派发了不少钱粮给各地赈灾。范金宝原是江阳县的县令,一念之差下吞了分给江阳县的赈灾款,不慎在户曹参军核实账目时发现银两出入不对,便被抄了府等候发落。

    范金宝不甘心,于是拿出之前藏掖的半数赈灾款找到儿时的同窗程杰,程杰彼时就是刑部侍郎,通过一番打点,范金宝便被另一个死囚顶了身份,而后逃离了扬州。

    范金宝是被谢永伤抓住的,扬州闹瘟疫时,晋王被指派去扬州巡查,谢永伤随行。谢永伤去过江阳,作为县令,范金宝自然招待过谢永伤。谢永伤回了扬州不久,这范金宝的事情便被发现了,晋王为此还发了好大一通火。

    在晋王的队伍返回东都时,途径安宜,意外遇见了范金宝带着仅剩不多的财宝逃离扬州。谢永伤将此事告知晋王,晋王便派了一些人手协助谢永伤将这人秘密押回了东都。

    当初这范金宝架不住李舒安的酷刑,还没怎么动手就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因为此案涉及刑部高官,晋王便将此事上报给了明德帝,明德帝命令将此人关押在大理寺狱,因为当时恰逢太子迎娶赫连月,这件事儿便也被淡忘。

    直到此次萧家案再次牵扯程杰,范金宝的死囚案才被翻了出来。

    “程侍郎,此人你既然认得,自然也知道他现在为何还会活着,死囚案加上萧家案,正好诛你九族。”李舒安又抓了一把粗盐摁在程杰的脸上摩擦。

    “招!我招!”程杰终于受不住酷刑和心里的打击,由李舒安亲自录了供辞,让程杰签字画押后,交到了大理寺卿温世忠的手里。

    过了几日上朝之时,温世忠将铁证摆在文武百官面前,赫连彰及其朋党对处死程杰却没什么意见,反而是另外举荐一人补位刑部侍郎。

    明德帝知道赫连彰留有后手,便顺着赫连彰的意思将他举荐之人推上了刑部侍郎的位置。

    东宫乾正殿内,太子谢永年正在和赫连彰对弈。

    “右相,父亲此番大费周章的将程杰踢掉,却又让你重新安排孤的人手坐这刑部侍郎的位置,难不成他当真是老糊涂了?”太子笑着摇了摇头。

    赫连彰落下一子,抚着胸前白须淡淡地说道:“非也,陛下反而是精明的很,知道退让三分。”

    “哦?”太子露出一丝不解神情,“孤认为,若是孤要拔除朋党势力,好不容易将人除掉了,自然是要安排自己的人上位才合乎道理。”

    “殿下所言不差,但安插一个人进去容易,若此人不能成事,那岂不是废物一个。”赫连彰抬头看了一眼太子,又落下一子。

    太子盯着棋盘,微微皱眉道:“右相言之有理,要是刑部大半是父亲的人,那安插他人进入其中倒没什么问题,可现下刑部全是孤的人,他就是费尽心思将人挤进来了,也只有干瞪眼着急的份儿。”

    赫连彰大笑出声来,“殿下果然天资聪慧。”

    太子点了点头,对赫连彰这个说法颇为满意。

    “可是,这次父亲坏了孤的好事儿,孤不能得过且过,让父亲顺心。”太子神色一变,眼中浮现出寒意。

    “这是自然,老臣已经有所谋划。不知殿下可否听闻肃王即将迎娶萧家三小姐之事。”

    “孤有所耳闻,难道右相的意思是……”太子与赫连彰对上视线,二人心领神会。

    “那此事便劳烦右相了。”太子感叹道:“这三郎什么都好,唯一一点不好,就是犯傻去帮二郎。可笑至极,这储君之位也是他能肖想的?与孤为敌,他只有死路一条!至于三郎……”

    他没有将话说完,落下最后一个黑子,大败赫连彰。

    赫连彰见自己败下阵来,拱手道:“殿下放心,肃王自然会看清眼前的局势做出正确的选择,他一向聪明。”

    太子直起腰身看着殿外,眼睛一眯,“愿三郎真的如右相所言,知道谁才是正统,谁才是继承大梁江山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