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林中，许多白色烟团乱舞着，凭空中飞来八束绿色剑气，将这些妖怪所幻化的烟团围困在内。

    那日与狄英奇打斗的青年祭出葫芦，将它对准了剑阵。很快，那些烟团因被剑气围住无法逃脱，皆被收进了葫芦里，剑阵也随之消失。

    青年心想：今晚的收获真不错，这些加在一起足够顶一只八百年道行的妖怪，用他们的妖魂修炼“绿煞天罗”，威力必然有所提升。

    其他烟团还在陆续的涌向葫芦内，可葫芦口处忽然泄出一股白烟，这意味着有妖逃了出去。青年双掌齐发向前拍去，两个爆炸点响起，一只小妖现出原形后快速起身逃窜。

    青年立即追踪，在飞行了十里地后落下。此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却散发着一股微弱的妖气。青年抬手在天灵处划过，眉心射出一束绿光。

    他环视四周，突然，那只小妖从后面发出偷袭。青年毫不慌乱，单手与它搏斗。眼前的小妖约莫五百年道行，对他来讲勉强算是中等补品。

    两人拆了几招，一阵白烟闪过，眨眼间，小妖再次消失。青年祭出法宝搜查对方下落，只见宙光盘上散发着黄芒，指针晃动间，逐渐腾现出一串甲骨文。

    青年运功，只见他双眼再次亮起绿光，看见小妖隐藏在一棵树里。他迅速冲到树前，手臂如剑气般刺向树干，那只小妖吃痛一声，现出原形摔倒在地。

    小妖仍不死心，求生的欲望让它拼命往前逃窜，青年则在后追赶。虽然小妖逃生本领强，却因被剑气所伤导致身法变慢，终在一处空旷地面被追上。这里树草稀少，显然它已无路可逃。

    青年祭出葫芦，嘴里念念有词，将其对准前方。小妖还在试图做最后的反抗，却也如老牛破车。

    骤然间，天边“咔嚓”一声打起了闪电。眼看小妖就要被收进葫芦内，青年正在实施最后的加强。谁曾想，那束雷光竟劈向了青年将他打退，转眼间，又上前将那只小妖缠绕起来。

    青年站稳身形，见小妖被数道电击束缚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么强的法力出自谁手？

    他亮出宙光盘，见指针非但引导不出来者方位，反而受到了雷电的干扰。当他抬头看向小妖时，雷电已全部灌进它体内。

    小妖痛苦哀嚎，周身被一层红雾覆盖，发出轻微的爆炸声。终于，它的身体化为乌有，彻底结束了痛苦。

    青年双目瞪起，又见宙光盘的指针剧烈的晃动起来，他抬头一看，只见有团红光从头上飞过，霎时化为一道人影。

    魔尊飞廉抱着双膀，站在半空中俯视着下方。他的气势磅礴犹如天柱，俨如观看蝼蚁一般，“石中玉，你的空间魔法修炼的不错，就连本座都很难找到你。”

    石中玉：“......”

    “出手吧，本座要看看，你在人间这一年的本领进步了多少。”

    石中玉看到对方后明显开始胆颤，没想到自己在人间一年，终于还是被他找到了。这位魔界的至尊，莫说与之交手，哪怕逃走都绝无可能，“我与魔尊各走各的路，希望您莫再为难我。”

    “你暗杀天魁长老，盗走蚩尤旗和天魔宝典，怎么不见你别为难他？”

    “是他多次羞辱我在先。请魔尊看在我昔日效劳您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

    飞廉微微的皱了皱眉，冷哼道：“你这人界的喽啰，有什么资格和本座谈判。”

    若是旁人说这话，石中玉早已恼怒，势必要杀了说此话者。但眼前之人乃是可以毁天灭地的魔尊，莫说是现在的自己，即便再修炼个千年万年，也未必能在他手上走几个回合。

    “我虽然脱离魔界，但也不归人族，请魔尊勿再诋毁我。”

    “少废话，出招！”飞廉瞳孔一缩，掌心汇出一颗光球袭来。

    石中玉见状，双手打出宙光盘，只见一阵金黄色光华凝聚而出，形成一个八卦图与那红色光球对峙。碰撞间，宙光盘被打翻在地，石中玉也被光球的余威震退数丈。

    “噗！”

    一口绿血喷到地上，石中玉面色煞白，浑身颤抖。他哪里想到，魔尊随随便便发起的一招就能将宙光盘这等仙物毁坏，而自己刚才用了八成的法力，却连对方不起眼的一招也没接住。

    飞廉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再次抛出一颗光球。

    此刻的石中玉只有背水一战，他提起白玉双刃，墨绿色光大盛，竭力将红光化解。然而他深知，这一招依旧是魔尊随意发起的，比先前那道威力还弱了一分。

    第三回合，石中玉变换身法展露出“万剑诀”，剑阵一出，方圆一里满是绿色剑气环绕着飞廉。然而这次，他直接被对方一拳打退三丈远。

    石中玉努力让自己站起，他怒吼一声，白玉双刃灵光大盛，使出成名绝技“绿煞天罗”起身迎击，而对方只是轻松的用“天魔墙”向后倒退。

    他万般没有想到，自己用了十成功力，魔尊飞廉依旧只是防御，倘若他突然反击，自己该如何是好？

    似乎是玩腻了不想陪他玩耍了，飞廉抬起左臂，手中指环将“天魔墙”消去，而左臂散开的红芒直接将石中玉的白玉双刃震飞出去，右拳则猛地击向他前心。

    “啊～！”

    石中玉一声痛呼，奈何他没有被打飞，而是停留在了半空，被飞廉左掌吸过来后又击出第二拳。接二连三的重创让石中玉痛不欲生，只想马上结束这种折磨。

    飞廉正要如他所愿，他拾起左掌就要劈下去，却见两条突如其来的白尾缠上石中玉，从半空接住了他。

    抬头看去，一只白狐恶狠狠的朝自己扑将过来，四只爪子以势如破竹之势抓向他的面门。飞廉抬起右臂挡住狐狸的嘴，只见它牙尖还有粉色的灵力溢出。

    “来者何人？”

    再看白狐竟有九条尾巴，看来道行已然历经千年。可转眼一想，世上除了青丘和涂山，哪里还有第三个地方存在九尾天狐？

    白狐身体呈现出祈祷的形态，汇聚出九道耀眼的霞光，一声雷霆凭空里炸响，那些光影也越聚越多，它们灵力乍现，纷纷将飞廉包裹住。

    趁“狐灵圣光”干扰对方之际，白狐立刻甩动九尾，周围瞬间烟雾缭绕，天空中闪现多道奔雷，如洪水猛兽般飞驰而下劈向魔尊。

    “五雷轰顶？”飞廉腾出右手，生成一记“离合魔光”，以撼天劈地之势顶向道道雷电。双方碰撞之际，林中尽是炸雷四起，烟雾滚滚。

    飞廉祭出转换空间，移形换影之下，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好在白狐身形亦如鬼魅，它旋身而起，轻飘飘化作一缕烟岚，闪至上空躲过飞廉的重拳。

    白狐施展“雷缚之术”，一张电网牵制住飞廉将其逼向远处。它又将另一条尾巴松开，石中玉被放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转眼的功夫，飞廉已被白狐逼到了河面上。在此过程中，白狐发起的光影也渐渐被他削弱。僵持了半盏茶的功夫，尽管白狐还面露杀气，但威力已不像刚才那般猛烈。

    镜头一转，岸边石碑上刻着‘金河’二字。

    忽然，飞廉右臂猛地施力，那刺目的电光自黑云之中狂劈而下，击打在白狐身上将它甩飞。哪曾想白狐的蛮力异常凶猛，在退到三丈远后便稳住下盘，再次扑将过来。

    “滚！”

    这次飞廉毫不留情，就在白狐要靠近时，他手腕一抖，指环中射出了一溜红色流焰，照直喷洒在了白狐身上，将它甩飞至更远处。

    白狐滚落在地，发出一声痛呼，慢慢转出一袭粉色身影，化为一名女子模样。

    狐女蒙着薄薄的烟云纱，身披淡粉色雪缎，如梦幻般精灵剔透，清丽而不可方物。她轻咳了两声，从袖中伸出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捂向心口。

    飞廉的空间魔法实在出神入化，眨眼间便闪至狐女面前，他伸出手刀抵在其颈前，质问道：“涂山狐女？”

    狐女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反而淡然说道：“魔尊，既然他脱离了魔界，就和你没有关系了。”说话间，声音却有些发抖，显然是刚才的重击让她有了内伤。

    飞廉见她有伤在身，左眼之中光芒一闪，竟不由自主收回掌中的灵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狐女背过身去，排出一股粉色烟气熏向他。

    这股味道甚是刺鼻，虽谈不上是臭，可叫人闻到后，只觉得浑身乏力、消沉、甚至还会出现幻觉。不过这也只是针对其他人而言，面对纵横六界的魔尊，这种招数就显得小儿科了。

    飞廉快速闪身至刚才的位置，厉声喝道：“大胆小妖，胆敢偷袭本座！”

    狐女笑了笑道：“魔尊飞廉，你难道忘了当年和天帝签订的协议？”

    “你想找死吗？”

    “小女子叫涂山雪。”

    飞廉横了他一眼，转而又道：“今天留你一条贱命，再有下次，本座就屠了青丘和涂山！”

    看着魔尊消失后，涂山雪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忙紧捂着胸口和后背。若非她是九尾天狐，在遭此一连串的攻击后，必然是千年道行一招散。

    【清晨】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涂山雪才将身上的伤调养好。

    她来到昨晚的战地，蹲下身来，伸出一只玉手缓缓地摸向石中玉的脸庞，轻声道：“郎君，郎君？”

    石中玉面色煞白，很是难堪，显然就要没了生机。涂山雪将他扶起，将他靠在一颗树旁，尝试着为他输送真气。

    刚开始，石中玉的眼皮还跳动了一下，甚至还隐约能听到他轻微的声音：“又是你。”可很快，刚恢复好的面色转眼间又暗沉了下去，就如回光返照一样。

    涂山雪急道：“郎君，我已经为你失去了五条生命，你不能再死了！”说完，她加速施法，双掌两指微微闭拢，指尖中溢出许多光点。

    石中玉已经失去了知觉，接着又躺了下去。涂山雪双手一转，周围瞬间粉雾缭绕，一束光罩将二人围绕在内，随即化成一道粉芒消失。

    【青丘】

    紫气东来，光芒万丈。

    湖心亭里，涂山雪幻化出大量妖气，施展着各种神通医治石中玉，却还是回天乏术。

    深思熟虑后，她再次运功，淡淡的粉色光晕笼罩着周身，一道如水一般的清亮光华立时弥漫而出。

    只见涂山雪的身体里飞出了四团烟岚，并发出一阵狐狸的叫声。它们飘散在半空，慢慢凝聚成了四条狐狸的形状。

    它们不停地在空中旋转飞舞，时不时还发出欢快的叫声。而随着涂山雪的手势操作下，其中一道烟岚飞向了石中玉，停滞在了他的额前。

    涂山雪再施法，在根系强大的力量下，那团烟岚缓缓进入到石中玉的面门里。很快，对方的身体被一层粉光环绕，好似有了新的生命力。

    就在光芒逐渐消失后，石中玉的肤色开始变得红润，眼皮也跳动了一下。

    涂山雪微微呼了口气，本来她有九条命，如今只剩下了三条。奈何飞廉的魔力已对石中玉造成致命的伤害，她只有牺牲自己的一条生命让其复活。

    远远望去，那湖面上千姿百态的荷花美得沁人心脾，涂山雪看了一眼却无心观赏。她站在湖岸上，能从水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道家说上善若水，水可以成为万物的载体，也可以随着载体变成任何模样。想到这，她便双手施法，升起一滩湖水凝聚成了石中玉的模样。

    “你可以抱抱我吗？”说着，涂山雪让湖水变成了石中玉张开双臂的样子，继而将自己的头埋入对方怀中。

    看着眼前的这滩湖水，她想起了许多年前，对方前世与自己相处的画面：那时的他是一名六七岁的牧童，而自己还只是一条普通的白狐，他们每天都会在夕阳下奔跑着……

    不知过了多久，石中玉终于醒了过来。他慢慢起身，看着周围的景象有些陌生，但很快就想起自己来过这里。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有些泛黄，虽然他现在的面色看起来还是很憔悴，可也掩盖不住他那副冷酷的面孔，特别是看到眼前佳人后，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冰冷。

    “又是你救了我。”石中玉平缓的说着，仿佛此事对他来讲并不值得高兴。

    涂山雪见他醒来欣喜不已，但这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因为她知道，他又要离开了。

    “你还要走是吗？”涂山雪平静的坐在石桌前，目光盯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湖水，没有回头去看后面的青年，似乎她已经知晓对方的答案。

    石中玉道：“我说过，我的路我要自己走，你不要再浪费生命了，不值得。”尽管他能察觉到刚刚发生的事，不过从神情来看，他没有半点感激，反而显得十分抵触。

    涂山雪轻笑道：“我知道，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次。”

    石中玉冷冷地道：“那你为何还要多管闲事？”

    涂山雪看向他，神情沉着自然，既不恼怒也不惶恐，只是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一下子失去了神采，“我说过，你我的缘分前世就已注定，可是你却对我从未有过怜惜。”

    “从今天开始，希望你不要再缠着我，就当是让我解脱。”说话间，石中玉竟不由自主的捂向胸口，不知怎的，这次他会感到心口疼痛。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没有多看对方一眼。

    他终究是走了，只留下了失魂落魄的涂山雪，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以为，我三番五次浪费生命就只是换你这一句谢谢吗？”

    但她也无法在说什么，她知道石中玉这一生很累，许多不如意的事都叫他撞上了，从来就没有过好命的他在生活中屡受挫折，最终一念之间堕落魔道。而那仅存的一屡善念又使他无法被魔族接纳，以至于到了今天犹如丧家之犬。

    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了，明媚的日光照耀着涂山雪那婆娑的身影，却照耀不了她躁动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