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L市的冬天总是湿寒难耐。

    刚过早晨八点，市区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名叫花椒街，街上的行人不多，车流匆匆穿行其中，都是些早起的上班族。

    一辆警车在街角一家烟酒行门前停下，从车上下来两男一女，都穿着便衣，他们是本市公安局的刑警。

    三人在这家店铺门前略微停了一会，年纪稍长一些的男警官仔细地看看店铺周围，嘴里叨念着：“民艳酒庄！”

    店门的卷闸门拉到一半，里面的玻璃店门紧闭着。

    年纪稍长的男警官有些疲惫地说：“遇到这种案件，又要没日没夜干上一段时间了，原本打算请示休假，看来又泡汤了。”

    他身后一男一女两名年轻警官互相看了一眼，神情有些不安和紧张。

    此时，店内的玻璃门发出哐当的响声，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失魂落魄地跑出来，她脸色发青，满脸泪痕，说起话来浑身颤抖。

    “刚刚是我报的案。。。你们快。。。快进去看看。。。我们老板娘她。。。”

    女孩边说边哭，还没说完就一屁股瘫倒在地上，显然是被吓坏了。

    三人没有犹豫，匆匆进入店内。

    店内开着灯。

    柜台里，玻璃橱窗里，各色酒水有序陈列在里面。经过一道玄关，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客厅，客厅的沙发上，一个女人静静平躺在上面，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看起来毫无生气。

    女人穿着粉色针织连衣长裙，黑色的波浪卷长发静静从沙发上垂下来，她的脸上带着浓妆，眼睛闭着，嘴唇微微张开，尽管脸色已经死气沉沉，但看起来依旧很漂亮。她身上盖着一件粉色长款棉服，脚上穿着一双中筒的浅色高跟皮靴，如果不细看，还以为她真的只是睡着了。

    女人躺着的姿势也很随意，就像是用最舒服的姿势睡着一样。

    年轻女孩跌跌撞撞进来，指着沙发上的女子，哭着说：“老板娘好像死了…我…我刚刚来上班，就发现她躺在这里，我以为她睡着了…可是叫了她很久，她都没有反应！我碰了碰她的身子，又冰冷又僵硬…她…她死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死了！”年长的警官问女孩，语气很平静，并无波澜。

    他身后的年轻女警，立刻拿出记录本，开始做记录。

    那个年轻的男警官，他带上橡皮手套，拿起手电筒，开始对沙发上的女人进行尸检。

    女孩似乎努力在回忆：“我是7点半左右到店里的，我像往常一样打开店门，收拾了一下店里的卫生，我拿着拖把走进客厅，就发现老板娘躺在这里…”

    年长的男警官看着女孩，又问：“你能想起来大概是几点钟嘛？”

    女孩一愣，想了一会说：“可能是7：45分左右，然后…我就打电话报案了！”

    “你有没有动过这里面的东西？有没有通知过其他人？”

    “我只是碰了几下老板娘的身子…没有动过其他东西…我被吓坏了！我也没有通知过其他人…我只是把卷闸门又拉下来，我怕有客人来店里看到……”

    女孩有点语无伦次。

    年长的男警官点点头，示意女孩：“你是第一目击者，你先在边上等着！”

    店门口，又一辆警车停下。店内的卷闸门被拉起来又关上，进来几个便衣打扮的刑警。

    “严队，我们接到你的指令就出发了，情况怎么样？”其中一个带头的刑警问。

    年长的刑警默默一句：“现在还不好说！”

    年长的刑警名叫严亮，四十多岁，是负责这起案件的头儿。

    正在给尸体检查的年轻男警官站起来，他叫徐伟森，是法警，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

    “严队，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今天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身体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被性侵的痕迹，不过，她死前应该喝过一定量的红酒，具体死亡原因还要进一步解剖才能定论！”

    严亮点点头，他的目光落在玻璃茶几上的一瓶打开的红酒瓶，还有酒瓶边上端端正正放着的高脚酒杯上。酒杯里还有一点残留的红酒。

    这个客厅很整洁干净。一张黑色皮质大沙发，一张和沙发配套的玻璃茶几，一个落地的铁艺支架，架子上摆着很多绿植，还有一个很大的三层壁橱，壁橱里放着几本杂志，以及一些零食和红酒。

    严亮收起目光，说：“你们几个收集一下现场的物件还有指纹，完成之后处理好尸体，封锁现场，我去调看一下店里的监控。”

    年轻的女警官收起记录本，问：“严队，会不会是自杀？”

    女警官名叫李允儿，她从警校刚毕业。她扎着高马尾，肤色匀称透亮，五官小巧精致，身量中等。她穿着一件暗色大衣，里面是卫衣套装，看起来很有活力。

    严亮看了李允儿一眼，不明情绪地苦笑一下，什么也没说。

    他示意一直站在一边发抖的那个看店女孩，叫她打开店里的电脑，并再次问她一些问题。

    “店里平时就你一个店员吗？”

    “是的！平时都是我看店，有时候老板娘会过来查看一下。”

    “那你们老板娘平时会晚上在店里过夜吗？”

    “老板娘就住在店铺二楼！”

    严亮点点头。

    “我们老板娘晚上都很晚回来，她是这条花椒街上，星炫酒吧会所里的舞蹈演员，她日夜颠倒，晚上会很忙碌！”

    “也就是说，她除了开这家店，还有另一份工作？”

    “是的，我们老板娘是酒吧里的领舞。”

    严亮的眼神莫名一阵兴奋。

    花椒街上这家名叫星炫酒吧的夜总会，是L市最豪华的顶级娱乐会所，出入其中的都是一些有钱人。

    “原来是星炫会所的舞娘！”严亮低声叫着，“她叫什么名字？”

    “老板娘叫肖艳…”

    李允儿一直站在边上，快速记录着。

    这时，严亮暗叫了一声：“店里的监控拍不到那间客厅！真是见鬼！”

    李允儿插嘴：“严队，店门外的监控可以看看！”

    “不用你说，我已经拷贝了，回到局里慢慢看吧！”

    严亮收起手里的硬盘，说：“再仔细勘察一下现场，李允儿，跟我去二楼看看！”

    李允儿收起记录本，跟在严亮后面。

    二楼是起居室。一共有三个房间，厨房在最外面，再进去是一个小小的餐厅，里面收拾的很整洁干净。摆着一张小小的餐桌，几把椅子。餐桌上只有一个玻璃花瓶，里面的一束红玫瑰花，还开得正旺盛。

    最里面是一间带卫生间的卧室。

    卧室的装饰风格全部是粉色公主风，家具和窗帘全是粉色系，连卫生间的卫浴也是粉色系，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

    这间卧室还连着一个小小的阳台。

    阳台上摆着一张茶几和一张木质榻榻米。周围有很多绿植，整个阳台充满着绿色和生机。

    “看来，这里的主人是个浪漫的，富有生活情趣的人！”严亮边看边说，“下去吧，这里没有什么线索，看来案件还挺复杂！”

    李允儿有些迷惑地看着严亮，尽量跟上他的脚步。

    从二楼下来，经过楼梯转角，严亮停住脚步。

    在楼梯下，有一扇小门，铁质的，略微有些生锈，上面深绿色的油漆开始剥蚀。

    严亮走过去，伸手打开小门，亮光马上射进来，照亮楼梯下原本昏暗的空间。

    “这里还有一个后门？”李允儿问。

    严亮探出身子，走出小门，外面是一个狭长的弄堂。这个弄堂两头空旷，是由前后两栋建筑的间距形成的。弄堂里摆放着一些商铺里废弃的东西，可以走人，地面上有些潮湿。

    严亮蹲下身子，看见了几个脚印。

    “去叫徐伟森来这里！”

    李允儿应了一声，马上跑开了。

    严亮沿着弄堂来回走了几趟，仔细看着周边的一切。

    “这里怎么没有装监控？”他有些懊恼。

    徐伟森已经推开小门出来。

    严亮说：“这鬼天气，又开始下雨！店铺里的脚印已经被那看店的女孩拖干净了，可是你看这里，这个弄堂里潮湿，地上竟然有些苔藓，你看，这里的几个脚印，还挺清晰。”

    徐伟森立刻蹲下来，开始研究脚印。

    “应该是两个人的脚印！这边这个是高跟鞋印，和死者脚上的那双高跟鞋的鞋底图纹一致，边上这个是一双运动鞋，码子有点大，应该是男性的。”

    严亮皱起眉头。

    “先调查清楚死者的身份以及她周围的人事，回警局再说吧！”

    民艳酒庄的卷闸门被拉开，门口已经围着不少行人，都在小声议论，一脸迷惑和惊恐的模样。

    盖着布的尸体被抬出来，人们慌忙向后退出几步。

    一阵嘈杂之后，店门被封锁了，警车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