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管亥,黄巾大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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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钢铁之师

    轰隆,一声巨大的雷响,震得耳廓嗡嗡作响。

    本就漆黑的天空,愈发乌墨低沉。

    忽而雨水如柱,一时间倾盆而下,宛如天塌。

    曹操站在门前檐下,双目幽深的看着远方。

    雨滴打在地面上,浮起层层的水汽,萦绕而来。

    恰身边年老的苍头靠近,道:“主家,雨太大,且入室内避避吧。”

    曹操摆摆手,目光愈发深沉。

    苍头继续劝道:“赵琰不过是一刺史,朝中也并无根基,主家不必在此等待。

    况且大雨倾盆,刺史定会先躲避雨水......”

    “我思虑的不是刺史啊!”

    曹操一声长叹,声音萧索。

    苍头一怔,忙又道:“夏侯的伤已安稳,医者说并无大碍......”

    “元让的伤,是战之过。”

    曹操幽幽的摇头,“但我思虑的是这大汉天下啊!

    妖道张角在时,人数虽众,却不成章法。

    如今虽无大势,但区区蛾贼,居然知道设伏诓骗,还能正面相抗我麾下郡兵,这......唉,天下纷扰,徒使百姓受苦呐!”

    闻言,房檐下两边的侍者和苍头都不由得肃然起敬。

    曹相国心念大汉天下,体察黎民苍生,真是难得的好官。

    这时,曹操示意苍头靠近,压低声音道:“你不必在此伺候,且到外面打听一二。

    这城中,有妓女否?”

    老年苍头愕然,他是曹嵩安排伺候曹操的奴仆,自小看着曹操长大,不是不了解对方的脾性,只是这个弯拐的太急......

    见曹操挑眉,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道:“唯,唯,唯!”

    于是穿上台笠等,步入磅礴的大雨中。

    如斯大雨,也要出门,看来,济南相又安排了重要的事情。

    忧国忧民济南相。

    两名侍者心中愈发钦佩不已。

    ......

    踏踏踏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曹操眯着眼睛仔细看去,正是刺史赵琰。

    其并未穿戴台笠,也无罗簦,竟冒着大雨快步而来。

    想来是走到一半,骤然大雨,于是趁机演一波......

    “方伯,方伯怎可如此,快快,快快入内......”

    曹操大步走入雨中,拱手躬身相迎。

    不过嘴角却是微勾,没想到这邀买人心的手段,居然有人用在了他曹孟德的头上。

    “曹相,我,我对不住你啊,夏侯,夏侯还好吗?”

    赵琰面色悲戚,一脸的雨水,也分不清楚是否混杂了泪水。

    “大丈夫从军,就是要死于边野,马革裹尸而还!”

    曹操慨然道,“夏侯不过目中一箭,何足道哉。

    只是可怜我济南国上千勇士,折在了山中啊!”

    说到这里,曹操悲从中来,当即嚎啕大哭。

    赵琰一怔,却是没有想到曹操的演技浑然天成,比他好的太多。

    当下不甘示弱,抓着曹操的手,同样悲泣:“我等必要灭掉这群蛾贼,以告慰勇士,如此才不辜负国家厚爱,下对得起黎民苍生。”

    “合该如此,合该如此啊。”

    于是,两人,一个两千石的济南相,一个六百石但潜规则却是两千石的青州刺史。(注4)

    在磅礴的大雨中,为大汉,为青州官兵,为百姓痛哭不已。

    ......

    “阿嚏!”

    曹操披着裘衣,靠在火炉边烤火。“都仲夏了,怎地还如斯冷......”

    已经返回的苍头责备道:“主家何能在雨中淋了这么久?”

    “嘿嘿,嘿嘿!”

    曹操干笑两声,“不是赵青州来演戏么,我自然陪他演一演。

    哼,回去就要上奏参这厮一本,进军缓慢,贻误战机。

    我这边都败退到临朐县了,他那边还没有打。

    阿嚏!”

    擤出一把鼻涕后,曹操的声音都变了,无语道:“唉,演过了......对了,还找到,那个了?”

    “临朐县宵禁呢,赵刺史下的令。”

    曹操一愣,随即骂道:“肏!参他两本。”

    ......

    回到县署,临时征用的大厅,赵琰脸色愈发凝重:“曹孟德之军略丝毫不逊色于我。

    竟有如此大败,细细思量,蛾贼不容小觑。”

    闻声,身旁的青州治中从事道:“根据细作所报,贼首管亥不过练黄巾力士一千五百人。

    我军两路夹击,严司马攻破一个寨子,斩首百余人,贼子之数,至少也在五百。

    曹济南若是懂军略,他领郡兵两千余,怎么可能如斯大败。”

    赵琰摇摇头,目光看向东方:“或许贼人力士不止五百,郡国从事和督邮那边查的怎么样?

    朱虚县的管家和蛾贼管亥私下是否有勾结?”

    治中从事摇摇头:“查了很多,朱虚县管家除了帮管亥扬名一次,其他再无半分来往。”

    “怎么可能?没有管家的支持,管亥怎么可能如此做大!”赵琰神情疑惑,根本就不相信。

    被刺史怀疑,那治中从事脸色难看,道:“确实无有勾连。

    去岁的时候,倒是依附在安丘县孙家的一个小家族和山中多有生意往来。

    不过自方伯大破黄巾之后,他们之间已断了往来,嗯,督邮已将之下狱。

    不过此子倒是嘴硬,咬死不承认。”

    “一个小家族也有如此胆魄和财力,定是孙家的指使,孙家身为,未必没有管家的考量。”

    治中从事低头道:“可,查无实证。”

    闻言,赵琰的目光转向后汉舆图,目光下探,道:“蛾贼在山中,缺铁、缺粮。

    若是没有豪强大族支持,怎么可能存活练兵?

    既然我们青州这边没问题,那问题就是在徐州或者兖州。

    看来,我要再给徐州刺史、兖州刺史去一封信了。”

    治中从事点点头,道:“上次之战,管亥不过两百人,却能大破严司马的伏兵。

    这次,又大破曹济南的两千郡兵。

    想来,海岳一带的蛾贼,都被管亥收服。

    此子韬略,在徐和、司马俱等人之上,不容小觑。

    为保安全,严司马和赵司马最好,还是先撤兵吧。”

    赵琰长叹一口气,道:“原以为去岁大破贼子徐和,其当元气大伤。

    不成想反而让管亥坐大。

    他壮大如此之快,却是我的失策。

    罢,罢,罢,正好大雨,便让严司马和赵司马先撤。

    我当与徐州刺史、兖州刺史相约,入秋后三路出兵夹击,如此方可稳妥。”

    “方伯英明。”

    ......

    孙剑等人已经返回,沿途并未发现伏兵,那边炅乡的人也来汇报了官兵驻扎的详细位置。

    早已修整好的管亥,当即带兵出发,连夜进军。

    “一夜疾行,四更赶到,直接攻打!”

    山谷中的林间小道,鸟儿叽叽喳喳,不时扑棱着翅膀飞出。

    夜间行军的好处,就是惊鸟你也看不见。

    只是天气逐渐闷热,不少士卒大口的喘着气,喝水。

    管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抬头看去,只见半边半空一片漆黑。

    这根本不是乌云翻滚,而仿佛是黑色的天空在吞噬湛蓝色的天空。

    随着漆黑的快速降临,

    整个天地都被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所笼罩。

    “管君,要下雨了。”孙剑手搭在额头上,收回目光。“要不要避一避?”

    管亥停住脚步,四周看去。

    众人走在山谷之中,前后都无遮掩,若是要避雨,那就只能两侧树林。

    到时候电闪雷鸣,万一再有山石洪流......

    想到这里,管亥厉声下令:“传令三军,继续赶路!

    各队各伍看顾好士卒,必须按时抵达,否则军法处置。”

    军令很快传遍全军。

    不多时,天空中变得漆黑一片,丁点星光也无。

    陡然,远处的天幕划过几道惨白的闪电。

    那闪电如犀利的银蛇,瞬间将这如墨的黑暗撕开几条狭长而惊悚的裂缝。

    转瞬间又被无尽的黑暗给无情吞没。

    就在四下里恢复静寂之时,周围士卒的心跳砰砰砰的响起。

    “轰隆隆!”

    陡然,一阵阵炸雷响起,声音震慑天际,在山谷之中来回穿梭,经久不散。

    不少士卒一个趔趄,几乎摔倒,有些人甚至把火把都丢在地上,赶忙去捡。

    “把火把顾好!”

    有人大喝着。

    军中罗簦一伍配备一把,倒是可以顾的了十人一根的火把。

    此刻,空气中弥漫着即将落雨的潮湿气息,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水汽。

    忽然间,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落,接着就如瀑布一般倾盆而下。

    几息之间,脚下已经形成水洼,大雨落在水洼上溅起朵朵水花。

    旁边的树林中,雨滴砸在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雨水汇聚成无数条湍急的溪流,奔腾着向低洼涌去。

    幸好没有大风呼啸,火把依旧闪烁。

    “吗的,这雨真大!”

    管亥先前还擦擦脸上的雨水,现在只是低着头走路。

    身上的铠甲,愈发的沉重,雨水沿着甲胄的缝隙流淌,宛如小溪......内里的衣衫也完全湿透。

    就连靴子里,也灌满了水,走起路来里面吭哧吭哧的响。

    士卒们同样如此,他们中人,有山中猎户,有农户,他们受过的苦累无数,这点雨倒算不得什么。

    只是一些原本的豪强大户,或者奴仆之类的,有些叫苦不迭。

    但看看其他人,一个个脸色黝黑,石头一般,嘴上抱怨的话,只好咽入心里。

    毕竟,管大帅和他们还在一起。

    此刻,他们的步伐都没有没有减缓,虽然每一步都会溅起片片污浊泥水,可他们却仿若未觉。

    “这雨下的可真不是时候。”

    “管大帅的军纪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知道这场雨还要下多久。”

    ......

    管亥回头看去,火光中,是一张张坚毅和决然的脸。

    正因为遭受了无数的苦难,所以这块土地的子民,拥有其他地方人难以想象的韧性。

    士卒们手中紧握着兵器,在闪电起时绽放出森寒的光芒。

    似乎能穿透这无尽的黑暗与风雨。

    兵器的主人们,身影仿佛被定格,宛如一尊尊钢铁铸就的雕像。

    “信仰是一种神奇的力量。”

    管亥暗暗感慨。

    这一刻,他或许明白,为什么张角能以三人之力,啸聚百万信徒,撬动九州风云。

    队伍沉默地前行着,只有那沉重的脚步声和雨水的冲刷声交织。

    雨夜行军并不难,难的是漆黑的夜,难的是崎岖的山路,难的是和磅礴的大雨综合在一起。

    火把一个接一个的熄灭。

    有些时候,甚至要手脚并用,好避开陡峭的山坡,好跨越横亘的巨石。

    山路湿滑无比,稍有不慎就可能滑倒。

    不时有人摔倒,但每一次的滑倒,士卒们都会迅速地爬起来,继续前进。

    有的士卒膝盖被磕破了,鲜血混合着泥水,但他们只是咬咬牙,继续前行;有的士卒脚脚踝磨烂了......所有人的脚似乎都泡胖了。

    但他们依然步伐坚定,不知疲倦。

    下半夜的时候,大雨终于停了下来。

    管亥传令三军,简单休息片刻,把靴子中的水控干净,然后继续前进。

    当天空出现鱼肚儿白的时候,三军抵达了原本的西洞子寨,此地距离严颜所部的营寨,已经不足三里。

    管亥再次命令大家稍事休息,并吃些随身携带的炒粉。

    原本干燥的炒粉,现在已经变成了糊状,塞入口中,就着皮囊中的凉白开,咕咕灌下。

    ......

    “什么,甲士两千人,怎么可能?!”

    大寨之中,严颜被亲兵唤醒,他翻身而起,听到斥候的汇报,一脸的不可思议。

    “而且昨夜可是暴雨......”

    “启禀司马,别个可不敢扯把子,那呼啦啦的,老子对天发誓......”

    话还没说完,早挨了严颜一鞭子:“和谁说老子呢!”

    随即下令道:“传令各屯各队,不要动静,都给老子把铠甲穿好。”

    说完后,自己带着几名亲兵悄悄出了营寨。

    不多时,待远远看见准备起身的士卒,严颜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带着亲兵急急撤走。

    刚回到大营,就见赵嵩快步而来,问道:“严司马,我见你军有动静,何事?”

    赵嵩是赵琰族人,算是嫡系中的嫡系。

    严颜眉头皱起,道:“正要和你说,南面三里,出现一支蛾贼,人数约在两千余。”

    闻言,赵嵩笑道:“许是蛾贼主力来了,正好一鼓作气,将之灭杀。

    我听闻济南相兵败深山,如此正好和他找个场子。”

    “这支蛾贼,很可能就是大败济南相的蛾贼。

    他们唤作力士,是蛾贼中的精锐。”

    严颜神情严肃,顿了顿后,补充道:“刀兵铠甲齐备!”

    “刀兵铠甲齐备?”

    “是的,全员玄铁甲,铁胄的数量也不少。”

    “这,这怎么可能?”

    “老子亲眼所见。”说到这里,严颜声音忿忿,“老子就是不信斥候的话,才亲自跑了一趟。”

    赵嵩看向严颜,道:“如此的话,数量已与我们相当,当固营坚守,然后飞马告知方伯。”

    严颜苦笑道:“我们才是进攻的一方,他们怎么可能来攻打营寨。

    我担心的是,他们截断我们的退路,断了粮可就是大事。”

    赵嵩点头附和:“严司马所言甚是。

    如今济南相新败,方伯恐怕也调不出其他兵马来。我们如何是好?”

    注4:方伯,为刺史的敬称。汉时刺史具体职位大小及职责,可参考后世中洋巡视族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