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看着小芜稚嫩的面孔，诧异了一会儿，说道：“你要杀了你爹？”

    小芜重重的点头。

    “你爹不是早死了吗，为啥又冒出一个爹？”秦牧倒了一杯水递给小芜问道。

    “我爹没死，那是我娘骗你们的。”小芜解释道。

    果然漂亮女人的嘴说什么都别信。

    “你爹现在人呢？”

    “拿了钱走了。”

    “那你为何想要杀他？”

    经过小芜一番解释，原来小芜他们来自南郡，小芜的爹名叫刘子誉，家族乃是当地的大户人家，家资颇丰。

    这刘子誉也是饱学之士，与柳姨乃是青梅竹马，原本夫妻和睦，家庭美满。

    但不知何时，刘子誉迷上赌博，不到一年时间，便败光家产，甚至将柳姨母女当做质押。

    无奈柳姨才携带小芜一路流浪，以豆腐为营生，勉力维持生计。

    但每每在一个地方安顿不久，便会被刘子誉找上，便会被其索要钱财。

    如此多次之后，柳姨才带着小芜流落之朔北城这样的边城，希望能彻底摆脱刘子誉。

    但不知为何，前几日，那刘子誉竟然再次打听到柳姨的住所，便又找上门。

    秦牧摇了摇头，看来无论什么时代，一赌便是毁终生。

    对于刘子誉为何每次都能找上门，秦牧倒是觉得好理解，只要打听哪儿有漂亮妇人卖豆腐，基本就不会找错了。

    这就是单一技能所带来的市场辨识度过于集中，柳姨应该换个营生的技能。

    秦牧平时里没少吃柳姨的豆腐，便牵着小芜向她家走去。

    小芜家在城的东边，远远便看见院门口围了很多人。

    小芜见此，挣开秦牧的右手，快步向家中跑去。

    “我说小娘子，这钱你是拿的出还是拿不出啊，刀哥我时间宝贵呐。”老远便听见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柳姨被一群短衣帮闲围在门口，其中一个刀疤脸笑眯眯的说着，眼神在柳姨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

    小芜推开其中一个帮闲，抱住柳姨的胳膊，眼睛恶狠狠盯着眼前的刀疤脸。

    “哟，你闺女？你早说你还有一个这么水灵的闺女，这事情不就好办多了吗？”刀疤脸看到小芜，用手揉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疤痕，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

    柳姨闻言，连忙将小芜拉着自己身后，神情中闪过一丝慌乱。

    “这是什么情况？”秦牧从一名围观群的少年手里抓过来一小撮瓜子后问道。

    “这些人是弄玉坊的打手，听说小芜的爹欠了他们的驴滚贷，这不人家找上门了吗？”

    “弄玉坊？”

    那少年一看秦牧的疑惑的神情，便接着说道：“你还不知道吗，弄玉坊是咱县城新开的赌坊。”

    “开赌坊？县衙不管吗？”

    “管什么啊，听说就是县太爷家侄子开的。”

    旁边一位曾经出过朔北城，见过大世面的中年人接着说道：“这弄玉坊可是有大背景的，总坊就在州城，听说短短几年，就开了二十多家分坊。”

    “那要这样说，那咱么这位新来的县太爷岂不是也是有着大背景的？”

    “那还用说，你没看县太爷上任那天，那家伙，那场面大的，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那是相当的壮观啊……”

    另一名大娘丹里丹气的补充说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还就是了。”柳姨柔弱的声音响起，带着几丝崛强。

    刀疤脸闻言，冷笑一声，说道：“好，这是你丈夫的欠条，一共五十两银子，九分利息，利滚利，到今天一共是六百二十七两六分三钱。给你抹个零，就算六百二十七两好了。”

    驴滚贷，利滚利，就是家中有矿也没用。

    柳姨闻言，紧张的说道：“我，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能不能再宽限些时日，我们保证还？”

    “保证还？就你这豆腐铺，你拿什么保证还？做梦呢？”刀疤脸嗤笑道。

    “可是我们现在真没钱。”柳姨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说道。

    “没钱简单啊？你这不是有人吗？”刀疤脸将头伸了过来继续说道。

    “你看你明明身材这么好，闺女也很标致。这么好的条件你不利用，反而天天抛头露面操弄什么豆腐，你这不是自己作贱自己吗？”

    “我们弄玉坊除了赌坊之外，也有青楼的生意。像你这样虽然生过孩子，但你不知道啊，外面州城的好些富贵子弟就喜欢你这样的。”

    “至于你闺女嘛，虽然现在还小，再养几年，教些才艺，就凭现在这先天条件，刀哥我敢打包票，绝对是花魁的好苗子。”

    柳姨颤抖着身子，眼中漏出绝望的神情。

    真要是被卖到青楼，自己还不如一死了之，可是小芜怎么办呢？

    刀疤脸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接着说道：“别说刀哥不仗义，我也知道你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这样，你只要签了这卖身契，这张欠条立马就作废。”

    “另外呢，我还可以帮你介绍到州城顶级的青楼，那里的公子出手都很阔绰，赏钱也多。当然，这介绍费我也可以给你免了，只要你······”

    刀疤脸说着，就将一只手伸向柳姨的胸口。

    “啊······”

    一声惨叫发出，小芜死死咬住刀疤脸伸过来的那只手。

    “你这个小贱种，你敢咬我，看我不打死你······”

    刀疤脸怒急，挥舞着左手便向小芜狠狠扇去，柳姨转身低头死死的护住身后的小芜。

    “啊······”

    柳姨并没有感受到刀疤手掌落下，反而是一声更加惨烈的惨叫从刀疤口中发出。

    众人一看，才发现，不知为何，刀疤脸的左手上插满了瓜子壳，直入筋骨。

    “谁？”

    刀疤脸回身怒吼道，左手不停地颤抖着。

    “借款五十两，不过五日时间，本金利息就滚到六百二十七两，这赚钱的速度，资本家来了也得默默退下啊。”

    秦牧扒开看热闹的人群，走了进来，嗑了一颗瓜子后，继续说道：“素问刀哥为人仗义，打个商量，能不能引见一下你们老板。说实话，你们这生意，我想入股。”

    刀疤脸看着秦牧青涩的面孔，再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瓜子。

    一旁已有一名来自本地的帮闲跑到刀疤脸的身旁，耳语几声，应该是介绍秦牧的身份。

    刀疤脸听完之后，从腰间缓缓的拔出明晃晃的铁刀，死死的盯着秦牧说道：“小杂种，你找死！”

    “跟他没关系，小牧，你快跑啊，你打不过他。”角落里的柳姨着急的大声喊道。

    “跑？刀哥我能让他跑掉？”四五名帮闲已将秦牧围住。

    刀疤脸用手中狭长宽厚的刀片拍了拍秦牧的脸蛋，说道：“小杂种，不在家里尿尿和灰玩，跑到这儿来学人家英雄救美吗？老子送你········”

    话音未落，刀疤脸只觉到自己手中一麻，那柄狭长宽厚的长刀在空中飞舞。

    下一刻，刀尖便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这么客气？你要送我什么？”秦牧问道。

    刀疤脸喉咙发紧，额头汗如雨下，急忙说道：“公子，乱吐瓜子壳不好，小的愿意用手给您接着。”

    秦牧轻笑一声，用刀背一拍刀疤脸的胸口。

    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刀疤脸倒飞着出了柳姨的小院，重重落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围观的群众，“哗”的一下四散开来，院中其他的帮闲连忙跑出去，将刀疤脸扶了起来。

    秦牧转身，走了小芜的身边，将手中未吃完的瓜子放到她的手中，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我去办点事就回来，你就待在此地不要走动。”

    说完，秦牧走出小院，对着刀疤脸等人说道：“带路吧。”

    刀疤脸知道自己今天碰到硬茬了，强忍胸口疼痛，试探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秦牧轻轻皱眉，说道：“咦，刀哥记性不太好哟。方才在下说了，我对你们的生意很感兴趣，想要入股，您给带个路啊。”

    刀疤脸闻言，心中一动，给身后的一个帮闲使了一个眼色，便点头哈腰伸手向北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公子，您这边请。”

    而方才的那个帮闲却从人群中抄道跑了出去。

    朔北城只是一个县城，并不大，不一会儿的功夫，秦牧便走到了一个巷子里。

    “这似乎不是去弄玉坊的路吧。”秦牧转过身说道，才发现刀疤脸他们站在巷子口后面不再向前走动，离自己有好几丈的距离。

    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前面的巷口浩浩荡荡的走过来二三十人的样子，个个身穿劲装，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面带凶煞。

    “彪哥，就是他！”方才跑掉的那个帮闲指着秦牧领头的中年人说道。

    那中年人名叫张德彪，弄玉坊的护卫头领。

    此人身形虽然并不算高大，但坦胸漏乳，脸上的横肉随着步伐一颤一颤的，明显就是一个练家子。

    方才听说，刀疤等人去收钱竟然被人打了，这还了得？

    作为护卫头领，张德彪是懂黑社会的。

    弄玉坊开业不到一周，收钱就被人打了，这场子要是不找回来，以后可就不好收拾了。

    所以便带着一干人等将秦牧堵在巷子里。

    张德彪瞅了一眼秦牧，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说道：“兄弟，在下姓张，嚣张的张。这年头兄弟们混口饭吃都不容易。”

    秦牧表示理解，说道：“确实不容易。”

    张德彪点点头，指着秦牧身后远处的刀疤脸说道：“在下做事，向来都是以德服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吧。你就说说，我这兄弟朗朗乾坤之下带着欠条去收钱，却被人打成这样，请问兄弟，这天下还有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