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生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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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不恨不欠

    捡寒笑了,就是她,就是那晚出现在空中的蓝凤凰。

    他转身离开,上光叫住了他,“你不等她醒吗?”

    他却道:“不用了,终有一天,我会成为神,去到神界,再去见她。”

    上光:“那你总该有能力才能去吧?那白玉石在你体内几百年,此番强行取出,你修为尽废,没了玉石便不会像以前那样天赋异人。”

    捡寒嗤笑,“没有那个东西,我依旧可以成仙,拿走它,才是真正的解脱。”

    上光却趁这话功夫,吸收好灵气,往捡寒体内输送。

    捡寒皱眉,怒道:“你干什么?我不需要!”

    上光:“方才我没有办法阻止你,现在你也没有办法阻止我。既然你救了她,我总不能看你现在这个惨样。”

    等他输送完灵气,捡寒便马上离开了这里,他回眸看向若风,心中下定决心,终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见。

    捡寒离开,上光见若风将白玉石完全融合在体内后,回归上界,整个荒草原中,若风和数万战士一般躺在这里,但这一次,她得救了。

    她苏醒在这里,动了动手指,抬起右手臂遮了遮刺眼的光芒,所有的一切恍若隔世。

    她缓缓坐起来,身上的伤口全然不见,眼见之地尽是尸首,体内却像是有用不完的力量,她不可思议的看向双手,她的右臂长出来了?

    又想起师父教的仙法,微微用力,荒草原上的所有弓箭竟全然腾空起来,甚至可以随意的转换方向,十几万支箭尽在她的控制之中。

    “这......”若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

    此时此刻,她竟然想起出发前那夜说下的话,倘若有来生,若还只是一个平民百姓,那她依旧像这一生为安稳幸福的生活而不顾一切,为百姓尽绵薄之力,但若她身居高位,她一定为天下生,为天下死,让世间万物众生,生生不息!

    这撼天动地的力量,难道是上天恩赐于她,救万千百姓于水火?

    她见过上光使用御物飞行,于是她腾空而起踩上一支箭,控制着所有的弓箭往都城飞去,可谓是浩浩荡荡,声势浩瀚。

    南原大军还未走远,若风很快就追了上来,她立于空中,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道:“我不愿伤害你们,深知你们也是迫不得已,这金氏是留不得了,你们立再多功,终有一日墨家的下场就是你们的结局,不若我们一起重建王朝!”

    秦将军皱眉,漫天的飞箭直指地下,“你这哪是商量,是威胁吧?”

    若风:“难道秦将军甘心你的子嗣像墨家那样吗?错的不是你们,错的是皇帝的昏庸无道,自诩胜天,妄图权倾天下,却不懂治国之道,这样的王朝难道不应该推翻吗?”

    秦将军沉默良久,这样的心思他不是没有,可思虑过多,犹豫不决,许久,他才道:“我相信你会是那个人,但,好像我做了一件错事,应该来不及了。”

    他在荒草原结束战争后,派了一对人马前往清城,当若风赶回清城之时,看见的便是长枪插入上光体内,被高举起来抵在城门之上,鲜血不断流淌,他神色无助的看向上空,凡人之身,真的太过渺小,一人不足以救天下。

    “师父!”

    秦将军派军队拿下清城残余,上光以及清城唯一所剩的一万军队死守城门,最后以生命的代价在若风赶来前救下了清城所有的百姓。

    可清城的所有人谁也不知道若风会活着回来,那死守的城门是清城最后的防线,是当年许下创立安居乐业的城池给予百姓的承诺。

    若风在城门下抱着上光,他一笑,微弱道:“凡人的力量难以推动国家的命运,更何况还只是这么一点点人。”

    “万生。”

    若风不解,“什么?”

    上光:“你该醒了,除了这里,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你,但我真的想让你自在如风。”

    “师父!”

    若风仰头痛哭,是啊,凡人之躯太过渺小,若非她宛若重生般拥有神力,那清城所有人都将死亡,她不信世上有神仙,此刻却又不得不感谢上天,赐予这无尽神力。

    若风没着急重回都城,她叫秦将军号令百军安顿好都城外的百姓,与墨砚和清城百姓将清城所有战士埋葬在柳青山上,立字,情深墓。

    此风水宝地,最适合不过。

    若风给上光单独立了个碑,也许她的师父当真是神仙吧,才会没有尸身,烟消云散。

    她近日常常待在柳青山上,墨砚上山来。

    “都城出了件大事。”

    若风笑道:“皇帝驾崩了?”

    墨砚笑了声,“哪有这么好的事,是神仙显灵了。”

    若风微微皱眉,“什么?”

    墨砚:“那五殿下杀了都城内所有的郎中,因为没能救下他王妃肚子里本就不保的孩子,将这事推给一个叫温愿的郎中,他凌迟而死,但他有个妹妹,是个神仙,预言,金家要被灭门,所有帮金家的人以及子嗣皆无缘飞升,更没有好的来世。”

    若风大笑,“那正好,现在就通知秦将军,我们一举进攻皇城。”

    此话一落,金家持权的日子也到了尽头,半月过后,若风与墨砚闯进皇宫,斩下皇帝首级,以示众人,秦将军控制着皇城军队与百官。

    若风提着金顺良的脑袋站在皇城之上,望向全城百姓,“金家持权千年,国君却一代比一代昏庸,子嗣无德,这样的人如何能够受万民朝拜,受百姓供奉?”

    “而我若风便要推翻这个王朝,从今往后,这个南玄由墨家持权,我将会建立一个百姓安居乐业,有志之人能有抱负,有力之人能有所才干,让大家不再逃难,不再无家可归,有冤可以申,有难能够助的家国,我们的南玄一定会繁荣昌盛,创造盛世太平!”

    此后,若风让众人心服口服的登上皇位,成为南玄几十万年来的第一位女帝,墨砚自请驻守边关,两年来,南玄国力慢慢恢复,北辰不再轻易进攻。

    紫阳一直没回神界,在人间暗中保护万生,于这短暂的一世,摇头感叹,无关出身,无关能力,她到头来终归会回归高位,为天下众生。

    同玲也时常来都城陪紫阳,城中百姓赞许颇多,无人不说太平盛世,他道:“这个圣上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紫阳得意道:“当然了,那可是我朋友!”

    同铃:“你朋友?”

    紫阳:“是不是傻?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

    同铃恍然大悟,清城!

    他牵起紫阳的手,“晚上想吃什么?”

    紫阳对吃的没什么欲望,“你想吃什么?”

    “哦对,我想起来,我有点事,得离开一个月,晚上我就不能陪你了。”

    同铃皱眉,“这么突然?”

    紫阳点点头,她刚收到上界传来的传讯符,不得不回上界一趟,上界与下界流转速度不同,这一去几个时辰大概是人界一个月吧。

    同铃:“去哪啊?”

    紫阳想了想,“回家。”

    “我离家许久了,得回家看看。”

    同铃:“你家在哪?我和你一起去啊?”

    紫阳含糊道:“不太方便,就一个月而已。”

    同铃牵着紫阳的手,点点头,“好,早去早回。”

    紫阳摸了摸同铃脑袋,笑道:“好。”

    她却不知此一回神界,两人感情将不复存在。

    一月之后下界,天上下着微微细雨,紫阳撑着花伞站在桥梁上,都城的夜晚灯火阑珊,此起彼伏的夜市叫卖声唱响整条街,人们的欢声笑语,还有都城连放了一个月的烟花声,在这片欢乐祥和的都城中,她看见的只有小贩车前挑选首饰的同铃,和他身旁的女子。

    同铃帮女子带上发簪,女子腼腆一笑,他牵着她走上另一座桥梁,在桥梁上拥吻。

    这一刻紫阳才觉醒,她所以为的同铃身上的与众不同都是被迷了心窍,他没什么普通,与她第一次见到同铃时的感觉是一样的,一个资质平平的普通凡人,他曾所有的特点在这一刻全然荡然无存,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同铃像是感受到什么,回望过来,顿时瞪大眼睛,不过随即便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带着身旁的女子继续逛着夜市。

    花伞之下,一滴泪悄然滑过。

    半夜,同铃传来了传讯符,紫阳应约,站在她看见同铃的桥梁上,此刻街上除却灯笼微微发亮,无一温暖。

    紫阳嘲讽道:“你动作真快啊,一个月?还是说很早以前就已经这样。”

    同铃不再伪装厚脸皮,“我们不也才认识两年?”

    紫阳嗤笑一声,“原来啊,竟然没看穿你。”

    同铃皱眉,忍着火气,“你为什么永远对我都是这个语气?就看不起我是吧?每次都是嘲讽,做事独断,从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包容你所有的脾气,也很不错吧?”

    紫阳笑道:“我是突然转变的性子吗?你指望我改变,何其可笑。”

    “自己的错误最后妄图推到我的身上,是你浪荡成性,还是恼羞成怒?”

    “看来是那个女子让你找到了不一样的感受,她不会嘲讽你,不会有你不喜欢的脾气。”

    同铃得意笑道:“是她追的我,但她就是不一样,我们不过两年罢了,各自安好。”

    紫阳嘲笑道:“各自安好?同铃,我祝你当真能安好。”

    她在人界又待了一月,隐身在都城中,见同铃与女子无不相爱,她也曾迷茫为何会成这个样子,也会回想倘若她没有回上界,是不是就不会如此,也曾不甘,那个曾经将她捧着的人如今却视她如敝履。

    可最后,她仍是想明白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只是她自诩高傲从未看透,也不屑去看透,所有的爱与恨不过如此,上神看透情爱,她亦如此,拿得起放得下,从此回归神界,再没有踏入人界半步。

    距登上皇位,两年过去,若风似乎感觉有什么事情被她遗忘了,她被困在深宫之中,孤独无际,又是一年春季,都城中也有了风筝节,漫天的风筝如那年一样随风飘荡,她想起和上光、墨砚坐在那大风筝上自由自在的日子。

    忽地,她竟想到上光死前喊的那个名字,万生......

    万生?对!

    不只是他叫过,还有那年柳青山上碰见的女子!

    万生......万...生......

    她抬头望向天,顿时感觉整个世间都在不停的旋转,让她头晕,让她迷茫,让她不知所措,过了许久,才终于停了下来,她听到天在说话,在说:“万生,该醒了。”

    万生......万物众生。

    所有的一切她全都想了起来,想起上界的一切,想起风绵将她拉进深渊,想起她叫万生,原来这才真的是恍若隔世。

    她传信给墨砚,要他速速回城。

    桃花树下,万生坐在那,见墨砚前来,拍了拍身旁的空地叫他坐下。

    墨砚不解,“陛下怎么坐在这?”

    她道:“我要离开了。”

    墨砚:“去哪?”

    “去找师父。”

    墨砚皱眉,“怎么了?”

    “我只告诉你一人,切不可外传,我啊,是天上的上神,意外下界,上光也是,还好没有酿成大错,我该回我应该回到的位置了。”

    此话太过震惊,墨砚不知该说什么,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只道:“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万生点头,“当然,如果你有那个机缘。”

    “往后南玄就交给你,交给墨家,你们可不能辜负,要将我许下的承诺给实现。”

    她幻出火凤,圆风绵大乱人间之过,递给墨砚一颗玉石,“你铸造一只护国神兽火凤凰,将玉石埋在里面,往后历任皇帝需滴一滴血,若火凤出,则可,它能检验皇帝的品行。”

    墨砚道:“那你呢?我该如何向世人说你去哪了?”

    她笑着,在桃花树下躺下,闭下眼来,缓缓道:“我不重要,南玄安定便好。”

    桃花落下,若风于花瓣中消散,墨砚留下泪来,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那句,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