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诵完经,我扶着四婆走出缘法寺,上马车回去,四婆还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坐着马车一路上都颠簸,忽然马车停了下来,停了一会儿,还没跑起来的迹象,我拉开帘子看看是什么情况,只见一对穿着衣衫褴褛的兄弟,正在苦苦哀求着马夫小哥,离得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马夫小哥明显不耐烦,语气强硬,挥动着手脚驱赶那两兄弟。
我没有下车,只远远看着马夫小哥和他们交谈,便返回马车内。四婆疑惑问发生什么事情,为何马车停这么久。我搪塞道,马夫小哥遇见熟人,在闲谈。
我还装抱怨道,这马夫小哥,做事真马虎、不尽责,把主顾晾在一旁,借驾车之便行偷奸耍滑之事。
一刻钟过去了,马夫小哥还没回来。
外面断断续续的传来抽泣哽噎声,和马夫小哥暴跳如雷的声音,事情不对头,我赶紧下车走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另一个人正死死缠着马夫小哥,不让他走。
以为人死了,这是讹上我们了?
我脸色僵硬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刚刚还拼死缠着马夫小哥的男孩,听到我的声音,仿佛遇见救命稻草一般,对我又跪又拜,求我救救他的弟弟,他们已经饿了几天,而且弟弟被雨淋后,已经病了好几天,此刻又昏过去,快要无力回天了。
见我无动于衷,他不断的磕头,眼里的泪水如决堤流不停,救我救救他的弟弟,他弟弟的病已经拖了好几天,因缺吃的,弟弟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弱。
他额头已经结痂的伤口,磕破后又重新流血,再继续磕下去都要血肉模糊,可见对救弟弟这件事对他来说多急切。
看着很心酸,我制止了他磕头的行为,但他还是在不断的磕。男孩说他已经拦了几辆马车,都不愿意救他弟弟,还被其中一辆马车下来的人,打了一身伤。
过往的马车都避他们如瘟疫,这次真的是弟弟是最后的活命机会,只要你能救活我弟弟,这辈子我和弟弟给你做马做马,伺候你一辈子。
你伸手指向东,哪怕是刀山,我都愿意闯。你伸手指向西,哪怕是火海,我都为你跳,我现在只求你给我弟弟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愿意给这个机会,能不能救回,我这辈子都做你的牛马,如若违背誓言,我将世代为奴为畜,天地作证。
求求你.....求求你
活着有很多疾苦,我帮不了那么多,能力也有限,我想自私点,自私点。
虽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不求什么回报。可是他们来路不明,怕救了他们,会为自己带来祸患,老的老,幼的幼,真发生什么事情,会连累福雅和四婆。我不能因为给了他弟弟活路,而断我们的活路。
可是看着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的男孩,我做不到漠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又心软了,能帮一点,就一点吧。
我叫马夫小哥赶紧把人抱上马车,去医馆。
马夫小哥不情不愿,问我是不是要把马车弄成乞丐窝?
这嘲讽的语气,我瞬间怒了,你可以见死不救,没人勉强你。但你不能阻拦,出了什么事情我自会和车行的掌柜说明,不会损你分毫。
马夫小哥,依然不为所动。
我和那男孩合力把他弟弟抬上马车。
没人驾车,我赶紧下马车叫马夫小哥上车,带我们去医馆。
马夫小哥这时露出他尖酸刻薄的嘴脸,坐地起价来,说要多给三两银子就带我们去医馆。洗车子要一两银子,乞丐坐过的车其它主顾还坐得下去吗?不得要重新里里外外的捯饬捯饬。而且新上车的两兄弟一人收一两银子,两个人就是两两银子,所以是共三两银子。
我不明白,同为苦难人,为何不能互相帮一把,哪怕不帮也行,为何要落井下石。
正当我举棋不定时。
传来马夫小哥得意的声音,说不给也可以,把那两兄弟扔下马车,也不收你的洗车钱,既往不咎,说得轻描淡写。
我怒不可遏,原来还真的有披着人皮的畜生。
我会驾马车,我身后传来一道弱弱的男声。
我转过身去,原来是那昏迷男孩的哥哥。
我不确定的问道,你真的会驾马车?
那男孩握紧拳头,急切道,我真的会驾车,我不会拿弟弟的命开玩笑。
不用被人掣肘,这种感觉真好。
那还不赶紧上车。
独留马夫小哥在原地暴跳如雷。
坐上马车才知道,那马夫小哥的驾车功夫有多差,一路上都摇摇晃晃,骨头都快散架。现驾车的男孩看着比福雅大一点,却少年老成,沉稳冷静,驾起马车来稳如磐石,比那马夫小哥好不知道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