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是个纰漏
幽幽的烛光里,他的鼻梁直而挺拔,鼻梁投下的阴影打在一侧的面容上,显得莫名突兀。
他身上有种沉静如深海的气场,压的玥婯仿佛又跌入了那片海域。
她想刚才睡梦中听到的那句话为何意,却一时间停滞了下来,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有些木楞的坐在床边。
一旁彻夜长明的烛火呼的跳闪了一下,老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想问话中意。”
玥婯看着他,敛神应道,“正是。”
听闻她的回应,老人又转身看向窗外,窗户前分明除了房屋便是树木,可那老人的目光,却仿佛穿越了千万里。
“天地初开,神谕降,万物始……”
是指万物存在的源头,皆源于神谕么,只是她更多的相信科学,即使是有些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现象。
老人一如自言自语般继续说着,“神灵或可驭万物,执生灭……”一个“灭”字,仿若道尽世间的无奈与苍凉,“……却也会和凡人一般,出现纰漏……”
玥婯努力理解着对方的话,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一切是命运使然,就算有心逆天,天也会毫不留情地,将你拽回为你设定好的那条线。
只是后半句……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对方。
族长衰老瘦弱的脸上轻微的颤了颤,干瘪青紫的唇缓缓开阖,一双没有光亮的眼眸,在烛火里仿佛一口黑沉的幽井。
“你,便是那纰漏……”
我?纰漏??
有些无奈的抓抓脑袋,她着实费解,难道蝴族族长是个满口胡言的疯老头么。
“你虽从虚空而来,却早已目睹地狱人间,若整个苍域无人能幸免于难,那你便是冥冥之中的,破局之人。”
闻言,玥婯心中不由地一紧,未及多想,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距离那般人间地狱,恐怕时日不多矣。”
说罢,玥婯心中突然涌现奇怪的画面,恐惧之感骤上心头,那是横尸遍野的恐怖景象。
突然,一阵莫名的眩晕感袭来,玥婯定睛去看,此时天光已从窗外挥洒而来,烛火已熄,而她自己,分明还躺在床上。
屋里哪里还有老叟的身影,只有一只幽紫色的蝴蝶从眼前飞过,朝着窗外飞走了。
方才的对话那般真实,竟也只是一场梦么。
“溟客,溟客!快来和我们一起玩呀!”
窗户外有小孩的声音想起,溟客,大概是在叫她吧。她来的那片海滩,在他们口中,正是叫溟洲的地方。
也就是说,自己从巫风林的那个地底,一直向南,飘到了大海边。
也该去见见那位族长了,她有很多问题要问。
刚落于地面,便听到旭芽儿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她可是我芽儿的姐姐!你们可不许乱叫哦!要和我一样,叫她玥姐姐呐!”
玥婯回头去看,就瞧见小跑过来的旭芽儿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容,可爱极了。她正想上前去迎接,然而下一秒一缕黑色的风影穿过一侧的树叶激射而来,未听见声响,就见眼前的旭芽被一股力道带得摔了出去。
“芽儿!”玥婯身子猛地向前一扑,紧紧抱住倒下的旭芽。
却见旭芽一瞬惊慌的眸子里,光芒在逐渐消散,顺而隐隐有血色升腾,周围的人被那一声惊呼都吓得停在原地,也有人急切地想要上前去帮忙,却听玥婯超他们大喝一声“有敌袭,先隐蔽!”,说着将手覆上旭芽受伤的头部。
然而,无论她如何驱使自己的意念,那能量却始终无法作用在旭芽受伤的地方,仿佛被一道坚硬的黑色屏障阻隔在外。
大人们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抱上孩子向靠近村落中心的地方跑去,几个身型矫健的青年一瞬从各个地方闪现而来,将玥婯和旭芽团团护于身后。
玥婯怀里抱着旭芽,睚眦欲裂。
她怀里那个软软的身体,前一刻还在活脱如小鹿,此时却已经失去了活力,受了伤的脑袋无力的耷拉在她的臂弯里。
心中无边的怒火在燃烧,这可是个小孩,连世界长什么样子都未曾见过的小孩!那黑气的主人,竟如此歹毒!
玥婯想用意识探查黑影袭来的方向,然而此时的揪心,让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这时,身后旭峯的声音响了起来,一瞬将玥婯从悲愤中拉了出来。“玥婯姑娘,先去族长那里。”
说着转身去抱芽儿的同时将她扶了起来,其余几人迅速变幻着脚下的方位,继续将他们保护在内圈,一起向村落中心挪去。
遥远的地方,树荫之内,突然有“咯咯咯”的声音响起,仿若人的槽牙用力咬合的声音。
一只停于树叶之上的蝴蝶扑扇着翅膀,朝着那声响的地方飞去,然而就在即将飞入那处布满阴影的树杈时,一柄寒光闪过,那蝴蝶便瞬间被击的粉碎。
随着刀锋隐于黑暗,却听得一声锁链声响起。
须臾,林地上的树后,闪现一双双猩红的眼睛,远远望去恐怖如嗜血的妖魔。
“看来终于要找到胥乌那厮的老巢了,兜兜转转一两年,真是让我们一番好找啊!”若不是两日前寻着一处猛兽被人拖拽的痕迹,恐怕再找个一年半载,他们也还在这林子里转悠吧。
随着这一道沙哑如兽般低沉的嗓音响起,方才有动静的树杈之上走出一个披满兽毛的人,同时他周围的另一颗树上,也有轻微的锁链声响起。
“大哥,方才你虽以殒针探路,可这眼前分明甚都没啊,如此古怪,恐怕不宜上前。”
这个被叫做老大的人,有些嘲讽得看着那个探出来个脑袋,满脸尖嘴凹腮,极其营养不良的人,冷哼着说道。
“怕什么,殒针即已伤人,他们自然会乱,咱们先且让娃娃们探路,再做定夺呐。”说着手中一挥,几根手指般长短的黑色尖针飞射而出,随后,树干下方远远的地方铁链声四起,随着密集的叶子飞起,几个形容枯槁的人睁着猩红的双目,狰狞的跑了出来。
然而,随着那身影极速冲向林中,一声声怪叫不绝于耳,显然是遇上了要人性命的机关或阵法。
“哇,我大哥果然聪慧过人,如此一来,只待娃娃们探出条路,我们便可杀过去,直取那贼窝。”
树上的两人对视一眼,邪佞一笑,露出两口污黑的牙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