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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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黄鹂之声,恶战之曲

    赛骁来了,腰间跨着那柄断过的刀。

    胡雨林在屋里坐着,门大敞着。

    “你说过…能让我进武安阁…”赛骁在门外矗立着,身后一左一右各站了一名晋公府的侍卫。

    “对!我是有能力可以让你进去,不过几句话而已,但……你!得帮我一个忙!”胡雨林此时也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睛盯着这个一身灰尘的“断刀客”,他的气场似乎已然震慑到赛骁了。

    “你要叫我干什么?”

    “杀人!”

    “杀人?我的刀只杀那些不忠不义,奸佞小人!”

    “好!那我问你,此人有意杀君而图荣华富贵,与人图谋断送南城百姓之性命,是为不忠不义,为自己目的,杀害无辜之人,是为奸佞,更为小人!此人该不该杀!”

    “行!我将他杀了,你便让我进武安阁!

    “没问题,不过…你将此人杀了之后,将其首级砍下,尸身便挂起来,将此纸随着他升起!”胡雨林说完,从衣袖里拿出一叠纸出来,可以清晰地看见纸上的墨迹,却不知写的是何字。

    “你要叫我杀谁?”

    “展云飞!”

    “谁?展云飞!当今皇上的近侍尉,当朝丞相的侄儿!“寒晓很是惊讶地说道。

    “我方才说了些什么!你应该能明白,杀了人之后,将其首级放在你现在的住处,我会派人去取,至于你……,我已经叫人给你安排了新的住处,等这几日的事办完,我自会让你进武安阁…”

    赛骁双手抱拳,眼神坚定,随后便离开了院子。

    胡雨林漫步走到门口,轻声道了声:“杜鹃~,你去把晋航叫来……”,原来,那日送信的女侍名为杜鹃,另一个名为黄鹂,都是飞禽的名字,听着总能想起那两类鸟儿,欢叫时的声音。

    “奴婢立刻便去!”杜鹃表情严正,还似先前那般。

    现在,这偌大的院中只剩下胡雨林与黄鹂二人了,晋公府的婢女皆穿了一身青纱侍衣,黄鹂的头发用簪子盘了起来,与其他婢女的并不一样,杜鹃的头发却也是如平常婢女一样披着的,看起来很清秀。

    黄鹂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院中石灯,难得才眨那么两次眼,她似乎一点儿也不累。

    胡雨林抬起左脚,双手放在后面,头歪歪地看着黄鹂,似笑非笑,表情倒有些许的丰富……

    “殿下!家主有命,殿下不能出屋!”黄鹂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确如黄鹂鸟一样的好听。

    胡雨林经过“圣城之变”后,这性情似乎有了改变,只因南门胤谦生前的话,话中似乎满是对胡雨林的不屑和蚩笑,他笑胡雨林整天装样子,装作一幅与女人异常不合的样子,其实内心里指不定很孤独呐!可能胡雨林心里也知道,他心里似乎是活跃的,他对那些男人,不管是战功卓越的老将军,还是气宇轩昂的文臣墨士,就连江湖游客,他都能与其畅谈,与女人又有何不能接触的呢?胡雨林这样想过,也慢慢地开始了转变。似乎自那夜长眉给他医治内伤之时,他那根弦好似被接上了一般,他对女人不再有隔离的心,倒有些时候会观察那些女人的一举一动了,比如在来晋公府之时,那位国妃娘娘.胡雨林能确切地知晓此人的傲气,他预料往后与她相见的次数并不会少。他似乎也有对付的办法了,而现在他正在观察这位一直呆呆地看着石灯的小奴婢,不过是外人看来不过是晋公府平平无常的一个奴婢,而胡雨林却不这么认为,他心里想了解了解这位盘起长发,皮肤白嫩的晋公府的俾女。

    皎洁的月光照射下来,漫在了正盘坐在地的胡雨林身上,是的,胡雨林此时正双腿盘坐在台阶之上,左后旁正是黄鹂,黄鹂此时在黑夜之中,却也显得比胡雨林更有些白嫩,她还是呆呆地望着那院中的石灯,眼神不是涣散,而是集中。

    “你知道,月色为何如此白吗?”胡雨林看着头上的明月,随后又转过头来对着黄鹂说道。

    “殿下!家主有命,殿下不能出屋!”黄鹂还是那句话,眼睛仍在盯着那一动不动的石灯,却又显得她是一动不动的一般。

    “我小时候常听父皇讲,他说这月亮之上,有着皇祖的龙魂,是皇祖的龙魂照亮了这黑夜里的苍天众生。那时我还小,而现在看来呢?这月不过是一面镜子罢了,心中所想之人,看着这月,便会想说些什么了……”。胡雨林还是自顾自的说道,是的,这皎洁如雪的月亮,又何尝不是一块明镜呢?或许在胡鸿心里,这镜中也有一人影,月上有一身形,而这人便是开辟了南城天下,拯救了众生的南城默高祖胡申!

    黄鹂此时慢慢地抬起了头,又慢慢地走了几步,月光照亮了她的青纱,她那白嫩细腻的肌肤更加迷人了,美人一般的身形,在月下是如此的动人心弦。胡雨林抬起头望着她,而她的目光终于不再停停留在那一动不动的石灯上了,她也抬起头来,望着那三尺明月,胡雨林则看着那盘起的长发,身穿青纱的她,她的眼里似乎有一个人影,也慢慢地充满了泪花,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似乎想要说话,却又迟迟不张嘴,自然而然地听不到她那如同黄鹂鸟叫声一般优美的律吕了。

    黄鹂还是看着月亮,皎洁如雪的月亮。此时,她眼眶里的一滴眼泪似乎按捺不住了一般,猛地从眼眶里钻了出来,却又缓慢地流过她那白嫩的脸颊,最终从她那平滑的下巴流落在地上,刹那间,胡雨林瞬间感觉,深秋过去了,白雪皑皑的冬日也过去了,那欣欣向荣万物萌生的春天因黄鹂的一滴泪而绽放,尽情地绽放。

    胡雨林从那多彩的梦境中出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黄鹂开口说话了,一股清流瞬间流入耳里,说的不再是那句“殿下!家主有命,殿下不能出屋!”,而是一句饱含真情且又意味深长的话。

    “爹爹,黄鹂想你了……”

    黄鹂不再强撑着了,泪似雨水一般地接踵而至,最终打在了用青石板铺城的台阶上,胡雨林隐隐约约地看见那台阶上的青苔慢慢生长,或是黄鹂真诚的泪水真有那上天圣水一般,能够滋养万物吧!

    自此,黄鹂说完那最后一句话,也不再往后说了,胡雨林也没有问,因为他知道那无非又是一断伤心的往事,就像当年胡雨林在临丹城的那件事一样。胡雨林又想可能先前他错了吧,错在不应该出来赏月,更不应该说下那句话,黄鹂心中之镜里,镜子里的那人大抵是黄鹂的爹爹已然无疑了,她可能在想,她的爹爹亦在月上看着她,那个她日日夜夜牵挂的爹爹!

    此时,两个身形从院门处走了过来,一个高挑,一个较为矮小,无疑前面的是晋航,后面的嘛,定是杜鹃了,能进这门的又有几人呢?黄鹂似乎早早地预料了两人的到来,刚刚还深情地看着那三尺明月,却在两人刚进院门之时,便迅捷的抹去了那白嫩脸颊上真诚的泪,眼睛却依旧是红润的……

    “殿下怎么出来了,这院子里寒凉,恐冻坏了殿下的身子,黄鹂!你怎么做差事的!”晋航刚至胡雨林面前便说道,黄鹂低下了头,缓缓地退了几步,回到了先前的位置,丝毫不差地与杜鹃站在同一条线上。

    “诶!常侍,此事与黄鹂无关,是本王自己要出来的,换句话来说,如果本王执意要出来,又有谁能拦得住呢?”。胡雨林对着这一会儿恭慰,一会儿严词的晋航说道。其实胡雨林是极喜欢这类人的,因为这世上惟有这类人才会听了你的话之后,会像执行命令一般乖乖地为你办事。该怎么说呢?就简而言之直截了当:这类人好使唤呗!

    其实这晋航除了任御前常侍外,还担任了皇城卫军的副统领,这大统领自然是他哥晋泽华了。只不过,那常侍的名衔自然比那副统领的官位大,胡雨林这样叫,他大抵会更开心些。

    “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不知殿下使我前来为甚……”

    “进屋讲吧!屋里可能如你所言能暖和些!”

    “哈哈,殿下说笑了!”

    胡雨林进了屋,随即一屁股便坐在了这一天来常坐的那檀木凳子上,晋航也随即进了来,胡雨林伸手示意他坐下,他方才才坐了下来。

    胡雨林其实也没什么与他讲的,只是将方才答应赛骁的几桩事,叫他派人去办罢了,住处什么的,胡雨林自然是不担心的。那些琐事,他相信晋航能办得极好,只是进武安阁一事,如若胡雨林不亲自登门去拜访武安阁的阁老——墨即,恐是办不到。但胡雨林此时是万不可出去的,随即又生一记,又将那桌上的毛笔拿起,在方才晋航所准备的珍贵的书帛上工工整整地写了足足有一两页之多的文字,写完又仔仔细细地阅览了一遍。不过,这有些什么的呢?比起那武安阁的墨阁老,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墨即,一听这名儿便知道,此人该有多墨迹了。此人的办事速度可谓是南城上下,乃至云龙大地上,也难找出几个来!如若不写得详细且又深情些,赛骁进武安阁的事儿能办成?

    胡雨林放下了笔,从腰间慢慢地取出那快白环玉出来,白环玉被胡雨林放在了桌上,随即是一阵微声的“砰”的声响,而这似乎正像晋航的心一般。在胡雨林执笔期间,晋航不只一次地去看胡雨林横放在桌子上的那柄沥秋宝刀,刀身刻了一条九条金龙,刀柄有一颗红宝石镶嵌其中。是的,这与南门韵手中那把淅春剑,正是龙凤之配!这已不再是江湖的传闻,而是真真正正的存在的了。就连胡雨林刚看到那淅春剑时也不敢相信,这或许是他与南门韵今生的缘分吧!

    这一来,胡雨林又把白环玉放在了桌上,晋航心里才真正的得以慰藉吧!他到如今才知晓了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历朝历代皆是如此,胡雨林是皇室中人,是南城唯一的王,而他只不过是三五个之一的御前常侍,又或是副统领。这是好听的话,说得难听点他无非是依靠他父亲晋公晋清波才上的位而已。可胡雨林又怎不是如此呢?只是命比他好而已,一出生,便有了如此好的身世了。

    晋航恭恭敬敬地从桌上先是拿了信,后又小心翼翼地拿了白白环玉,晋航之后又寒暄了几句,但诸类多的话,胡雨林从小便听腻了。随即挥了挥手,又示意晋航可以出去了,随后又出了院子,杜鹃和黄鹂一人关一道门,就这样,胡雨林独自一人在屋内,卧在床上,仔仔细细地想着,想着赛骁该是已经到了宫里……

    万丈高墙,宫墙与宫墙之间隔了一小段距离,名为巷。此巷与民间的巷简直一点儿也不一样,只是传用了它的名号而已,皇宫内共有十道宫墙,故有九道巷。

    皇宫好似一只鸟儿也飞不进去一般,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宫墙上,似乎有一人影,轻快地从墙面上掠过。巷内有一身穿金甲的将领,右手把着挂在左腰上的刀,那黑影立在了十道宫墙的最高顶,黑影慢慢地吹响笛声。那身穿金甲的将领在此时动了动耳朵,随即以墙面为地,也轻快的跑了起来,却听不到一叮点儿的声音,一场恶战终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