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
龙老七虽然是土匪,但却是个没经验没胆量的土匪,被苏牧一吓,就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苏牧从他害怕的样子判断出,面前这个土匪并没有在撒谎,接着问道:“赖五打坐的人多久换一次?”
石磊既然源源不断的接收之前苏牧他们找来的“羊”,那就说明制药用的尸体并不能使用很久,过段时间就得换
土匪语气中带着乞求:“我已经全都说了,我真的没有杀过人!”
“还有你说的,到底多久我也不知道,上一次去打坐的兄弟们大概是七天以前走的,后来我就再没看见过他们了”
七天……
这么说来,再过七天,赖五便又要重新制造一些“羊”了,也就是说,自己还有七天的时间!
苏牧此时已经将除掉赖五放在最前面了
苏牧心中想道:按照那总管太监所说,审白新郑的时间是后天,也就是再有两天,自己便可以抽出身专门对付赖五
四天时间,对付赖五应该是足够了,毕竟赖五的神智是会被吞噬的越来越多的
那么,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便是花郎是否能够在白新郑被审之前赶回来!
想到这儿,苏牧便拿出花娘子给的破碗片,手指沾上地下的水,正准备写的时候,却发现地上已经没有干燥的地方
这时,正好发现地上有桂花糕的碎屑,于是便将手帕铺在双腿之间,就这样一笔一划照着破碗片在手帕在描
刚刚将图案画好,手帕上便出现一个金框,金框里出现三个字:段千言
正是花郎的名字
苏牧立时在手帕上写下简短的信息:快回来
刚过没多久,便看见金框之中出现“莜城”的字样
心中想到:看来花郎已经到了莜城
苏牧紧紧捏着拳头,等待着会审时间的到来
……
第二天
狱卒还没来放饭,秦正安便带着新牢头打开苏牧的监房门
解开铁质腰带,秦正安在前面带路“走吧,林总管等你回复呢”
走出监房门后,秦正安将早就准备好的黑布头套给苏牧带上。
约摸走了一刻钟,便来到昨天那座破旧的府邸。
林春生早已派人将这整座府邸打扫的干干净净,原本荒废的花园重新栽上了新苗,鱼池里也都换了水,放进去几条活蹦乱跳的金鱼。
特别是林春生现在待的这间屋子,装饰的极其考究。板壁前放长条案,案上摆放着全套的文房四宝,砚台前还烧着从南方运过来的上好沉香
此时的林春生正站在镜子前整理头发——他不允许自己会客时身上有任何一处不整洁
“咚咚咚”
房门被叩响
林春生赶忙将最后一缕乱发拨到耳朵上,用庄重却尖细的嗓音拖着长长的尾声:“进——”
一进来,苏牧便被这股香的过头变成臭味的烟气熏的直咳嗽。
点头示意后,秦正安倒着退出房门
“吱——”房门被轻轻合上
“小伙子,考虑得怎么样了”
“那天你回去之后,我抽空看了下你的卷宗。嗯……你的确不是土匪,这一点,我和秦大人都可以作证”
“不过……”
“前提是你要配合我们扳倒白新郑”
苏牧略微沉吟了一下,故意显得深思熟虑的样子
片刻之后,缓缓说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你我都是聪明人,我也不可能不要命,你说对吧?”
林春生拿出手帕遮住因大笑而露出牙齿的嘴巴
“哈哈哈……我就知道,人精苏有堂的孙子,怎么可能不识时务呢”
“那天你回去之后我和秦大人商量了一下,给你写了一个罪状,到时候我会让秦大人先和三位大人口述一遍”
说到这里,林春生拿出怀中状纸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说道
“大概内容就是你并非土匪,只不过经商恰好在望风坡休息,捡到了破虎军的装备,后面又正好经过白新郑劫粮的地点,刚好看见白新郑在宣读假文书,目睹了白新郑劫粮的全过程”
“这样一来,你就无罪,而那白新郑,势必难逃死罪!”说到最后的时候,林春生的牙齿紧咬,那几个字仿佛是从他嘴里硬生生被挤出来一般
苏牧手握着茶杯,杯盖不停地抚去飘在水面的茶碎,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之后,才郑重的说道:“总管,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说了”
林春生将状纸通过桌面递到苏牧面前
“那再好不过,你先将这罪状签了,等到中午会审的时候我会直接呈给慎刑司的李大人”
并未接过状纸
苏牧抿了一口茶
“总管,我想,这罪状还是当场签,才更有说服力吧”
林春生看了苏牧一眼,收回状纸,脸上带着奸猾笑容
“小伙子很有潜力啊,等这件事结束以后,咱们就一起回行龙城!”
收好状纸后,林春生拍了拍桌子,秦正安应声开门进来
“秦大人,该说的我们已经说过了,你先带他回去吧,我还要去接李、万两位大人”
“是!”
秦正安右手放在苏牧背后,两人一起走出房门。
关上门后,林春生站在镜子旁,自言自语道:“等白新郑人头落地,秦正安、苏牧!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
“哒哒哒”
一连串整齐的脚步声在死牢之中响起
这一次的阵仗非同小可,御查使们都换上了洗干净的官府,头戴紫金缠棕帽,脚穿刺绣飞云长靴,腰佩短红缨青金宝剑
各个精神抖擞,排成一列,由秦正安领头进入死牢,在苏牧监房门外左右分站两列,专派两人将苏牧腰上的铁质腰带卸下来,随后将手上的枷具换成更为牢固的新枷。
不知何时,花郎已经回到了狱中,看到御查使带走苏牧,吹了一记口哨,懒洋洋的说:“你们的派头,还是那么大”
其中一个御查使抽出佩刀,眼神凌厉的看着花郎:“话,还是少一点为好”
“你这话用来吓他估计还行”说着指了指一旁看热闹的施大虎,接着又道
“以后别动不动就拔刀,容易把自己伤着”
那御查使看了眼监房门上方的名牌,留下一个莫名的眼神,便回到队伍中。
花郎说话以后,苏牧才发现他回来了
两人并未说话,只是心领神会的笑了一下,苏牧便被御查使带走
莜城大街上,小雨纷纷,街上的行人都被衙役赶到两侧,中间留出一条足够车轿经过的通道
苏牧被御查使押送着走在最前方,暴露在雨中,头发上的雨水聚集成滴,消失在这灰色雨景之中
在苏牧后面,跟着一辆囚车,囚车里押送的正是从前的江州司马,白新郑
距离白新郑下狱已经过去八天,原本白了大半的头发此时竟有重新返黑的迹象
囚车之后,跟着四座轿子,最前面一个,坐着现如今江州职位最高的两人,府台张向勤、刑堂刘言章。第一次目睹三司会审,两人都拿出了从未穿过的崭新官服。
后面三座,分别是内勤府太监副总管林春生、慎刑司副使司李威、总管官吏的大司徒万青
在这三座轿子旁边擐甲执兵,时刻保护着三位从一品的权臣。
三人都是舟车劳顿,一路从行龙城赶来,虽然同行,但都怀着不同的目的。
按例,白新郑劫粮案应该在第一时间便送往行龙城,经三司会审后立刻押解到国君上朝的太和殿,由国君亲自定刑。
可此案不同
一则白新郑是举国皆知的大清官,送他下狱已经激起民怨,更是将万民书送到刑堂府上
二则,此案除了一卷疑似白新郑亲笔书写及盖有官印的文书以外,并没有其他证据,最关键的赈灾粮更是一点线索没有
所以,为了安抚民情以及方便掌握证据,国君破例命三位权臣亲自到莜城审案
城中居民都走出家门,甚至城外的百姓也在得知消息后提前一天赶到莜城,特意为白新郑叫屈。
虽然一辈子没见过这种阵仗,但囚车里押着的白新郑他们再熟悉不过
一路走来,不少百姓都自觉的跪倒在地上,高呼
“白青天是冤枉的”
喊声响彻整个莜城
白新郑见此情景,心中既欣慰又难过,困在囚车之中只能露出头颅,但他仍以这颗人头回应着百姓们的认可
“乡亲们,都起来,起来啊”
白新郑的泪水混合着雨水从脸颊滑落,地上的雨水被马蹄溅起,在纯白色的囚服上印出黑点。白新郑一生极注重衣物的洁净,没想到五十多岁时,还会将衣服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