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章楠被窗外的嘈杂声吵醒，他习惯性的伸手想挠挠头发，却猛然意识到那个鸡窝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昨夜什么时候睡着的，印象中感觉睡的不踏实，总感觉耳边有东西在低喃着什么，但实在是太困了，就很自然的忽略了那些声音。

    章楠看了一眼时钟，才不到七点，在他选择翻身与睡眠再续前缘的时候，肩头的不适感变成了最大的阻碍。章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头，发现似乎有一个粉刺在异军突起。这大概是昨晚睡的太迟加上水土不服导致的吧，算了不睡了，先找点吃的，再洗漱洗漱，然后去玛丽太太家赴约，虽然日历上已经没有了计划，但章楠自己也有了上午的规划。

    清水煮土豆，再蘸点盐巴和闻起来很像黑胡椒的粉末，虽然吃的很简单，但对于昨晚仲才先生请客吃了一顿大餐的章楠来说，还勉强能接受。

    吃完土豆，章楠起身去找卫生间解决下生理问题，顺便洗漱一下，毕竟是去别人家拜访，把自己收拾的干净点，是尊重和自重。

    到这时候，章楠才发现，这间政府分配的安置房竟然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在记忆中“他”总是习惯性的去学校的卫生间解决这些问题。因为，在这幢公寓楼里面，卫生间十个指头能数得过来，而且环境极为恶劣，气味更是霸道。

    思来想去，章楠最后选择去找个偏僻角落先解决初级问题，然后依照惯例去解决终级问题。

    下定决心的章楠匆匆穿好衣服，匆匆下了楼，匆匆找了个相对偏僻的角落，正准备开闸泄洪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有脚步声传来，他停了停动作，用眼睛向着身侧瞄了瞄，发现一个高大而又熟悉的身影也在旁边做着一样的事情。

    解决完问题的章楠正要离开这“犯罪现场”的时候，那个高大的身影叫住了他，“章楠，早上好啊，吃了吗？”

    “早上好。”章楠回应了一句，然后努力的回忆着这个声音和这个身形的主人是谁。

    “要不要来我家吃点糕点，雪莉昨天做的太多了，我和她妈妈，还有她弟弟努力吃了一天还没吃完。”那个高大的身影见章楠没回应吃没吃饭，热情的招呼道。

    原来这位是玛丽太太的先生萧七，他和玛丽太太一同承担着房屋管理员的工作，玛丽太太负责住户管理，萧七白天负责修修补补，晚上还要去下城区的供电站上个夜班，依靠两个人的薪水养着雪莉和痴呆的儿子。

    想了想肚子里的土豆，章楠毫无出息的选择了糕点，毕竟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好呀，萧叔叔，雪莉的糕点我昨天尝过的确很好吃。正好我也玛丽太太约过要给雪莉讲故事，正准备今天登门拜访。”

    说完章楠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这还没有洗漱，昨天外面跑了一天脏兮兮的。”

    “没事，叔叔给你想办法。”萧七见章楠答应，憨厚中带着一些狡黠的说，“作为房屋管理员，特权还是有的。”

    章楠见萧七一口答应了下来，便跟着他回到了公寓楼。“原来政府安置公寓楼都配备有公共洗浴间，后来上面大人物们认为洗浴是个人行为，不应该由政府福利承担就全部取消了。”萧七一边上楼一边和章楠说，“后来还有人因为这个上街游行，最后也还是不了了之。”

    跨过一堆生活杂物，迈过被邻居随意丢弃在废弃家具，萧七一路上抱怨着楼道管理员工作量和收入不成正比，最后停在了一扇门前，他指了指说道“这是我的工具间了，里面有一扇门没锁，进去就是洗浴间，只有冷水，勉强还能用。”

    一路上章楠追在萧七身后，不似萧七那样轻车熟路，总是感觉楼道中处处无从下脚。停在工具间前的章楠大口大口的喘着出气，萧七看着他笑着说，“你们这些学生娃还是缺乏锻炼啊，小伙子。里面有我的一些洗漱用具，你要是不嫌弃就用。”章楠抬头看了一眼萧七，嘴上没说话，心里嘀咕，我要是房屋管理员就把这楼道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扬了，你俩口子做为房屋管理员不作为还笑话我。

    水流不大，水还挺冰，冲冲头发，洗洗脸，漱漱口，搓搓身体，很快章楠就洗漱完毕了。在穿衣服的时候章楠发现自己肩头那个粉刺似乎不见了，留下一片硬硬结痂，从外形来看很像一块鳞片。章楠伸手挠了挠这片结痂，心想大概是青春期激素水平不稳定的影响的吧，依照他以往的经验过几天就自然消失了。

    出门的时候，萧七已经倚着墙睡着了，章楠轻声唤了几声才叫醒他。“夜班太熬人了，走吧。”萧七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和章楠一起下楼。

    房屋管理员的房间在公寓楼的一层，进门的时候就听见玛丽太太的声音，“老萧，怎么又这么迟才回来。”

    “玛丽阿姨，是我耽误了萧叔叔的时间，他带我去洗浴间洗漱了一下。”没等萧七说话，章楠就先开了口。

    “哦，是小章章呀。快来快来，你吃早饭了吗，老萧啊，你也不提前和我说声。”玛丽太太的声音又从厨房传来。

    章楠和萧七对视了一下，彼此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尴尬。

    没等章楠开口，萧七先说话了，“饭熟了吗。”

    “早熟了，姑娘和儿子早就等着你回来开饭了。”玛丽太太回了萧七一句，“老萧，你过来盛饭，我再去加个菜。”

    玛丽太太家的早饭因为章楠的到来格外丰盛。在做完祈祷之后一家人一边吃一边聊着天，由于章楠的加入，今天主要以萧七讲述他上夜班的时候和身边老伙计们聊天中听到的为主。

    输电站有个叫哈尔的老保安是以前的警察，在退休之后闲不住就在输电站找了个保安工作。哈尔的儿子受他父亲的影响，也成为了警察。按老哈尔的说法是小哈尔由于身体素质、业务能力和工作态度受到上级的赏识，被推荐到了特殊应急反应部门工作，是老哈尔从警几十年只听说过没见过的部门。

    萧七还绘声绘色的模仿了一段老哈尔在说自己儿子加入特殊应急反应部门时的神情，餐桌上的人都被模仿秀逗的前仰后合，章楠也不例外。同时章楠也从模仿中看到了老哈尔的骄傲，也看到了萧七的萧瑟。

    夜班工头说，近期下城区光影教团要在下城区搞一场布道，主要面向下城区的信众，还请了附近最有名的马戏团来进行演出。工头还说，如果有谁家需要看马戏团演出提前说声，他有门路能搞到靠前点的票。

    玛丽太太在听到要举行布道的时候，眼神中突然多了几缕兴奋的光芒。同样当听到马戏团的时候，雪莉的兴趣也被调动起来了。坐在客席的章楠看着这一家人的表情，从清晨起来的懵懂，到被父亲几句话调动起来，他惊诧的发现自己的观察能力有了很大的进步。

    唯独餐桌上的那个男孩，章楠也只是知道他有些痴呆。今天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那孩子给章楠的感觉是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虽然是被喂饭但也该吃吃该喝喝，也会被父亲的模仿逗到发笑，但一切看上去又不那么正常，与家人眼神交流也不多，也很漠然似乎也没有太关注他们，被父亲逗笑的时候也不过笑了几声，笑声很干很紧，似乎不由自主。

    下班回家路上，萧七路过女校的时候看到，校门口张贴告示说，计划开办全日制的烹饪、缝纫、花艺、礼仪和家政等培训班，主要面向未成年女性，目的是为了让她们在成年之后能够更快融入社会，成立家庭等等。

    听完这段话，雪莉的眼神更加明亮了起来，玛丽太太看到后说“雪莉，爸爸妈妈支持你去多学点技能，这个你不用担心。等你学到东西以后不论步入社会、还是嫁人成家，多学点东西肯定有用。”萧七也看着女儿点了点头，唯独她弟弟痴痴呆呆的在一旁坐着。

    听到这个消息的章楠，突然想起来他在替学校门房大爷写信的时候，也提及过女校开办全日制培训班，门房大爷还建议在乡下的孙女来城里面学一门手艺。

    吃完饭后，萧七因为上了一晚上夜班已经困的不行，和章楠打了声招呼便去睡觉了。章楠正准备帮忙收拾餐具的时候，雪莉已经带着弟弟去了另一间屋子。玛丽太太看到章楠要动手收拾餐具，连忙招呼道，“去隔壁给雪莉讲故事去，如果能的话帮她多认识几个字。”

    毕竟用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章楠连忙应下，按玛丽太太的意思去了雪莉在的屋子。由于章楠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人，所以也没法再讲那本星辰与什么的书，毕竟他自己都不知道内容是啥。

    “雪莉，今天给你讲点其他的故事，我觉得也挺有意思的。”看着雪莉期待的眼神，章楠灵机一动，把自己读过的故事杂糅了一下。

    “话说斗气化马的林宝玉与过五关斩六将的刘熙凤，还有身负十万年魂环的贾宝钗，三位少侠在恐怖如斯的桃园三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