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方平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林毅，林毅也有些莫名其妙，颇有一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这却是他忽略了，虽然看上几本书就会之乎者也了，但是古代的那些规矩也是很严苛的。

    就比如林毅当真拜方平为师，那么就相当于认方平为父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不是白说的。

    还有一点就是如果将来两人中有一人走上仕途，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很重要，所以古代这些读书人是不会轻易收徒的。

    林毅还当做现代一般，虽然尊重老师这个职业，但也下意识就把不同时间的这个职业混为一谈了。

    “林兄，我们二人在一起的时间为时尚短，如果你有哪里不懂得地方可以问我，拜师就免了罢”。

    还好在这里的是方平，换做其他人，怕不是要把林毅直接轰出去了。

    你想要拜我为师，就算不清楚你这个人怎么样，那礼数也必须是要到位的，不说是三跪九叩，起码拿点腊肉，金银什么的这些拜师礼是要尽一番心意的。

    你就这样大喇喇往那里一坐，说是要拜我为师。没当场翻脸，一是方平的修养好，二就是看在林毅是一个方外之人，还比较惨的份上，这才算是过去了。

    林毅看着方平的脸色没有刚才那般好，也想到了一些。

    自刚来这个世界，人文历史什么都不知道，这怕是那句话失了礼数，方兄才这般的。

    想到此，林毅用手撑着桌子站起，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学着方平道歉时的动作，用力施了一礼。

    方平看着林毅那颤颤巍巍的一礼，脸上的表情一下子缓和，心里的那点怒气也少了一些。

    待看到林毅快要坚持不住，这才走上前去，将林毅扶起。

    “林兄，看你乃是一介方外之人，不懂其中的礼数，我也不与你计较了。这师啊，可不是那么好拜的”。

    林毅听到这一声方外之人倒是一愣，愣愣的被方平扶着坐下，虽然不知道这方平为何说自己是方外之人，也没好意思问，自己在那里琢磨一阵，没想明白。

    下意识抬起摸了摸头，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留的乃是板寸，估计这方兄就是因此才产生的误会。

    但是既然方兄误会了，方兄是因为这个身份才没有太过生气，道歉的话还是等待日后再说吧。

    “林兄，既然坐在这里了，那就帮我看看我最近所刻的几篇文章如何”，说着便从桌子上挑出几卷竹简，放到林毅面前。

    林毅一看如此头都大了一圈，也不好拒绝，可是自己的那点水平，他是知道的。索性直接转移话题。

    “方兄，我曾经见过有人在很薄的东西上写字，你可曾见过”，林毅问出了困扰他很久的问题。

    就算是在原世界纸在很早的时候就出现了，而在这方兄屋子里所见，根本没有纸张的任何痕迹，偏偏文字连林毅的认识一些，这于原世界历史进程又是不一样，真是古怪的紧啊。

    林毅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这将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越早了解越好。在林毅看来这些事能通过眼前的方兄了解，那是再好不过了。

    方平听到林毅所说，稍一沉吟，便说道：“林兄所言应当是纸，那确实是写字的好物事，可惜，太贵了。都是有钱人家才能用得起的”。

    听到方平这么说，林毅的心中有数了，得亏林毅在原世界喜欢看一些穿越小说，而穿越者必备的东西是什么——纸！

    早期纸的制作过程比较耗费时间很长，动辄就要上百天，而蔡伦改进后的造纸术，再加上后世人的进一步改进，所需要的时间已经大大缩短了。

    现在时机还不到，等到感觉时机合适，就把改进造纸之法交出去，这辈子的富贵算是有了。

    这东西林毅不会掌握在自己手里，这里面的水太深，林毅把握不住。

    想这么多也只是转念之间，只听方平继续说道：“祖上曾经也是阔绰过得，祖父乃是从边境退下来的官吏，也是立过汗马功劳的，可是经过一代又一代，又因为家父的一场重病，偌大家业也没换来家父好转，家父死后，家母也......”

    想到伤心之处，那敢于和虎豹搏斗的铿锵男儿竟然哭出声来。

    看着白天那谈及与禽兽相斗亦是面不改色，周身充满着阳刚之气的书生。此刻如同被父母抛弃的孩童一般，在地上坐着，不顾那洗的发白的衣服染上灰尘，在那里掩面哭泣。

    林毅看着方平在地上，将脸埋到手臂之中，双肩微微地颤动着，鼻子一吸一吸的。

    林毅的心痛了。不知是为方平而痛，还是为自己而痛。

    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想了想，索性便一起哭吧。

    林毅也不压抑自己的情绪了，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他把这些年没有任何依靠，在这个社会上打拼所受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竟然压制住了方平的哭声。

    方平啜泣的抬起头，看着林毅趴在那里哭泣，刚开始以为是在笑话自己，可是听着那哭声，简直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哭着哭着咳嗽一阵，然后又是继续哭泣。

    这哭声已经吵到了附近的邻居，一盏盏灯火自家中亮起，三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也得到了消息。纷纷点燃蜡烛，穿衣起床向着方平家中赶来。

    路上还有人对着领头的老人说着：“村正，这都是这个月第几次了。这样下去怕不是要出人命啊”。

    “三年守孝，这才一个月，方平这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按照道理来说不会如此才对。除了刚开始那两天要死要活的，我骗他说是他父亲的遗愿就是让他考上状元。后来一直努力读书来着，这是哪家孩子乱嚼舌根子了”。

    看着林毅在那里哭泣，这个时候方平刚才悲伤的心情一下子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他是知道林毅也同自己一般，父母都已经故去，且看他这样子怕是吃的苦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

    方平也顾不上自己了，起身，走到林毅近前便开始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