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快救人
他洋洋自得来到城门口,却见满天飞起了黄纸,飘飘洒洒,还有几片飞到他身上。
“呸,真他娘晦气!”
接着,前面响起了争吵声。
“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啊?”
“你还有理了,明明是你先撞到我的,还打翻我的篮子。纸钱都飞走了,你快赔给我。”
“哪来的野丫头,真是恶人先告状,我又没碰到你,凭什么赔你?”
“就是你,堂堂大老爷们,却要欺负我一个女儿家。走,见官去。”
黎幼蓉哭哭啼啼,和面前的麻杆儿男子吵成一团,周围凑过来几个看热闹的闲人,指指点点。
有人说是麻杆儿不对,有人说是姑娘的错。
见城门口被堵,正晒太阳的门卒放下茶碗,连忙跑过来处置。
“怎么回事,闹哄哄的?”
二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互不相让。城门口人头攒聚,好不热闹。
韩薪策马赶到,还以为又出了凶杀案,结果却是吵架,怒道:
“刁民,吃饱了撑的,快快散开。”“大人,民女冤枉!”
幼蓉挤出人群,拦在马前。
门卒把麻秆儿也带到韩薪面前,说起刚发生的经过。
“哟,好俊俏的闺女,是死了公公啊还是死了婆婆呀?”
幼蓉本就生得俊俏,加之扮出来的梨花带雨的模样,韩县尉动了轻薄之心。
“回大人,民女公公婆婆都死了,祭日将至,便进城采买祭葬用品,没成想遇见个不长眼的,打翻人家的篮子。”
幼蓉嘤嘤哭泣,边数落,边弯腰捡拾地上的锡箔。
“哎呀,真可惜,年纪轻轻就嫁人了。”
“大人您说什么?”
“哦,本官是可怜你死了公婆,他们应该挺年轻的。来呀,赶紧帮姑娘家把东西都捡起来。”
几个捕快知道韩薪又动了春心,想打人家姑娘的主意。尽管不情愿,还是骂骂咧咧的干起来。
心想韩薪记吃不记打,上次的苦头还没吃够。
别看兰陵县小,可是藏龙卧虎,这么俊俏的小媳妇,兴许婆家娘家很有来头,要是不查清楚底细就动手动脚,恐怕会惹来祸秧。
去年秋天,有几个骑高头大马的女子打此路过,个个美若天仙,穿戴不凡,不用看就知有来头。
韩薪那日喝得醉醺醺的,上去就调戏人家,结果女子个个身手不俗,将他揍得鼻青脸肿。
当他搬出韩非易的招牌,要求郡守大人为他做主时,反被郡守又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还罚了他百两纹银赔给人家。
后来才知道,为首的女子身上有女真王庭的腰牌。
别说郡守府尹了,就是大楚权势熏天的信王爷都不敢招惹女真人,文帝也要高看三分。
打那以后,韩薪得出教训:只搞钱,不渔色。
尤其是那些天姿国色的女人,大都是权贵人家的媳妇,普通百姓养不出那样的佳儿,养得出也留不住。
今天大概是抓到了数起命案的真凶,心里高兴,才动了凡心。
看来又要重蹈覆辙,忘记了漂亮女人不好惹的教训。
“姑娘年芳几何,家住哪里啊?”
“民女今年十五,家就住在城南郊外,大人要为民女做主呀!”
“好说好说,本官向来怜香惜玉,见不得美人受欺负,你尽管放心。”
韩薪大献殷勤,亲自俯身捡起锡箔放到篮子里,顺势要摸摸拎着篮子的玉手。
幼蓉见目标进入射猎范围,不动声色,抽出右手躲过色眯眯的县尉。
不经意间,右手轻轻搭在左臂的肘弯处,稍作停留,触发了藏在袖子里的竹管的机关。
有个极不起眼的小黑点飞出袖口,没有人会注意到!
韩薪没有得逞,当然不死心,还想继续纠缠,猛然间觉得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叮咬他。
“啪!”
一声脆响,没打着,那东西却钻到后背里,所经之处既痒又痛。
闹得他手舞足蹈,嘴里哟呵哟呵的叫,手上连打又拍的,活像个翻起棉袄捉虱子的乞丐。
“你们是死人啦,快过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韩薪冲着身后的几名手下骂道。
“哎呀,韩大人,你的脖子又红又肿,像是被毒虫咬过。”
“奇了怪,都什么节气了哪来的毒虫,怎么偏偏只咬老子?又痒又痛,真他娘难受。咦,那个毒虫好像还在衣服里。”
幼蓉见时机差不多了,连忙过来搭救。
“大人,民女粗学医术,识得对付蚊虫叮咬之法。”
韩薪此时心烦意乱,坐立不安,哪还有色心,急道:
“姑娘,就别客套了,快说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秋蜱虫,专生在黄河堤岸的缝隙里,是毒虫。”
幼蓉幸灾乐祸,见他皮肤上道道红肿印,暗地里偷着乐。
“既然姑娘识得是何毒虫,定有办法医治,还请姑娘帮忙。”
幼蓉看着马车,急切道:
“这种毒虫不能见太阳,也不能拍打,让它自己逃掉才行。民女恰好带了薄荷油,赶紧涂在红肿处。对了,必须要找个避光处才行。”
韩薪牛眼乱扫,附近都是亮堂堂的,没有避光处,只有马车停在那里,急吼吼道:
“把那小子弄出来,我去车里涂抹。”
很快,捕快将南云秋从车厢里扯出来,幼蓉又惊又喜,急得泪花打转,不停向他跺脚示意。
南云秋也看见了她,知道幼蓉在埋怨他,担心他,愧疚难当。
此刻,能救他的唯一希望就是幼蓉,别无办法。
他朝幼蓉抛去飞眼,然后故意佝偻着腰,走路脚高脚低的,然后又回头看看她,使劲点点头。
幼蓉忽又被他逗乐了,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心思开玩笑?
她冰雪聪明,知道云秋刚才走路的姿态是模仿黎九公,是劝她不要意气用事,赶紧找老头子设法营救。
韩薪略微舒服了些,不敢大意,吩咐手下赶紧进城,抛下幼蓉和麻秆儿的纠纷扬长而去。
幼蓉跟着马车走了一程,不忍心回去,反正爷爷还没到家。
马车渐行渐远,幼蓉停下了脚步,眼泪啪嗒啪嗒,极不情愿往回走。
她不敢面对空落落的茅屋,更担心云秋今晚会受到拷问。
她清楚,那个韩薪不是好人。
云秋哥,你要挺住,我去搬救兵了,你等着我!
“哒哒哒!”
身后又响起了马蹄声。
幼蓉下意识的转头望去,顿时委屈的哭了。
“吁!”
马车停在路旁,黎山跳下车,关切的问道:“师妹,你怎么会在这?云秋人呢?你为什么哭?”
哪知幼蓉根本不搭理他,粉拳一个劲的朝他胸口捶。
“幼蓉,怎么回事?”
车帘掀开,黎九公探出脑袋。
“哼!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老头子被孙女冷不丁狠怼,心里很委屈。
“师妹,你上来说话。”
说话的是黎川,他们兄弟俩一起护送黎九公回来。
黎幼蓉钻进车子,眼泪汪汪,把前后经过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然后扯住九公的胳膊,逼迫他马上想办法去救人。
还要不惜代价。
黎川言道:
“师公,我现在回村里召集人手,今晚就劫了大牢。”
九公稍作思索,看样子也想用暴力的方式,那样最省事,不过还是没有答应。
“不妥,那样动静太大,眼下我们还不能引起官府的注意。兰陵毗邻女真,不排除官府里有他们的眼线。”
黎山却道:
“师公,姓韩的我很了解,此人极为贪财,不如花钱去赎。我想,二百两足矣。”
立马引起黎川的反对:
“眼下对咱们来说最缺的就是钱,你对狗官还挺大方的,我不同意。”
“你算老几,又没要你同意。”
兄弟俩竟然为这点钱斗嘴,互不相让。
“你俩烦不烦,都住嘴!”
幼蓉急得跳脚,那哥俩还在讨价还价,两人见她发飙,乖乖不敢再言语。
“咱们出五百两,黎山,你现在就去办,我们在城外等你。”
黎九公毕竟见过世面,出手非常豪横。
当然,并不是钱多得烫手,而是不能让南云秋出事,想重赏之下尽快把人赎出来,以免夜长梦多。
黎山对南云秋颇有好感,营救南云秋,他责无旁贷。
马车停在城外的官道旁,三个人在初冬的寒意中等候黎山的消息。
他们以为,那么高的贿赂,韩薪无法拒绝,当即就能放人。
官差抓人的理由可以有很多,放人的理由丝毫不比抓人少,就看你给的价钱是否到位。
五百两,能买十个像南云秋那样尚未定罪的囚犯。
他们仨没准备吃的喝的,幼蓉又冷又饿,却咬牙挺住了,也很安分。
她感觉另外三个人营救南云秋,好像是为她自己去办事,要搁往常,早就卖萌撒娇讨吃讨喝的。
天快擦黑时,黎山才出了城。
“怎么就他自个儿回来,云秋哥呢?”
幼蓉纳闷道。
九公年纪大,有点空闲就打瞌睡,被孙女吵醒,打个哈欠安慰道:
“有什么奇怪的,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当然是夜里办,放心吧,云秋今夜就能回来。”
话虽如此,他却发现幼蓉很焦急,心神不宁。
隐隐有些担忧,丫头不会是喜欢上了南云秋吧?
黎山忧郁的神情,说明此行并不太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