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剧情大反转
好戏的确已经开场!
南云春抬眼就认出其中一名钦差侍卫,他在王府中曾经见过,还是个小头目。
那名侍卫身穿钦差卫队的衣服,又是昏暗的雨夜,没想到还是被认出。
他很尴尬,也很意外,只好冲南云春投来一瞥会意的目光。
那道目光看似是打个招呼,其实却透着阴翳。
“查,大将军南万钧倒卖兵器不思悔改,屡有抱怨之言。
今秋又指使军卒,冒充流民劫夺官盐,证据确凿。还滥用军粮,以赈灾为名私通淮泗乱民,养寇自肥。
视朝廷法度为儿戏,视陛下天恩为无物,朝野震怒,人神共愤,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儆效尤。
旨下之日,即押赴京城会审后,明正典刑,合府家人没入官府为奴,钦此!”
“臣冤枉!”
南万钧大喊一声,声嘶力竭:
“臣奉公守法,从未劫夺官盐,更未私通淮泗乱民,上述罪行纯属无中生有,还望公公奏明陛下明察。”
那些喝醉的将官被这道旨意惊醒,茫然无措。
“南大将军,很抱歉,咱家只是来传旨的,并非审案断案,你有什么委屈,可以上奏天听。
这里距离京城还有两天的行程,陛下要是开恩,应该还来得及。
好吧,天色不早,别耽搁了,收拾收拾启程吧。”
“臣不服,无凭无据,擅杀忠臣良将,乃是自毁长城。”
南万钧语速虽快,但吐字清晰,遇到塌天大事,一点也不慌乱。
太监冷笑道:“南大将军,本来看你今日寿辰,不想让你难堪,可你非要找什么凭据。那好,咱家告诉你,弹劾你的人证,就是你的部下。”
“不可能,本将待部下如手足,他们绝不会背叛,更不会诬陷本将。公公,你不要信口胡言,挑唆大营的团结。”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诬陷你的,哦,不,弹劾你的人,就是你一手提拔的副将白世仁。哼哼,这下你满意了吧。”
大营内的人唰地望向白副将,他们谁都不会相信。
没有南万钧,白副将至今还是个山匪呢,是南万钧给了他性命,并且一手将其提携为朝廷武将要职。
良心让狗吃了吗?
而南万钧的几个亲兵手攥刀柄,杀气腾腾。
南万钧瞪大血红的眼睛,望向白世仁,等待他的解释。
“大将军,实在对不住。”
白副将刚才还有点站不稳,却马上恢复了神采,刚才的醉意都是装的。
“您对我确实有恩,恩重如山,可国法也如山。您同情淮泗乱民,暗中接济他们,还几次私放匪首,这些我都有记录,已经交给朝廷了。您就不要再狡辩了,好汉做事好汉当,认了吧。”
“白世仁,我干你祖宗。我视你如心腹,你待我如蛇蝎。今日你恩将仇报,明日看你如何下场。兄弟们,这种小人你们都看到了吗?”
众将你看我,我看你,一头雾水。
刚才还兄弟情深,敬酒祝寿,转眼就你死我活,敬寿酒变成下毒酒。
变幻之快,比疆场上稍纵即逝的战机还难把握。
“一人之言,公公不可全信,还乞明察。”
南万钧的声调变缓许多,言辞也变得柔和。
“怎能是一人之言,卑职也有话说,南万钧的确私通流民。”
声音是从后面发出来的,众人回头一看,却是校尉尚德。
校尉的级别,在这种场合,也只能排在后面。
只见他脱下外衫,撩起贴身内衬,背上,一条条血痕犹自清晰可辨。
“卑职发现,大营军粮账目存在问题,有被人篡改的痕迹,仅仅去年一年,就损耗三万余石。
南万钧就是军中硕鼠,将军粮以极低价卖给乱民,卑职仅仅是因为向他禀报此事,就遭此毒手。
敢问诸位,他说待大伙如手足,如兄弟,这是兄弟该干的事吗?”
好嘛,连尚德也反了。
“南万钧,你众叛亲离,这下还有何话说?”
太监内心焦急,声色俱厉,因为南万钧这一搞,耽搁了不少时间,他怕夜长梦多。
祸不单行,倒霉的事又来了,看来是天要亡南万钧。
这时,辕门口军卒来报,说外面有人自称来自二烈山,送来一箱东西,说是寿礼。
来人丢下东西就走了,说让务必交到大将军手里。
一名钦差侍卫提醒道:“公公,那二烈山是淮泗乱民的老窝之一。”
“哦,是嘛,看来本钦差不虚此行,没有白来呀!瞧瞧那帮乱民泥腿子,给咱们南大将军送了什么贺礼,是山南的寿桃呀,还是山涧的寿龟呀?”
太监阴阳怪气,让侍卫当众撬开锁,打开一看,全是真金白银。
冷笑道:“南万钧,你拿朝廷的官盐和军粮,换回你私人的财货,算盘打的那叫一个精啊。”
“本将军压根不认识什么二烈山的匪首,摆明了就是诬陷。”
“哟呵,大将军太过谦了,你们怎么能不认识呢?你派官兵打死望京府的官差,还劫夺了金家马队运送的八万石官盐,估计早就运到乱民的山洞里了吧?”
“放屁,哪有八万石?不不,不是,本将军并不知情……”
数字太过离谱,翻了一百倍。
明明事先商量好了,定的是八千石的罪名,其实劫来时只有八百多石,何时又变成八万石?
南万钧想想就觉得玩笑开得太大。
就金家那几十辆马车,怎么能装下八万石官盐?
这帮家伙粗糙得很,编凑数字也不动动脑子,不怕别人瞧出破绽吗?
不过,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反正结果都是他和皇帝商定好了的。
细节上可能有出入,但大方向不会有变化。
“好了,人证物证俱在,狡辩有用吗?幸亏陛下英明果断,及时识破你这吃里扒外的奸贼,你已经没有辩解的机会了。此案,陛下已经钦定,识相点就乖乖认罪,否则罪加一等。”
“罪臣无话可说,认罪伏法,还望善待罪臣家人。”
南万钧为了家人低头认罪。
“这是自然,来呀,将南万钧父子绑了,连同其家人一道押往京城。”
南云春急道:“末将没罪,为何要绑?”
太监冷哼一声:“南云秋罪行累累,你是他儿子,又是偏将,能不知情吗?”
“可是末将并不知情。”
“此乃陛下口谕,有冤屈去找陛下当面申辩吧。”
南云春不再喊冤,心想肯定是王爷的安排,他只要配合好就行。
南万钧垂头丧气,束手就缚,抬头又看了看检举揭发他的两个人,愤恨不已,唾骂不休,而同时飞速的交换了眼神。
两个人也分别回馈了他的眼神。
所不同的是,南万钧是叮嘱白世仁替他看好大营,守好阵地。
而白世仁并不知道,南万钧的眼神,同时还抛向了后面的尚德。
这下南万钧放心了!
他泛起笑意,侍卫却很不耐烦,猛地将他和南云春推搡出去,外面就是囚车。
他上了囚车,回头看了看沉睡中的大营,感慨万千。
自从文帝登基,他就在这里担任主帅,一晃十一个年头,大营成就了他,他也成就了大营。
河防大营,在大楚,战力超强,仅次于三十里外的汴州大营。
而这一切,都是成长于战火之中的南万钧治军的功劳。
大营是他的心血,是他的孩子,也是他心头熊熊燃烧的火苗。
可是这一去,世事多变,前途未卜,自己还能回来吗?
能回来,一定能回来,而且会以万众瞩目,傲视天下的姿态回来!
他和皇帝绞尽脑汁导演的这场大戏,不就是为了回来的那一天吗?
“你不像你爹娘像谁呢,傻孩子。”
“大哥有一回喝醉酒骂我,说我是捡来的,一点也不像爹娘。您看呢?”
“瞎说,怎么会呢?”老苏安慰道。
心想南云春太没素质,怎么能那样骂亲弟弟,小孩子最害怕人家说他是捡来的。
“别听他的,你就是你爹娘的宝贝儿子。”
“那为什么爹不疼我,不像您悉心教导我呢?”
“他是大将军嘛,公务在身,当然忙得很喽。”
“那我娘呢,她什么事也不干,为何也不喜欢我?”
“这……”
老苏不知如何回答,南万钧夫妇的确如此,但那是人家的家务事,他管不着。
南云秋很落寞,硬着头皮去给爹爹敬酒。
“云秋,等一下,外面下雨,我给你找把伞。”
老苏从门后的墙壁上取下一把老旧的油伞,又取下张蓑衣。
雨天路滑,他打算送南云秋到辕门口。
这时,他从淅沥的雨声中,捕捉到另外一种声音,顿时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