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

    泥坯房间内。

    壁上和顶上的萤石光茫下。

    一男一女拥在一起。

    此刻吴帆对寻滢有些怜悯和痛惜。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随着寻滢哭声中的呢喃声，吴帆慢慢了解到事情的原委。

    原来寻滢，自从祭灵给她祝福契环后，寨子里，没有一个巫男看得上她。

    而且，隔壁的寨子里也没巫男愿意和寻滢契约，再隔壁寨的巫男也不行。

    全是嫌弃她丑！

    寻滢一直在寻寻觅觅，只想要寻一个瞧得上她的巫男，做她的阿倌。

    可是，寻滢寻寻觅觅，寻遍了巫寨，觅遍了村落，还是没有一个男人瞧得上她。

    因为在巫女处在萨那之前的契约，必须要巫男身心原意，缔结契约时需要完全放开心神，才能在巫男的灵魂里刻划法阵，成功契约。

    在他们的寨子里，还没有出现过以利益驱动完成契约的。

    因为缔结契约时，巫男要身心愿意。

    否则会导致契约失败而致灵魂受伤，轻则变成痴呆，重则失去性命。

    所以，巫男对巫女不是很喜欢，就不会和这巫女契约，他们赌不起。

    至于寻滢为什么这么努力要寻一个能接受她的阿倌，是因为在巫族，只有与巫男缔结契约的巫女，才是心身完整的女人。

    而心身完整的女人，去九山大部接受启神洗礼是必要的条件。

    寻滢的天赋很强，只是由于她的不完整，让她错失了该有的启神洗礼，没有成为萨那。

    如果给寻滢一个机会，去九山大部接受启神洗礼，她有绝对的把握成为萨那。

    而萨那，是可以修炼的，可以越来越强。

    天赋卓越的萨那，会有机会超脱凡人！

    寻滢过了二十岁后，对法则的亲近，变得越来越低，对拥有巫男的盼望，变成了奢望。

    她会随着一天天年华的过去，一天天的法则亲近变弱，直至她成为废人。

    这种一天天的受煎熬，那是谁受得了？

    所以，随着寻滢年纪越长，她越是悲哀。

    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

    吴帆了解到寻滢哭泣的原委，心里替她惋惜。

    怪不得，初看这个女人时，总感觉她带有些哀色。

    就象是，盛开后即将凋落的栀子花，将要慢慢地枯萎。

    良久，寻滢慢慢的从大哭转为抽答，再慢慢地停止哭泣。

    大哭之后，房间内的他们，获得了暂时的静谧。

    良久，他们慢慢分开。

    吴帆坐回自己的床上。

    寻滢也回到了自己床沿坐着，她想起刚才，脸色有些羞红。

    吴帆看到，寻滢在大哭过后，她的哀婉神情减少了许多。

    只不过，吴帆的心里有很多个问号合成一个大大的问号？

    寻滢有绝美的容颜，风华绝代，只有哑巴的毛病。

    但她心灵强大，可以替代嘴巴和人沟通，哑巴也不算是什么。

    如果全部完美了，会有可能吗？

    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物，绝没有。

    良久，吴帆憋出一句：“巫族的巫男眼睛都有毛病，他们是怎么鉴别美丑的？”

    寻滢在吴帆的心里低声呢喃：“他们是看巫女的‘胸’，谁大，谁美，谁小，谁丑。”

    吴帆惊呆了，道：“代代巫男都一样？”

    寻滢：“都一样。”

    吴帆瞪大了眼睛，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晟水、雨昑、还有雨昑手下解胸巾给他看，其中个中的原由。

    这一连串的事情连起来，还真是，巫女展示自身美丽求爱，象是凤求凰，象是孔雀开屏。

    这是正常展现自身最美丽的一面求偶，并不带‘色情’。

    就象前世界，发个照片过去，或是新吹烫了发型，打扮着漂漂亮亮，去酒吧上见面，都是一样的道理。

    吴帆原以为，雨昑她们是在诱惑他，现在发现是他错怪她们了。

    ——可是，想不通啊，这仅仅是‘胸’大就美，‘胸’小就丑是什么个道理。

    眼前这么美的女人，怎么会比不上别的女人呢？

    难道看女人，除了‘胸’外，就不看看其他的地方吗？

    就算在前世界，也有几分人貌几分身材判评。

    这世界的巫男，是什么个奇葩的择偶观？

    怪不得，吴帆来到这世界，他所见到的巫女基本都是大‘胸’。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巫族从千百万年来繁衍下来，剩下的巫女其本是大‘胸’。

    “哈哈哈！”。

    反应过来，吴帆就象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他笑得喘不过气来，笑得拍打床沿。

    吴帆正笑得前俯后仰时，他的心里突然响起了幽幽的女声：

    “我们的村子，我们的寨子，还有我们的族群，经常争斗，而战斗中，巫男是最容易死亡的，他们过着朝不保夕，诚恐诚惶的日子，他们想要大胸的迩娘，只是想要他留下的娃儿更容易成长而已。‘胸’大奶水多！巫男喜欢‘胸’大有错吗？”

    吴帆在狂笑中，听到了直达他心底里的话。

    直到吴帆听到了“‘胸’大奶水多，巫男喜欢‘胸’大有错吗？”

    吴帆的心里犹若雷霆轰鸣，这句话，就象他今天在晟水面前失去神智时，直击他的心底。

    吴帆想到了那一战，巫男一战全部身死，一战全殁！

    他的眼前甚至出现了那名巫男挥舞着石稿上前，那种无可奈何的绝望，那种视死如归的悲壮。

    吴帆的大笑戛然而止。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此时，吴帆对这个世界的巫男，忽然从心里生出万分和敬佩！

    ——是呀，巫男选择‘胸’大有错吗？他们仅仅是让留下的娃儿有奶吃饱而已。

    ——巫男仅仅是要求迩娘‘胸’大而已，别无所求。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笑话巫男的审美观？

    ——这是多么朴实和踏实的选择。

    此时的吴帆，他终于知道事情原委。

    在这个无序的国度，缺乏秩序的世界，巫男战五渣的水平，巫女是各个寨子及各种势力的主要战力，宁保巫女不保巫男。

    战斗中，巫男成为了肉盾，成为了牺牲品，可怜可悲。

    吴帆再想到这个世界的男女契约，迩娘和阿倌的主仆方式。

    ——主死则仆死，战斗中，巫男能不拼命吗？

    这也造成，寨子里的巫男肯定很缺，刚成长的少年巫男，已经被定走。

    ——不，不，应该是未成长的巫男，都已被预订。

    ——寨子女多男少，为了族群繁衍，所以才有了阿倌给其他剩女留种的风俗。

    在这般畸形的社会上，象寻滢那样，没有大‘胸’，就难以求偶。

    以至象寻滢那样的极品女人，多年来求一偶而不得，道途生生被阻，成为不甘的怨女。

    吴帆在床沿坐正身体，双眼正视寻滢，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寻滢也在床前正坐着，面对吴帆，眼角含泪。

    寻滢的声音响起：“你还认为他们的择偶观是错的吗？”

    吴帆眼神复杂，道：“我错了，他们是对的，我不该笑话他们的，现在我对他们只有尊敬。”

    寻滢的声音悠悠：“你还认为我美吗？”

    说完，她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吴帆，仿佛怕错过吴帆一丝丝的表情。

    吴帆道：“美！我还是认为你是我所见到的最美丽的女子。”

    寻滢眼角上含着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寻滢声音很激动：“我听到了。”

    吴帆认真地回道：“嗯。”

    寻滢：“你说的是真话。”

    吴帆笑道：“嗯，讲真话有什么好处，明天你会放我走？”

    寻滢摇摇头，轻叹了一声：“不行。”

    沉默了一会，吴帆忽然道：“听说有宏秦大部的人来搜山，他们会杀了我们所有人吗？”

    寻滢语气沉重：“很危险，这里，是三个大部交界处，三不管地界。”

    吴帆看了寻滢一眼，道：“我有没有办法变强，我太弱，怕拖累你们。”

    他感觉到紧迫感，他想到变强，想跳出做奴仆的宿命。

    寻滢的声音稍有提高：“你想要怎么变强？”

    吴帆道：“你有巫术能教教我吗？”

    寻滢：“没有。”

    吴帆道：“真没有？”

    寻滢：“真没有。”

    吴帆道：“我现在就想要变强。”

    寻滢打量了吴帆一眼，道：“你有武器吗？比如石镐。”

    吴帆想起，今天他看到巫人厮杀时，巫男都是用石镐，这个应该是巫男平日里生产的工具，战斗时就成了武器。

    他有些惋惜，道：“没有，早知道，随手拿回一柄。”

    寻滢：“其他武器也没有？。”

    吴帆伸手在腰间摸了摸，摸出从前世界带来的匕首。

    本来这柄匕首秘密藏着，他留作当底牌的。

    现在向寻滢请教变强，他拿出来了。

    寻滢拿过这柄匕首，仔细观看后，还给吴帆。

    寻滢：“你这个是什么东西？”

    吴帆道：“匕首。”

    寻滢点头：“是个瑰宝，不实用，长矛和铠甲才是。”

    吴帆道：“哦。”

    他随便拿出都是宝物，可是没有地方兜售。

    吴帆道：“你们的男巫，为什么用石器制成的武器？为什么不用铁器？”

    寻滢：“我们这里用来打造兵器的金属材料太少。”

    吴帆道：“那你们平常生活里需要用刀时，用什么？”

    寻滢：“石刀，巫术。”

    吴帆震惊道：“还用石刀，这么落后？”

    寻滢：“可打造兵器的金属材料，掌握在大部里，九山大部有长矛，铠甲。”

    吴帆道：“还有铠甲？你们寨子里有吗？”

    寻滢：“凭寨子能有铠甲？”

    吴帆道：“你跟我只有说九山大部有，有什么用？”

    寻滢：“缔结契约，去九山大部。”

    吴帆拿着匕首，用手挥了挥：“算了，我还是用我的匕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