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尔同
繁体版

5月8日

    若羽和成栋梁都是本地人,他们两个是邻居,从小就认识。

    若羽的父母是开长途货车的,之前一直都是运输果蔬。但随着近些年快递行业兴起,便加入到快递公司,尽管挣得没有之前多,但是运输的路线和单数会有规划,于此对于若羽而言,起码有点保障,会放心一点。父母两人也是轮换着开来回,不过最主要的大概是互相陪着聊天,不觉得枯燥。

    两人之所以成为邻居,是因为他们彼此父辈原本就生活在一个村子里面。村里面出来有混得好的,会给村里面的其他人指条路。成栋梁的父母就是给若羽父母指路的人。可如今成栋梁的父母已不再开长途货车了,他的父亲在市里面找了个开出租车的活,母亲在超市里面当销售员。之所以放弃这条路,是因为成栋梁的父母在一次跑长途中,亲眼目睹了一起交通事故的发生,他们及时的刹车,才没有陷于其中。那天的车是刹下来了,可两人的心永远都会在想起那一幕是感到不安。事发当天的车也是交警处理的,他们也再没有握住那个方向盘的冷静。

    双方的父母每到过年才会聚到一起,毕竟若羽的父母还是时间很少。彼此双方互相羡慕着。若羽的父母羡慕成栋梁的父母能够过上现在安稳的日子,还可以在孩子身边,而成栋梁的父母则羡慕若羽的父母还能有能力多为家里面挣点钱。

    对于身为孩子的若羽和成栋梁而言,他们并没有彼此羡慕,只有若羽羡慕成栋梁家的安稳生活。成栋梁很知足,他也劝过若羽,让若羽说服她父母随着年龄增大,可以考虑选择不那么拼。若羽又何尝没劝过,只不过父母总是以想为她和妹妹多留点当理由,以什么时候姐妹两人都结婚做要挟。

    每天的上下班不出意外都是一起的,无论他们选择什么交通工具,他们两个都会是刑警小队里面第一个到的。

    如果有案件的话,他们来之后会把大家最新得到的线索信息整理出来,或者蓝芪通知他俩当天要提前准备哪些已知的信息;如果没有案件的话,就简单的收拾下办公环境。

    今天刘冰会带张然的父母过来,若羽和成栋梁很早就开始准备之后的关于张然案件的线索。

    面见被害者家属是必不可缺的,但也一直是蓝芪害怕的过程。害怕的不是担心案件不能完整地、有根据地讲出来,而是害怕面对被害者家属的那种无奈。蓝芪经常被家属们询问为什么,这是蓝芪回答不出来的问题;家属经常会求蓝芪该怎样处置犯人,这是蓝芪做不到的事;他们也会询问犯人的家在哪里,这是蓝芪答不出的问题。

    尽管已从警多年,处理和参与的案件也不在少数。这次,蓝芪还是怯场了。

    看着挂在墙上的钟表,三根指针马上如期而至地走到预计的位置。坐立难安的蓝芪决定去上个厕所。其他人最后再检查确认一下证据和相关文件,看到蓝芪这样也没有办法,只有方然后会好奇的多看几眼蓝芪。

    这时从大厅入口处有两位互相搀扶的老人走了进来,满脸的疲惫在他们那张蜡黄的皮肤上丝毫没有保留,凌乱的白发间掺杂着些许黑发,那满是茧的手仍在被岁月吸取水分,让人们分不清那是保护层,还是最后的壁垒。身上并未带特别多的行李,两人只拿了一款酒的编制包装袋。这是刚从卫生间出来的蓝芪往大厅看到的。他有预感,这就是张然的父母。而后面跟着的刘冰便确认了他的猜想。

    刘冰让两位老人家在大厅里先坐着,自己去叫队长下来。蓝芪快步地跑了回去,终于坐在了凳子上,他好不容易给自己的心包上了厚实的铁甲,可就在看到两位老人的那一刻,全是破绽。也或许是蓝芪自己理解错了,包裹外衣并不会影响物体本身的脆弱,除非加固本体自身。

    “蓝队”,刘冰来到蓝芪身边,小声的叫他。

    “嗯?刘冰。”蓝芪也这时才意识到刘冰已经来到他身边。

    “那个,张然父母到了,现在就在大厅。”

    “到了,那行,我们一起去二楼的会议室吧,那个,方然后,你去叫一下局长,我昨天和他讲过。”

    方然后有点小懵,他不知道局长在哪办公。

    “先别去。”刘冰叫住了刚动身的若羽,继续说道:“队长,张然的父母想先去看看他们儿子。”

    “现在?这么不早说。”

    “之前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不说话,下火车了才给我说了这么一句话,那我也没办法,只能先顺着,现在怎么办?能见吗?”

    这一步不在预想之中,蓝芪需要想想。他不是考虑,是在想怎么拒绝。

    “这样,你先把老人安排个住的地方,让他们去休息一下,实在不行今天先拖着,给他们说我们先尽力去安排。”

    “我们真的会安排吗?”刘冰是故意问的,他知道现在蓝芪又着急了。

    对啊,不会安排。蓝芪很清醒,他知道自己会处理不好,甚至知道自己会犯错。他愧疚的看着周围的人,收获的当然是鼓励的目光。这个环节是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必备,不过确实是蓝芪必备的安心丸。

    “我们等会一起下去等两位老人家解释清楚,主要现在张然还牵扯着其他案件,而且现在见的话,还要去法医那,我害怕那个环境下两个老人承受不了。”

    “好。”

    “他们到目前为止,精神状态怎么样?”这是每次对话之前,必须了解的一个情况。

    “从我找到他们讲完张然被害的事情后,一直到现在,反正在我面前没哭过。”

    “眼周红不红看不出来吗?”

    “说实话,我也不敢看他们眼睛,我看过几眼,确实不红,应该真的还没哭过,但就是双目无神。”

    去大厅见张然父母的时候,只有蓝芪和刘冰下去了。把两位老人带到一楼的一个房间后,蓝芪十分冷静地给他们讲诉处理张然案件之后的相关事宜

    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是没讲一句话,配合的时候会微微点头。但完全没回应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代表不接受。后也明确的告诉了他们,目前是不能够见到张然的身体的,更不可能把他带回。两位老人没有回应,仿佛在无声的表示不理解,蓝芪只能主动解释说是还有后续取证流程没走完。他没有讲出张然是因为还牵扯到另一间命案的事情才导致如此。

    老人听不太懂蓝芪后面讲得需要他们去签字的东西,沉默了许久的他们突然讲了一句话:“我们现在只想知道我们儿子是怎么没的。”他们用平静的语气讲出的话打断了蓝芪。蓝芪平静地看了眼刘冰,后对两位老人说道:“请稍等一会儿。”刘冰自然明白了蓝芪的意思。

    刘冰走出房间,快步地跑回到办公的地方,说:“把线索文件什么都拿到一楼的访谈室,还有若羽,上去把局长叫下来。”

    大家都明白了要干什么。

    不久后,访谈室里将张然中毒案的相关线索全部陈列出来。蓝芪根据掌握的信息,推演整个事件的经过。

    张然于2016年5月3日下午16时34分,发生多器官衰竭,经安德市第五人民医院抢救无效后身亡。之后根据法医鉴定,张然的死因为食物中毒,是含鹅膏毒肽的毒蘑菇。后根据毒蘑菇的诱发时效和张然体中的残余食物,可以推断张然大约是在2016年5月1日晚上18时至20时期间食用的毒蘑菇。

    随后案件从找毒蘑菇源头开始调查。在张然的冰箱中,找到了当时购买蘑菇产品时的散装袋,根据塑料袋上面的标签,确定了张然购买蘑菇时的商店,在经过多方确认和排查后,并未在超市发现毒蘑菇的源头。因此,便对超市蘑菇的供应商出货流程、种植场地和其他货存进行排查,也均未发现问题。

    最后通过发现张然的合租室友的行动轨迹曾出现在云变山景区,经过调查,确认赵才,即张然合租室友,在2016年4月28日上午,曾前往云变山景区,在攀登云变山的途中,中途改变常规线路后走入丛林之中,并摘取了毒蘑菇。由于赵才当时正处于住院期间,后先将毒蘑菇带回来医院。在5月1日出院后,将毒蘑菇带回两人同住的合租房。最后被张然所误食,赵才有间接责任。

    “什么叫误食。”这是蓝芪讲完案件经过后,张然父亲的第一句话。不过就像蓝芪他们预想过的一样,虽然这个结果确实会在情理上难以说服人,但是是过程决定了结果。

    “是这样的,我们无法确定赵才有没有害人的动机,并且我们也没有办法确认他是否知晓赵才自己在山中采取的,后带回合租屋的蘑菇是毒蘑菇。”

    “什么没办法确认,你们看不出动机吗,天天说什么动机,动机,那还不明显吗,他为什么好好的在医院住着,你们告诉我,谁会好好的住在医院然后跑到什么山上,拿那毒蘑菇,然后又把蘑菇留着,就什么也不干,最后拿回家,就让我儿子吃了,你现在说他一点关系没有,你信吗,你们信吗。”张然的父亲拍了下桌子后站了起来,言语越发激动。他的手指从在坐的每个人点过,除了已经开始湿红眼眶的张然母亲。

    “咱先别激动,先冷静下。”

    他们的对话被局长按下暂停键,两位老人的情绪需要先稳住。

    “那个害我儿子的人他现在在哪?”这是失望的一句话。

    “他也发生意外了。”

    “怎么没得?他也吃蘑菇了”,张然父亲看着蓝芪,疑惑地问道。蓝芪看不懂那个眼神,很复杂。

    蓝芪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先是瞄了眼身边的局长。局长点了一下头。

    “赵才是意外坠亡,他没有吃毒蘑菇,在他从医院回到出租屋不久,便发生了意外。”

    “他是在张然之前没的?”

    “是的。”

    “那为啥,他为啥要把蘑菇带——”

    张然的父亲哽咽了,母亲不停地擦泪,边抽泣边说道:“我们孩儿一直都在遭罪,我家孩儿在7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跑,多亏菩萨保佑,他好好的活下来了,结果是找回来了,也变得不正常了。刚找回来那几天,他天天都做恶梦,每天晚上也哭,白天也哭,完全不敢睡觉,只有哭累了才敢睡觉。”

    “后来才敢在晚上睡着,也重新让他出去见见人,可一走到俺老家的村东头,他就在那乱嚎,谁也不让靠近,最后还是他爸在村里面找了三个年轻人硬把他拖回家的,根本就不让人碰他。原本想着就那一个地方,不去就不去了,可谁知道他害怕的地方越来越多。他爸和我,我俩也没什么本事,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找到当时俺们那的镇医院问了下,说可能是受较大刺激了,让我们去大医院看看。”

    “找一个医院说治不了,找两个医院还是说治不了,从我们老家的市跑到清水市,后来也觉得没啥希望了,就只能照着医生说的控制病情恶化的疗法来,他们说小孩是重度抑郁症,最好家长一直陪同。想着看病方便,我们就搬家了,搬到清水市里的小镇上住,想想我们都搬出来十几年了,俺连大孩的面都没见过了,一次都没再回去过。现在张然也没了,你说我俩活了个啥!”

    母亲的哭声在刻意的压制,她捶打着自己。她知道哭没用。

    父亲和若羽见状急忙控制着母亲的两只手,留下的只有母亲痛哭声。她只有哭了。

    这次没人按暂停,但也是被动的暂停。故事已经完结,可张然母亲的倾述并没有讲完。会议室里面的哭声一直没有断过,直到结束了也没有。在谈话结束的时候,蓝芪告诉张然的父亲,如果不认同警方的调查结果,可以不签字,他们会继续调查跟进这个案件。

    如所有人所料,张然的父母不认同张然食用毒蘑菇导致中毒身亡是意外。

    由于后续还有一些手续需要张然父母去确认,所以两人当天不能离开。可人生地不熟,且行动不是很方便,若羽便在网上附近寻找招待所。

    在他人安排张然父母住所的时候,马局把蓝芪叫到了一边,叮嘱他:“一定要处理好老人的情绪,如果情绪稳定的话,可以让老人去看看孩子,要不赵才的案子你一直拖着,他们就一直不看他们儿子一眼。”

    “我没打算拖着。”

    “我知道,不就是这么个说法吗,这老一辈他就这一个孩子,你这次不让他见到张然,他们回去能睡得着觉,有可能心里会更加难过一点,老话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都讲这个,你看着处理,如果情绪真的不稳定,那就不要带过去,小毛那里也不好办。”

    见到蓝芪点点头表示明白之后,马局拍了拍蓝芪的肩膀,默默地离开了。

    蓝芪站在原地,看着张然的父母,知道现需要满足两位老人要看张然尸体的要求。他必须要处理这件事。

    中午带两位老人家吃过饭后就回到了招待所,招待所距离警局很近,只相隔了一个广场加一条马路。蓝芪随便给他们讲了招待所里一些电器的使用方式。并且给了他们电话号码,有问题可以直接打电话,如果电话没有打通,可以直接到警局去找他。

    蓝芪嘱咐最多遍的就是他们今天先多休息。安置妥当后,蓝芪就回到了警局里,还有些事情要安排。

    警局里,众人坐在一起,白板上粘贴着张然和赵才的照片,方然后将线索与张然结合,进行分析。这不是在讨论张然中毒案,而是赵才坠楼案。

    可刚讨论不久,众人听到了走廊外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讨论声立即停止,他们想知道谁大中午不睡觉,这个时间点“到访”这里。

    是张然的父母,众人立马站了起来,走上前去,这个属实没有想到。蓝芪也没再坐着,站了起来,看着张然的父亲,恰巧这个时候张然的父亲也看着蓝芪。下意识间,蓝芪瞥了眼旁边的白板,那上面满是分析案件的记号。他明白这不能让他人看见,急忙旋转固定开关,用力一抬,白板翻转了,崭新的一面露了出来。

    “你们怎么来了?”若羽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我们想求求你们,拜托你们一件事”,老人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着。然后看向了蓝芪,方然后他们也一同看向了蓝芪。

    被众人注视着的蓝芪没有说话,他盯着张然母亲的眼睛,自然知道他们要拜托什么事情,只是蓝芪还是害怕。

    秒针不过溜走两下,可对于张然父母和蓝芪之间,他们的对视是无比的煎熬。等秒针想再次偷溜一步,左脚已迈出成功,在等右脚落地的时候,被发现破绽了。张然母亲右眼周围皮肤的异常地抽动击溃了蓝芪。

    “可以,再给我们半小时去安排一下,我们等会带你们去见张然。”

    这句话是没过蓝芪脑子的,讲出来之后就后悔了。但在看到了张然父母的脸上仿佛暂留过一瞬间的轻松的神情之后,他的脸上好像也暂留了一刻的轻松。

    其后的半小时中,蓝芪一直在打电话,是拨打给毛法医的。这是今天中午给毛法医打的第二次电话。

    陪同张然父母去毛法医那里的是蓝芪和若羽。这也就意味着若羽又要担大梁。到了地方之后,毛法医把两位老人家和若羽接了进去,蓝芪一个人在门口等着。

    他只是想象里面的场景,就觉得无法面对。

    等待着的蓝芪为了不让自己想象里面的或许会发生的事情,他打开了手机,进入一个看新闻的软件。本以为会短暂的让自己置身事外一会儿,可当看到软件里面推送的第一条信息时,他好像失去了逃避的机会。软件被退了出去,日历被打开,今天是母亲节。他怀着愧疚,在心里给了母亲祝福。随后蓝芪被拉回了案件中,他想到了张然的母亲。

    路面上的车很少,行人更少,也因此车速都很快。路边的绿植是旁观者,但它们掉落的叶子却是参与者。春夏掉落的叶子和秋冬的是不一样的,如今掉落在地上的大多都是青嫩的叶子,自然与秋冬的不同。较于已枯黄的叶子,它们没在树上看到更多的风景,较于还在树上的叶子,自己已没有机会。掉落的叶子并没有丧失希望。那时它们只希望当有一阵风袭来,能把自己带走,它们想要和风一起去看更远的风景。那时它们和枯黄的叶子比较着,看谁能看到更远的风景。风来了,或许因为绿叶更加饱满的原因,它们质量更重,绿叶并没有已经干瘪的叶子走的远。不知过了多久,起初落后的绿叶一直随风而行,可它们一直没有遇到原本领先的枯叶,它们便以为自己一直落后。可绿叶不知道的是,每一次雨打日晒之后,都会有大量的枯叶完全消逝于风中。它们之间早已没有竞争,掉落的绿叶已看过最远的风景,但谁也不知道。

    就这样,他一直在门口等候着,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一个小时。这已经超出了当时与毛法医规定的时间,他甚至还给若羽交代过,用谎言也不能让老人在里面呆过长时间。这次,他高估了若羽,她后来也哭了起来。

    他有点忍不住了,给若羽打了一个电话。

    “怎么样了?”

    “还——还——还在哭,就在这走廊这哭”,若羽抽泣着回答。

    “我现在进去把他们抱出来可以吗?”

    “嗯。”

    “你先别哭了啊。”

    “嗯。”

    从电话中明显感觉到两位老人虚弱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楼里面走出来五个人,正是他们。尽管蓝芪和若羽各搀扶着一位老人,但那通往汽车停放的200米的直线距离在那一刻好远。

    接到两位老人来的时候还是中午,如今黄昏都要下班了。那时的夕阳分给了他们更多的红阳,只为配的上他们眼眶周围的颜色。这不是夕阳第一次碰到那么棘手的对手,可在这里,夕阳丢了五分,它也不开心。

    晚上把两位老人送回招待所之后,蓝芪去一些餐馆打包了些饭菜,带回招待所和两位老人一起吃。

    “谢谢你,小伙子”,张然父亲说道。

    “没事,谢什么?”

    “你让我们见了孩子一眼,谢谢你。”

    “你们去见他本就是应该的,也是允许的,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差一点让你们连张然一眼都看不到,是我们该说对不起,你们又怎么能给我说谢谢呢?”

    “我们给你们工作添麻烦了,还请你以后处理完了,给我家通个信,我们把张然带回去。”

    “好。”

    话聊到这里,再次恢复了安静,此刻只有外面公园的吵闹声,却让蓝芪觉得可以多聊点话题。

    “现在家里有经济来源吗,如果不好过的话,我们可以提供帮助。”

    “不用,够了,张然之前寄的,我们还有养老金,就我们两个人,还有什么可花钱的”,张然的母亲回答道。

    “对了,张然之前的银行卡里面也是有钱的,明天给你们之后,可以拿着相关证明,去把钱取出来。”

    “现在还要那钱有啥用。”

    “取出来吧,张然之前也每个月都寄钱回家,不就是想让你们两个过得好点。钱不花,放在自己手里面也算有个保障。”

    “这银行卡就是他给我俩办的,他才出来打工的时候,叫我们把这张银行卡卡号给他,说以后那是张总卡,钱都往这上面存。本来是想让他在外面过好点得,谁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拿,后来他到这之后才告诉我们,银行卡放在家里了。后来我们查里面有多少钱的时候,才知道他每个月省下来那么多钱。他基本每个月也会查一遍卡里面有多少钱,然后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花。”

    “之前每个月寄的都没花,他每个月都给我们打钱,最开始是每个月一千,后来从昨年的九月份开始,就变成了每个月一千二百,再到今年过了年之后,现在一个月给我们转一千四百块钱。我们都没有花,原本想着给他存点,结果现在啥都没用了。”

    “这他付出的真的挺多的,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边也不容易。”

    “其实换了个城市生活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他没过多长时间就和正常小孩差不多了,医生都说没想到换个环境能改变心理那么有成效,之后他就正常的去上学,但偶尔别人给他玩游戏过分的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张然他自己知道,所以发完情绪之后,他就能很快的冷静下来。但还是被人家同学家长不待见,找了好多学校,人家一听到这病,都是不收。小孩他自己就说不上了,能一个人生活,要出去打工。我俩原本也不同意,可又害怕孩儿心理觉得我们不相信他病好了,其实我们真认为他病好了,只要别人对他开太过火的玩笑,都没事的,我们真相信他病好了。然后就让他一个人出去了,好几年了,一直好好得。可你说好好得,怎么就。”这一次,她忍住没有哭出来,但话是自然讲不下去了。

    晚上吃完饭离开的时候,蓝芪还是不放心,便又定了一间房间,住在了他们房间的旁边。那一夜,他几乎整晚都没睡,听着那强忍不住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