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啥，总之，关于“到底要拿有栖怎么办”这茬，虽然刚才好像肯定能想出什么别的办法一样游刃有余地去优先关怀了一下克拉拉作为成长期恶人的精神健康，但我结果也没想出别的办法。

    如果有人想笑或者骂我请在这里干净利落地做完，因为我接下来还要给自己找个借口。

    这个借口叫“工会老几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放着马车（和有栖[还有我们]）不管急匆匆扛着飞锤就朝不知道什么地方一溜烟跑没影了”——千真万确，我们俩在楼上看得眼睛都直了。

    “……不是，这剧情节奏放哪都会被骂的吧。”

    隔三岔五就在对话里放省略号也会。

    “……啊？”

    “没事当我没说。好了，我想想，既然外面没看见有栖，那我建议咱们再盯窗口个一分钟再下去看情况，再然后，我想想，我现在没准跳个窗就能替你把那几个骷髅给、”

    还没说完梯口就又被顶开一次。

    “两位？克拉拉和楚门？两位是在楼上吧？”

    好吧看来她是就打算找我们了。

    “你做了什么？”克拉拉毫不含糊地直接对梯口开问，“他们去了哪里？”

    “镇政府楼。至于我，怎么说呢，大概只是交代了几句实话而已……对了，你的确是克拉拉，没错吧？”

    “没错我是，现在告诉我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我、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这种问题上——当初向你介绍我雇主的就是镇医疗队的那两个仵作。这么说的话，你应该明白吧？”

    “那这地方还真是……”克拉拉一愣，“可你到底是说了什么才让他们全都跑过去的？而且，你拉下了梯子，不像是还被绑着的样子，这样的话、”

    “开关正好是能用嘴咬动的程度而已，要是能用手我早就爬上来了。”语气听起来算不上急切，但下半句话明显是在催促，“我也觉得两位注意到状况会主动下来，但还是等不及——好了，我对他们说了什么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来要对两位说的事情：我不完全确定两位明明已经逃走却还是折返的理由，但要猜的话，大概率是因为你们用什么办法拿下了那个小孩吧？然后，有她在，作为死灵师的克拉拉你没准可以彻底解决我的雇主的追杀，是这样吗？说实话，我不是很了解细节，但是，这个地方的，那个，精灵？和寻常人比起来要强上很多吧？那个先祖神殿的卫兵全都是那种家伙，没错吧？”

    实际上是因为那帮干员和领头的女干部把我们逼得跳了车所以只好一路凑合着将计就计到现在。

    啊不过你这说法听起来还怪合理的，除了不是精灵之外我都没意见，嗯，就当是这样吧。

    “啊、啊啊，嗯，是这样。”

    看来克拉拉也觉得挺合理的，

    “这么说你知道我对克劳迪娅做了什么……她现在在维托那里吗？”

    “感觉得出吗？那个老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她抓住了，我走的时候稍微看到了一眼，像死了一样躺在那栋楼的一间房间里——啊，就是死了对吧？既然是死灵师的话。”

    “你说的是维托的那间住所的底楼。”

    “嗯，看来的确去过啊，两位。”有栖不知怎么好像松了口气，“那老头已经派不出能够做像样调查的专业人手了，但勉强会用枪的家伙还是满街都是，所以现在要再强行突入的话会很麻烦……大概。”

    “所以你想要警告我们现在再做什么也为时已晚？”

    “不不不，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两位已经没有了自以为能够彻底解决他的手段，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只有两位能够指望，要是你们现在就打退堂鼓，我可是会很困扰的，真的。”

    “先等会，‘指望’什么？”

    “不，就是那个啊，逃走，之类的。”

    “啊所以你刚才那么想跟我对上电波、”

    “是是没错就是那样多谢你终于搞明白了但这个现在怎样都没所谓了，”哎呀对不起嘛我这里也是有很多无关紧要的事要考虑的，“我不知道他们会过多久回来，所以说真的，听好，趁那五个人不在，我还有别的事情要说。你们两个，还想要摆脱维托那个老头吧？我也想，想到不行，所以不管是让这里的当局抓住他还是怎样，如果你们没有因为那个精灵小孩不见了就打算放弃，我作为会计就有不少能够告诉你们的东西……想要听吗？”

    梯口一时间不再传来她的说话声，但在我们两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前，她就急匆匆地自己结束了暂停，

    “然、然后……如果回答是‘想’的话，也请你们两位，不，只有克拉拉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做到，但是如果能的话，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那这就算是口头契约了。”克拉拉好像早就猜出她想说什么那样点头，“你想要我答应的无非就是在事后回格雷维亚时设法把你也带到格雷维亚，我说的没错吧？”

    “啊、啊啊，就是那样。”

    “丑话先说在前面：那不是件好办的事，考虑到现在的情况更是这样。”她说着突然抬头瞧我一眼，“不过，有栖你大可把我们的交换视作口头契约。既然和楼上的这家伙不一样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的话，我这样说的理由应该也明白吧。”

    “……是在说口头契约的法律效力的事吗？”

    “哎哎，功课做得很好嘛。你要是真的转生到我家那里的话，大概早就拿到居留证了吧。”

    她说着又朝我投来一瞥，言下之意不外乎“跟这没头没脑的白痴真是天上地下”。我也没法对此有什么耸耸肩之外的反应，人生目标尚且健在的朝气蓬勃女子高生当然跟我天上地下——不，等会，说到底本来就才过来一周都没有，要我这么了解一个去都没去过的地方的法学结构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还是说，“你要是这么想让我了解你老家的话，到时候一块带我过去不就好了。”

    之类的？

    是吗，会是因为我说不出这样的话吗。

    我在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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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十分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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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没法验证你提供的信息究竟是否准确，有栖女士。”霍帕听起来微妙地不快，“就刚才政府楼内人员的报告，镇长本人在事发当天就乘列车前去边境七镇的总公所汇报情况了，副镇长没有向我们提供其他联络方式的意图，不说现在亲自接见，除非我们在申请许可前就主动恶化关系，向他问讯任何关于本地地下城事前开掘情况的机会都不乐观。”

    好吧没什么好微妙的，他不管什么时候突然得知真相然后把我们全揍一顿我都觉得合情合理。

    “那样的话很抱歉，我到头来也只是个管账的而已，得到的消息不总是那么全。”有栖只是稍一低头权当认错，“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是我的错，希望各位没有失去对我的信任。”

    “那取决于你接下来的言行又是如何。不过，车厢的结界没有被扰乱，看来至少你们三个没有动趁我们不在的时候逃走的心思。”菲副官一瞥克拉拉，“又或者至少有一个人懂一些法术探知的基础。”

    “等会什么结界。”

    “不、我难不成会留你们在车里什么防范都不做吗？”头盔下大概是一脸无语，“……看来真是没有动这心思啊。”

    其实是听某个人说话听太久了完全没来得及搞别的而已。

    至于什么情报能让这某个人交待几乎整整十分钟，说实话，我刚才自己也没料想到一个自称会计的疑似jk真的知道那么多东西。

    跨世界走私货物的储藏仓库，（据说）大约七成的货品分类，运送路线和时间，潜在买家，街道守备的人数和构成，大致的值守轮换时间表，一堆我完全搞不懂的热兵器术语报菜名（顺带一提她背书一样复述的时候好像在指望我能懂一样盯着我看）——全都是她就那么隔着一层楼从梯口一气说完的，剩下的时间堪堪足够我们面面相觑然后听见车厢外再次出现的集群脚步声着急忙慌地把梯子收起来装作无事发生。

    啊当然，如各位所见，我们最后还是下来了，一直在楼上也不是个事。

    按照之前就定下的展开，接下来要做的事只剩下去和维托对质一件，不管被灌了多少额外情报，该发生的桥段就是会发生，就算确切知道了要去的那条街上届时到底会有多少杆枪从多少间屋子里伸出多长，事到如今再扭头逃跑第二次也行不通就是了。

    啊，这不是说有栖没把那些能让看上去有正面战力的工会几位获得战略优势的情报说给他们听是什么意义不明的错误，不如说她这么做大概是真的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让工会在接下来有不小概率会因为什么误会爆发的冲突里占优就意味着她届时会作为幸存者落进这帮对她有什么去处毫不关心的全装甲社畜手里，她不知道克拉拉和工会之间有什么关联（我这会严格来说也不算知道），这么一来要赌自然是赌克拉拉。

    合情合理到这个份上反而好猜起来，简直要让我有自己其实擅长推理的错觉，但这大概只是同为转生者共享了情报和某种脑回路。

    更何况和这种个人感想相比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考虑。简单来说，如果工会老几位不知道而且最好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的话，作为知情者的我和克拉拉到底该做些什么。

    有栖刚才就已经自觉走去了车夫席准备带路，自顾自这么想着，感觉到车轮滚动时，车窗外景色也抖动着再次开始后撤。

    镇子在我和克拉拉不在的这两天多时间里看来已经恢复了寻常秩序，直到有栖示意停车前，最显眼吵闹的应该都是这辆占住将近三分之二车道的重型黑马车，好在迎面驶来的第二架马车总归是没见着，不然光是做乘客我大概都会开始有负罪感。

    到头来是个天高皇帝远的边境小镇，人气太旺反而不正常。

    虽然这种事在闹出飞龙这茬之后可能会迅速改变。

    不，不对，两天过去已经在更重要的地方闹出了什么事端才是应该的，连电话的平替都有，信息传递速度说不准比老家都快。

    而维托的藏身点，或者说住所，倒是真没什么变化。离开时相当仓促所以没怎么注意，但呃，远远看去总之就是和两边民宅完全一致的双层小楼，除了窗口大白天也全部被拉上之外一丁点辨识度也没有。

    再想到逃走那天的事，在里面待的那几个小时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挖了好几层地下室，他在维持外部表象这点上下的功夫看来确实足够他去随意搞点有的没的的违章扩建——毕竟整栋楼乃至整条街都如我之前所说，只论观感完全算是所谓大隐隐于市，不过维托大爷怎么想也不是正经八百的关底魔王（不如说连中boss估计都算不上），多余的居住空间大概不是什么优先事项，真有的话他剩下那点人手可能都得变成各个楼层的保洁人员，那可就谈不上什么在异世界做走私生意了。

    “就是可惜这一地的路砖铺得真是好得不像个乡下小镇。”

    “哎、什么？”

    我扭头看一眼克拉拉攥在手里的木杖，“我是说咱们结果还是什么办法都没想出来这事。”

    “啊……的确，不特意离开大路是很难看到土壤。”视线相接时，发现她出神般意料之外地镇静，“但好在我们运气足够好。”

    “这是想到什么了？”

    再说下去的话，还随时都盯着我们的菲副官介入的概率肯定会无限增大，可惜我还是忍不住这最后一句。

    “不，”而她并不轻巧地抬手打出一个响指，“应该说是‘已经做完了’。”

    看来我真是考虑考虑个人感想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