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到场后在现场的确发现了他们那样做的证据，那我们自然会联合当地警备力量出手干预。”霍帕理所当然地耸耸肩，“不如说我们本就打算那么做。”

    没说错，他们本来就是要赶着去镇子上的，是要出国境的我们在才临时绕了路。

    不太像是需要说服的东西，不如说好像没什么东西需要说服。

    ……克拉拉你搞毛呢这。

    “‘联合当地警备力量‘，就这样？”不过克拉拉看起来还没完而且胸有成竹，“做主管的人果然是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依照工会在瑟德的名声，要得到当地的允许干预现场到底需要多久？加上整座洞穴系统的复杂程度和一座边境小镇守卫的无能程度，怕是直到整座地下城的外壁都被破坏为止诸位都只能在镇外干瞪眼吧？”

    “我明白什么叫借刀杀人。先说好，如果您和当地的转生者组织也有什么私人恩怨，我们可不会干涉其中。”果然不吃这套啊霍帕大哥，“如你所言，我们在瑟德最不需要的就是更多坏名声。就算现在改主意打道回府，也请不要把我们扯上关系。”

    “啊呀，怎么会呢？我可没说‘坏‘名声。”

    “请别在这种时候说笑。您来自格雷维亚，而且显然对我们的运作方式乃至在瑟德的境外拓张都相当知根知底。”

    “看来那身衣服跟我对你们的态度都太好认了。”她几乎是洒落地摊手一笑，我要是个女的没准会神魂颠呸什么玩意明明她是女的，“——不过，既然不是说笑，也就是我刚才说的其实全都是真的的意思了？诸位就是很难和瑟德当局打交道，就是没有好办法绕过这一遭，是这样吗？是这样吧？”

    “……”

    头盔下到底是什么表情，又或者到底有没有在心里因为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小姑娘烦人的刁难而骂娘，考虑到对象是乐于助人的霍帕大哥，还真是颇有悬念，

    “是又如何？”

    “‘如何‘？我想这不完全是只有我应该回答的问题：那群转生者在那处疑似有地下城的洞穴内闹出了足够掀飞一头巨型飞龙的动静，我自然不知道他们还打算在那里继续做什么，但事到如今绝不像是会就此收手的样子。”她此时此刻简直就是大言不惭这四个字的具现，“我再问一次：即使如此你也还是要遵守这个国家的不合理法度，在获得当地政府的开掘许可前任由他们破坏吗？”

    “这些对现场的描述不过是克拉拉女士你的一家之言。”

    “如果不是呢？”

    “没有‘如果‘。任凭想象的假设没有探讨价值。”

    “可不是任凭想象。如果想要知道，在进镇递交关卡文书前稍微绕路就能去到洞穴内眼见为实。”

    啊原来如此——

    “我想请各位帮一个忙的就是这一件事而已。”

    “不首先取得当地政府同意就进行开掘违背了工会章程。”但头盔里传来的拒绝仍然斩钉截铁。

    “‘现场成果‘和‘遵守章程’有时不能兼具，这是我半年前作为现场派死灵术优秀毕业生代表在典礼上得到掌声的致辞主旨。我想正式就职的霍帕主管不可能没有同样的体会。”

    “漂亮话不足作为论据。”斩钉截铁（二度），“更何况要是听信克拉拉女士你的说法擅自闯入现场却不见你所说的破坏痕迹，这甚至有被可能在当地先行调查的当局怀疑用意影响交涉的可能。”

    “哎哎，我想也是。毕竟是一头少见的龙，镇政府完全有可能先一步开始现场调查，不小心在那种情况下遇上确实没法辩解，我理解这一顾虑。”

    “不错，看来克拉拉女士至少没有无理取闹的打算。”

    霍帕点头，看来是打算结束对话继续回头修梯子。

    哎？不是、这就完了？

    ……克拉拉你搞毛呢这（二度）。

    “可如果我给各位一个理由——”

    好吧还没完。

    “如果我给各位一个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也能做到理由充分并且甚至能为各位留下好印象的理由呢？”

    “我刚说‘没有无理取闹的打算’。”这么看来霍帕大哥还是会在头盔底下骂两句娘的类型，“那就快说。”

    “当然。”作为回应，她不着边际地说了这样一句话，“霍帕主管正直善良到绝不会主动利用他人，这点我算是领教了。”

    “这个节骨眼上还要恭维真是饶了我吧——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真是——霍帕主管，看着我，我是个在瑟德穿着死灵师制服独自在闭塞的边境小镇滞留的死灵师！我在这里被执勤的守卫们盘问搜身的次数均摊到自己滞留的每一天上都有余……！”克拉拉指向自己胸口，“要我再说直白些吗？去山洞里的时候带上我，双手反绑，没收我的乌木杖储器——随各位如何，我，‘死灵师克拉拉‘，我就是到那时给各位的理由——让畏罪潜逃在法师平原上游荡被各位凑巧抓住的我做各位面见驻龙镇政府的见面礼，在进镇前凑巧看见了守卫队所以直接叨扰，这是无论如何都理由充足的借口，不明白吗？”

    包括霍帕大哥在内，戴着绿色铁头盔的五人全部安静了下来（虽然围着梯子的四个一直都挺安静的）。

    从刚才起就在一边看戏的克劳迪娅安静了下来。

    克拉拉在原地略微过呼吸地换了几口气，总体来说也安静了下来。

    至于我根本没说话。

    场面就这样持续了大概小半分钟。

    “‘畏罪潜逃’是个过分的说法。”最后还是托腮（头盔）思索了一会的霍帕大哥重新开口，“我还不认为克拉拉女士真的犯了什么罪。”

    “这不、不重要。”显然还心跳过速的克拉拉有些口吃，“如果不是那群转生者，那么驻龙镇骚动的罪魁祸首在当局眼中就只能是可疑的外乡死灵师我了，难道不对吗？”

    霍帕又沉默了一小会：“……那么，克拉拉女士的意思是，让我们进镇前改道去到事发的洞穴内部，如果遇到正在调查的当局，就将你作为幕后犯人上交顺势与之交好，而若是真的遇到了仍然在破坏洞穴内部的转生者集团，就由我们来阻止。”

    “就是这样。”她点头，“说实话，要是利己又精明的其他工会主管，大概根本不需要由我来提出这种提案。”

    “那我就当作是夸奖承认吧。”头盔底下传出一声苦笑，“主动说出这样的要求，不知道克拉拉女士是真的和那群转生者结下了不得了的梁子，还是对现场状况真的有那样的自信呢？”

    “我只是更偏好把事态解决得不留后患。”倒是在这种地方说实话了啊，“另外，那处洞穴系统相当复杂，作为在法师平原上主动出手援助的回报，我或许也应该作为向导引路提供回报——霍帕主管是个不同于我所见过的工会成员的好人，这点我充分领教。”

    “原来如此。”霍帕大哥颇以为意地长出一口气，“这么看来我倒是应该谢谢两位在抵达国境线前想到这些。”

    哎呀没有的事这都是我们（此处应当去掉“们”再把我换成“她”）该做的不用谢真的。

    “——可别忘记自己究竟答应了什么。”坐在旁边搞不好从刚才起就在观察这里的菲副官冷不丁插了进来，“如果遇到了镇政府派出的调查者或者守卫，不管霍帕会不会临场心软，我都肯定会把你就那样交出去。”

    “当、当然的事。”

    克拉拉的回答全然没有一分钟前的气势。

    这么一说她确实是凭气势就做了个相当不妙的对赌。

    偷偷瞥向菲的视野里还有已经对修梯子不耐烦起来的克劳迪娅。

    懂了，在列车上随手打烂车厢的那种表现力还是会让人有点信心的。

    “就这么一说，我在入职探索者工会前研修过的法术中包括四类驱散不死造物的仪式，不巧的是我今天确实准备了其中两种，本来是作为和当局闹出矛盾后的不得不面对神殿时的预备手段，但看来也可以另有用、”

    “等等等等等等，菲？！我可没听说你搞了那种东西，我们可是说好和平交涉——”

    撂下那句话之后就被同样听见的霍帕大哥揪住追问的菲副官看来是一时半会不会再有空管我们这片。

    这么想着，我朝克拉拉看过去。

    “我，呃，我就这么一问，你对那里真的只有维托手下的把握到底有多少？”

    “列车上那帮家伙们如果没和维托联络而是被车上的工作人员制服或者至少大打出手到没空联络的话，他现在派出额外的人手去到山洞里探查的可能就不低。”

    “原来如此。”

    “当然，镇内的守卫们花了一晚上找到那个山洞的可能性也不低。”

    “咱们不该赌这把，懂了，接下来什么时候再借机跑路？”

    “不，没有必要。而且无论是哪一种其实都好，‘克拉拉姐姐被交给当局’的展开无论如何都几乎不会实现。”

    不知什么时候就从梯子旁消失的克劳迪娅只一阵微弱气流间就不被任何人注意着出现在了我身边，

    “楚门先生能说说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克劳迪娅在？”如果不是四类驱散不死造物的仪式的其中两种我就可以自信地去掉那个省略号。

    “嗯，嗯，就是这样，不必担心。那女人像个白痴一样得意洋洋地告诉了我们她能够驱散不死造物，好像这是什么必须摆在台面上的筹码，但实际上如何？”

    另外再把问号换成句号，

    “实际上完全相反，对吧？不是那么好用先不说，克劳迪娅除了隐形跑得快和力气大之外还有什么能耐，在这辆车里可是只有楚门先生和克拉拉姐姐知道的事呢。”

    ……

    哎呀，还真是完美的只有十岁且有两年就业经验的合同制雇佣杀手才能说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