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鼠人帝国……嘶，怎么对面还带开挂升级的。”

    李千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根据系统日志，他刚刚受到了一场资讯篡改。

    此刻“对于过去的记录”被进行了一轮因果重编。

    上一刻不过是一只灰鼠法爷，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名手持烈焰巨剑，身披金甲，头顶巨角的大只鼠，而这大只鼠还有二十位将军，一千名禁卫，数以千万计的超凡鼠人。

    那灰鼠法爷并未消失，而是带着一整支法师团蹲守在鼠人的后方，与那群带领着智控军团的机械化鼠人一起准备支援前方的大只鼠。

    离谱么，是很离谱，他同样对系统面板上的巨额积分感到离谱。

    根据系统日志，每当有一个人对过去做出选择，“现在”就会进行一轮推演，即使强者的选择将弱者的选择吞下，逐渐演化出唯一的“现在”，但不知多少次推演的过程却不会消失。

    在系统判定中，他因为因果链的混乱，在推演中不断做出不同的选择，与不同的人结缘，狠狠地刷了一堆积分。

    与此同时，他还获得了新一轮童年与更完善的发育。

    如今他虽称不上绝世奇才，却也称得上正常的人才。

    很难以描绘李千夜此刻的心情。

    他并未因为积分的增长，才能的提高而感到欣喜，反而有一种深沉的绝望，并由这绝望燃起愤怒与不甘，几要怒吼。

    对李千夜来说，系统积分只是他人敬爱他的证明，是对于“爱”的承认，然而在此刻，“爱”被利用而后掩盖，他根本不认识提供了积分的人。

    他并非不想让那些人敬爱他，但应该是他做出行动，展露值得敬爱的一面，与人结缘，收获敬爱。

    现在这算是什么！

    他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提供了积分的人也不记得他做了什么，唯有系统记录下这对于资讯的篡改，用一行数字来作为证明。

    而比这更残酷的是，唯有系统记住了一切。

    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李千夜意识到仙神超脱于时间与因果之上，对它们来说，凡物就像是游戏里的NPC，他们可以随意地存读档，去尝试杀死或救活NPC，然而NPC没有资格摆脱束缚，即使上一刻被虐杀，下一刻也会因为读档后的行为而喜欢“玩家”。

    大只鼠拄剑而立，以独具魅力的嗓音对着李千夜问道：“发生了什么？你的斗志衰弱了许多。”

    在战场上与一个敌人交流？李千夜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可能有点差，但他真的产生了这样做的冲动……好吧，他直接说了出来。

    “我发现‘过去’的资讯被篡改了。”

    大只鼠的力量阻止了这句话被其他人听到，在其他人看来，只是两方首领在阵前交谈。

    而后，它问道：“你因为这场篡改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不，”李千夜摇了摇头，“只是被迫直视了一些东西。”

    大只鼠接话道：“是意识到时间之河并非仅向前方流淌，察觉看似稳定的一切实则相对于某些更强大的存在来说虚无缥缈？呵……这的确是足以将人逼疯的现实，它对于知晓者来说没有丝毫好处，但这就是现实。”

    “我认识到这一点或许比你还早些。”

    “你知道吗，鼠人的氏族原本是不可能诞生真正的领袖的。我们活在饥饿之中，与疫病和死亡为伴，却又总是为了利益而屠戮同胞。”

    “然而，我却成了第一位鼠人皇帝。”

    “我的故事如同神话，所有困扰鼠人的问题都在我面前迎刃而解，从没有鼠人像我这么幸运，像我这样独特，我甚至时时刻刻散布着信息素，促使着鼠人的大团结。”

    “我简直是理想的化身，愿望的具现，我是鼠群所选出的‘如果’，是蒙受他们所爱的奇迹。”

    “而后，我发现，随着我的崛起，鼠人的生育率急剧下降，因为‘现在’根据因果的惯性，不应该有那么多鼠人。”

    “同样，也不应该有我。”

    李千夜一怔，他隐约之间意识到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

    鼠人皇帝的目光灼灼，从中李千夜能够感到一股“爱”，一股对于族群，对于世界的深沉而浓郁的“爱”，而这股爱中却唯独没有它自己。

    “我总结了诸多长老，将领在某刻的‘选择’，最终确认，是鼠人所侍奉的神给予了我们爱，让我们在一无所知中多出了一次额外的选择，并将这秘密藏于心底。”

    “或许你从中感到了虚妄，但对我来说，这便是我的诞生之因。”

    矛盾而复杂的情绪堆积于李千夜的胸中，他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却又不知道如何将那郁结于胸中的情绪释放，最终只有沉默。

    鼠人皇帝并未给李千夜太多的时间沉默，他再度问道：“你想成为鼠人皇帝吗？”

    李千夜不愿正面回答：“我？我是烬墟天的人类。”

    鼠人皇帝并不介意：“但你是能够爱人之人，是胸怀怜悯之人，我自信作为皇帝，绝对要比你好，但我又明白，如果这次战斗失败，我必死无疑，而你却可能活下去，可能记住一切，你会怜爱我的子民。”

    “我的前路，唯有胜利。”而除胜利之外，它再无路可走。

    “举起武器吧，仅你我二人，于此对决，胜者则为鼠人皇帝。”

    李千夜有印象，他必然经历过与此相似的一幕，他应该记得……是的，他记得，系统日志帮助他回忆起了那一幕。

    灰鼠人仅仅希望族群延续，它将鼠人幼崽们扔了一批给他，而这一次，却是鼠人皇帝将它的帝国直接交付于他。

    他李千夜就那么像是适合托孤的人么！

    “好！”李千夜回答。

    鼠人皇帝停止了密谈，在族人的瞩目中，它退行数步，与李千夜相对而立。

    鼠人皇帝道：“此番争端，以我二者之战决胜负，胜者可获得成为鼠人皇帝，决定对方能否进入烬墟天的权力，败者不可阻拦，诸位可否同意。”

    望向鼠人皇帝的臣民们齐齐恭敬地低头，表示赞同。

    李千夜身后的破渊军将目光投向他，接受他的选择。

    “那便……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