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烈焰染得通红，炸弹坠落的尖啸连绵不绝。

    巴纳德像是尸体一样躺倒在地面上，剧烈的失血与恐惧让他手脚发麻，使不上力气。

    即使深知就这样倒下，在那些大乾疯子的面前，结局唯有死亡，可他能做的只有瞪大双眼，流着血泪，强迫自己在死亡前记住眼前的暴行。

    那些怪物披着沉重的黑甲，驾驭着异化的怪马，手持长枪，明明古老得像是仍活在上上个世纪，却轻易地碾碎了房屋，视飞来的枪炮若无物。

    他们大肆地笑着，喊着，驱赶着人群，不时用长枪将他们挑起、甩动亦或驾驭着战马从人群中踏过。

    对他们来说，屠杀仿佛只是个游戏。

    实际上，屠杀真的像游戏一样能够给他们带来收益。

    死者的鲜血与残魂被强行挤出，缠绕在这些怪物们的身上，让他们的力量越发强大。

    为什么，世界会变成这样？巴纳德用最后的余力思考着。

    然而，在他得出答案之前，铁蹄已从他的头上踏过。

    在将修士上限提高至筑基期的这轮灵气复苏的第二十九天，大乾向全世界开战。

    而后，势如破竹……

    ……

    “解雇？不，不，不，我真的很缺钱，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但你也知道，现在人已经不值钱了，只要两万信用点，我就能买到一个经过精心调制的人造人，不仅业务比你好，麻烦比你少，最后不想用了也可以轻易地换掉。”

    “老板，求求你，我的工资可以再降，让我继续上班吧，我给你跪下了。”

    “我建议你还是快点去找下一份工作，虽然现在下岗潮比较严重，但也不是不可能。要不，你也可以去参加街上的抗议？”

    “抗议？”失业的社畜顺着声音，茫然又无助地在老板指引下走向敞开的窗边，看向远处显得有些渺小的人群。

    密密麻麻的人群汇聚为一条长龙，他们高举着木牌，发出呐喊，要求保障自然人的基本工作权利，减少生产那些充斥着邪恶与亵渎的人造人。

    下一刻，几架武装直升机从空中飞过，密集的弹幕迅速地洗净了人群，只剩下尖叫声与尸骸。

    “啊……”不知不觉，泪水已盈满社畜的眼眶，他觉得上半身变得格外沉重，忍不住想要向外探去。

    “老板，大概会是下一个吧？”他想。

    他哭笑着坠落了，化作一团血花、

    直到傍晚，残骸才在例行清扫中被送入血肉垃圾回收站，重新制作成“活傀”。

    灵气复苏的第1194天，随着灵气浸染，人类灵魂存留时限延长，魔道技术突破，人造人成功完成量产化，收益化。

    大多数重复性工作岗位由“人造人”“偃偶”“AI”替代。

    ……

    逃难者匍匐于肥沃的土地之上，他们亲吻着泥土，赞美着大地母亲，感谢命运的垂怜。

    如同恶兽的城市已经咬碎了他们所有的希望，他们不再被需要，亦无法在钢铁的丛林中生活，他们只能逃向荒野，逃离那段生活。

    但他们终究是逃出来了，带着种子，双手，工具，抵达了新的“家园”。

    虽然未来的生活或许并不如城里方便，但他们会一砖一瓦地建设这里。

    生命，总会找到出路？

    “咳咳。”他们突然咳嗽了起来，眼前的光亮不断减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从身体中抽离出去。

    好想睡啊。

    他们闭上了眼，而后就再未醒来。

    新一轮灵气复苏的第一天，当代魔主启动了针对全境的大规模献祭，杀死了所有的非修士，利用完他们最后的价值。

    第一个通窍修士，诞生了。

    ……

    “灵气适性甲下，根骨甲下，悟性不合格，判断为不适合修行，建议处理。”

    身披黑袍的男人为出生不久，就已睁大好奇的眼睛，望向这个世界的新生儿贴上标签，扔向流水线。

    刚刚完成生育的母亲飞扑上前，试图营救孩子：“等等，那是我的孩子。”

    男人冷哼一声，神念便将她镇压：“区区引气修士，亦敢放肆！难不成你以为买了新生儿优化服务就能确保生的孩子够格？废物自有废物的去处，你若想，就再生几个吧。”

    倒在地上的母亲试图爬行：“可那是我的孩子……”

    男人诧异道：“你莫非没有进行标准化的心性强化，怎么还会注重这种低级的血缘关系？哼，想必是有人吃了回扣了。”

    “罢了，念你修行不易，又是乙等资质，只要重振心态，未必没有将来修炼有成的一天，”

    “我且助你一臂之力，你日后再还吧。”

    男人扣住女人的脑袋，灵气吞吐之间，已是无数“助人修行”的幻境。

    当女人再度抬起头来，她的心性之“疾”已被治好。

    面容平和的女人不再看正顺着流水线进行回收的肉胎，只是对男人恭敬地一拜。

    “多谢前辈赐教，晚辈不胜感激。”

    ……

    丙-9527114514走下生产线。

    在他的身后，鼓动的囊泡已经汲取着来自血河的养分，开始孕育第二个生命。

    修士们全部都是实用主义者，他们一直很注重效率。

    不论是生产的效率，侵略的效率，还是让自己变得更强的效率。

    刚下生产线的第七代人工修士沿着既定的路途，跟随先诞者们行走。

    在道路的两侧，是一位位尊主的雕塑。行于道路之上的修士便是尊主的祭品，他们的出生，战斗，掠夺，成长，死亡皆是对于尊主们的赞美。

    抵达终点的瞬间，他们穿越至新世界。

    令人恐惧的天外之魔发出呐喊。

    大乾的疆域随着山海界的扩张而不断扩大，一个个世界被吞并，灭绝，但他们此刻已不再叫大乾。

    王朝早已崩解，凡人彻底灭绝，修士们仅以所修之道划分彼此的阵营。

    天外之魔，一部分人如此称呼这些来自山海界的修士，他们所过之处只有一片废墟。

    实际上，对于山海界的修士来说，除了屠杀与掠夺，尚且有“感化”，“拯救”，“传道”等多种不同的修法，不过，他们为了更方便修行，与其他修士假意切割了。

    他们如昔日的仙神般互相敌对，获取资源，不断成长，而后，他们中最杰出的那些终究成为新的仙神。

    如若祂们未将他们也视作囊中之物。